待洪琪睜開朦朧睡眼,已日上三竿。
昨夜里,不知什么時候睡了過去,小蠻沒有來叫醒他。
他果然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前半夜睡不著,后半夜依然可以睡的像頭死豬。
“失眠”這兩個字兒,在他的字典里,仿佛就沒有出現過。
洪琪換上他的乞丐服,端起他的小破碗,就準備出門行乞去了。
為了跟乞丐兄弟們打成一片,這身行頭,自他重生以來,就從沒洗過。
今個兒起的晚,注定走不遠,他已盤算好,就在西街一帶晃蕩,幾日不見,不知那幫小兄弟們又得了什么新的營生。
正要出門,衛小蠻不知打哪兒竄了出來,還要跟他約法三章。
“如果你今天見不到羅攀,請不來羅攀,你也不要回來了?!?
“羅攀出現呢,小蠻我開門迎客,好酒好菜地招待,羅攀不出現呢,這扇門……就不會再開了。”
“你輕功好呢,就飛檐走壁跳進來,不然的話,就睡破草廟吧?!?
洪琪聽罷,十分淡定地一笑,道:“如此甚好,大不了,我就大搖大擺地走進江家,再大搖大擺地走進魁星閣,從暗道那頭穿過來,你說好不好?若仙翁問我為何不走正道,我就說,您那個侄女呀,色膽包天,色迷心竅……”
小蠻不許他再說下去,趕忙捂住了他的嘴,邊抹著假淚邊說:“嗚……,小蠻只是很想念羅攀嘛,三日不見,相思成疾?!?
唉,少女懷春,胡攪蠻纏,這事兒還真有點不好辦。
他掰開小蠻架在門上的那只胳膊,往西街方向去了。
他邊走邊祈禱,祈禱上天滿足他兩個小小的愿望就好,一個是鐵血會的人千萬不要出現,另一個是羅攀千萬要出現,怎么說呢,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他心中暗存僥幸,或許,他那天穿著租來的伙計服,興許鐵老大他們根本就沒摸清楚他的底。
晃晃悠悠,晃到了西街,沒見到鐵血會的人,也沒見到羅攀。
生活,果然是平淡多于驚喜。
只是,不甘于平淡的人喜歡在這江湖上攪風攪雨。
洪琪的心思單純而真摯,他在心里盤算著今天要做的事,先去茶館門口蹲著聽會兒說書先生的段子,大致了解一下近日里發生的江湖大事,再跟李三吱、胡貅他們套套近乎,看看哪家鴿子這段時間飛的勤,渾然不覺周圍人投來的異樣目光。
那目光中飽含著敬仰,敬重,與敬服,從來沒有一個乞丐,干過這樣的事。
一個熱血沖動的少俠,外加一個不起眼的乞丐,兩個人一起單挑了江湖上的三流幫派——鐵血會,這是一件多么振奮人心的大事!
從洪琪的長相和身手上,鐵老大確實看不出他的路數。
這人長相平平,智商奇高,最大的可能,就是某個武林世家的小公子,偷偷溜出來玩耍,不知怎么結識了羅攀這個“偶像”,初生牛犢不怕虎,兩人一合計,就前后腳找上了鐵血會。
鐵老大絕不是個肯吃悶虧的人,這個拐走了羅攀的臭小子,他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于是,先找來畫師,依據描述,畫了幾百張洪琪的肖像,一旁列數洪琪勾結鐵血會的叛徒——羅攀,大鬧鐵血會的種種劣跡。
又找來一幫乞丐佬,把這些畫像大街小巷地貼了出去,那動靜,就像官府張貼海捕文書一般。
為什么找乞丐?因為乞丐人多又便宜唄。
鐵樵沒想到的是,就連混在社會底層的乞丐,都比他這個一派掌門講義氣。
沒有一個乞丐兄弟會出賣洪琪,人人都以他們的阿七兄弟為榮。
因而,貼在街巷墻壁上的那些畫像,不是嘴角多顆痣,就是半臉多道疤。
總之,涂涂改改之后,怎么也對不上洪琪的那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