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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輝的預(yù)料并沒有出錯,秦時初雖然一開始妥協(xié)下來,跟著他回家住,但自小到大心底的驕傲,不可能在一夕之間湮滅。只是顧明輝上門的時候,正好是他最脆弱,最需要別人幫助的時候,等他的理智回來,自然不希望自己一直寄人籬下,即使是好朋友也不行。
秦家出事之后,秦時初一開始還是想過繼續(xù)讀書,畢竟他爸爸留下來的錢,加上他努力一把拿到獎學(xué)金,半工半讀肯定能把大學(xué)讀完。只可惜后來他母親倍受打擊直接送了命,他的錢也花的七七八八,再想要去讀書的話不太可能,秦時初就直接把入學(xué)通知書撕了,絕了自己這個念頭。
顧家的日子很好,很平和很溫暖,顧明輝對他一如往常,該打擊的時候打擊,該照顧的時候照顧,甚至是顧小寶,雖然眼中帶著些許敵意,但在生活上絕對不會為難半分,比起那些出事之后消聲滅跡的親戚,這兩個人才像是他的親友。
但是這樣溫暖的日子會讓人消磨了意志,秦時初捏緊了拳頭,他不會允許自己一直的軟弱下去,一個月的時間,是他給自己的限制。每天起床就有早餐吃,什么都不用考慮,閑下來的時候,可以幫忙照顧一下那一屋子的花花草草,秦時初幾乎覺得自己回到了從前,或許他以前也從未這般的悠閑過。
現(xiàn)實的殘酷總是時不時來襲,在半個月的時候,秦父的判決出來了,以他貪污的金額,又沒有人肯出面保他,還有政敵的逼迫,無期徒刑似乎還被人覺得太寬容了。秦父甚至沒有等到秦時初去看他的那一天,就在獄中被人虐打致死,常年的官僚生活,顯然讓他不能適應(yīng)監(jiān)獄生活。
顧明輝陪著秦時初過去的時候,只能看到一具冷冰冰的尸體,上面的傷痕觸目驚心。讓人意外的是,秦時初并沒有痛哭流涕,他冷靜的處理完父親的喪事,除了眼中幾乎克制不住的悲痛,幾乎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
顧明輝想要開口安慰,但又無從說起,這個時候,任何的言辭似乎都起不到作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秦時初知道,至少他不會是一個人。顧小寶雖然對干爹的注意力被集中在別人的身上十分不痛快,但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總歸是沒有露出異樣的神色來。
秦時初木木的靠在沙發(fā)上,看著顧明輝在他身邊走來走去,過一會兒就要過來問一聲餓不餓渴不渴之類的話,驀地居然露出幾分懷念的笑容來,顧明輝微微一驚,卻聽見他開口說道:“以前在家的時候,我媽媽也總是這樣嘮叨,那時候我覺得很煩,不知道珍惜,誰知道以后再也沒有了。”
顧明輝嘆了口氣,拿了一杯水過來才說道:“不是還有我嗎?只要你不嫌我煩就好。”
秦時初眼中露出幾分感動,忽然說道:“其實我不怪他們,真的。從小到大,我爸媽都很疼我,恨不得把我捧到天上去。我媽媽身體不好,到了三十多歲才懷孕生下我,從那以后就需要一直吃藥維持,就是這樣,她還是把我當做眼珠子疼。我爸爸……雖然貪污,人人都說他不好,但在家里,他卻是個好丈夫,好爸爸,我們家的頂梁柱。”
“可惜,現(xiàn)在我家的頂梁柱倒了,我媽媽也去了,而我,就是一個人了。”秦時初捂住自己的眼睛,驀地覺得肩上一暖,卻是顧明輝攬著他坐下來,安慰著說道,“他們既然這么疼愛你,肯定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等你長大了,就也是家里的頂梁柱,秦家又回來了。”
秦時初喉嚨有些哽咽,他沒有說過,其實母親去世是因為那些親戚的逼債,那些狼心狗肺的東西,平常獻媚討好,一旦出事就落井下石,母親為了不拖累他,才會直接吞藥自殺。而父親一進監(jiān)獄就被人打死,背后要是沒有那些人的手腳,他是肯定不會相信的。秦時初不說,他不想顧明輝跟著他一起悲哀。
好半晌,秦時初慢慢平靜下來,放下手眼眶還有些發(fā)紅,眼睛布滿了血絲,卻能平靜的再一次開口說話:“明輝,我打算去北方了。我在那邊還有一個遠方叔叔,說起來是我父親的表哥,出事之后他就讓我過去,只是我一直放不下這邊的事情才耽擱著。”
顧明輝覺得有些不對,但見秦時初眼神堅定,還是說道:“如果你想要去北方的話也行,但要記住,我是你的朋友,不管什么時候,只要你覺得累了就回來。樓上爺爺奶奶的電話你知道,打過去就能找到我。”
顧明輝也不是不想買手機,這年頭的手機個頭太大,帶著反倒是不方便,而且容易招賊惦記,再有一個他以后讀大學(xué)了,肯定不會在蘭城:“我以后也準備考北方的學(xué)校,你定下來之后就把店址告訴我,到時候我去找你。”
秦時初點了點頭,看了眼顧明輝又說道:“我沒想到最后找到我的人是你,平時你這個人總是冷冷清清的,好像除了你家小寶,誰都不放在心上,這么多年下來,我還以為你都沒把我當朋友。”
顧明輝倒是覺得奇怪,他有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嗎:“怎么會,你也是我的朋友,只是我,怎么說呢,就是不太會跟人交際。”
“是啊,經(jīng)過這件事我算是看透了,平時跟你親親熱熱的,遇上事情跑的比誰都快,平時對你冷冷淡淡的,反倒是真心實意的。”秦時初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冷冷的,顧明輝覺得,這次的事情,對這孩子的影響已經(jīng)從根上開始了。
顧明輝也知道,當初秦家出事的時候,秦時初也是找過幾個好朋友幫忙,誰知道那幾個家世不錯的好朋友知道了他父親的事情之后,直接就把人忽悠出去,再也沒有出現(xiàn),可見當初秦時初的絕望。
兩人又說了一些不著邊際的話,秦時初說走就要走,第二天就把東西都收拾好了,顧明輝還擔心那個所謂的表叔,但秦時初立場堅定,他也無計可施,只能偷偷的將五萬塊錢塞進了他的背包,這年頭五萬塊錢,至少能讓他有個落腳的地方吧。
秦時初坐在火車上,還是顧明輝執(zhí)意給他買的軟臥,透過窗戶還能看見顧明輝跟他家小寶站在那兒,看見他探出頭去還揮了揮手,原本已經(jīng)下定決心的秦時初,也忍不住露出幾分離愁別恨來,伸手跟他們打了個招呼,隨著火車的慢慢遠去,那兩個人影也消失在視線中。
少年怔怔的坐在床上,有著對未來的迷茫和恐懼,家庭劇變,人情冷暖,不斷的折磨著這個年輕的孩子。母親臨死前的期盼,父親悲慘的遺容,都驅(qū)使著他變強,只要足夠的強大,才不會落到父親那般被動的地步。
秦時初一坐就是幾個小時,等肚子不情愿的響起他才回過神來,顧明輝心細,給他準備了不少吃的,秦時初打開背包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里頭居然還有一疊厚厚的錢,他一捏就知道至少有四五萬,這年頭誰家拿出這么一大筆錢可都不容易。少年驀地緊緊摟住背包,發(fā)出嗚咽的聲音來。
送走了秦時初,顧明輝的心情也并沒有輕松起來,顧小寶最最見不得他干爹心焦,又是一番上躥下跳的安慰,倒是弄得顧明輝沉郁不起來,罷了罷了,秦時初有他自己的路要走,他并不能阻止,能幫的都幫了,剩下的只能各安天命。
顧明輝的心情恢復(fù)了一些,顧小寶才放心下來,又十分殷勤的將客房的小床鋪整理好,折疊的小床位置依舊空著,剩下的地方就擺滿了花花草草,有些還是顧小寶特意買回家占地方的,就為了堵住顧明輝讓他單獨住一個房間的主意。
顧小寶打著的小主意顧明輝一目了然,倒是也不跟他計較,反正他們倆個睡一張大床也不覺得擠,相互間的體溫還能作為平衡來用。高中課業(yè)對他來說并不難,但也不像初中時候幾乎不用看書,尤其是中州的高中,隨著高考的臨近,各種各樣的補習班、考卷、試題冊層出不窮,倒是真的占據(jù)了顧明輝很大一部分精力。
時間總能沖淡許多東西,就像秦時初一走就是三年,連一通電話都沒有,剛開始的時候顧明輝擔心不已,漸漸的也只能放下心來,秦時初不聯(lián)絡(luò)他,大體也是不想讓他知道近況,有他送的那筆錢在,至少不至于流落街頭。
三年的時間,顧明輝有空閑都被進化實驗占據(jù)了,有紅草的成功例子在前,他拼了命的想要研究出對地球有利的植物來,在系統(tǒng)的敘述中,地球可是被破壞到了一定程度,所謂的異能者才會出現(xiàn),在他能力所及的地方,總希望能做到一些事情。
可惜進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從紅草的進化中,顧明輝大致也猜得到,植物的轉(zhuǎn)變,很多都是針對生存,紅草在面對含羞草的迫害,生存受到危機的時候才會轉(zhuǎn)變,而他現(xiàn)在就是要給其他植物進化的壓力。
這件事說來容易做來難,顧明輝倒是將含羞草使用到了極致,這家伙不是喜歡抽人嗎,不是喜歡搶別人的營養(yǎng)搶別人的陽光搶別人的領(lǐng)地嗎,那就去吧,給那些懶惰的花花草草生存危機。
這個方法倒是真的有用,幾年下來,在異能的作用下,那棵跟隨他最久的蘭花擺脫了嬌弱,在含羞草沒日沒夜的騷擾中終于決定奮起,從剛開始只是開得更加艷麗,開得更加誘人開始朝著一個詭異的方向前進,在某一天顧明輝走進門,觸不及防居然被那花香誘使進入幻境之后,他知道這個世界玄幻了。
這蘭花還真不愧是花中君子,就算是折騰人的方式也挺君子,含羞草那種潑辣的態(tài)度他壓根看不上眼。顧明輝有異能,花香對顧小寶又沒啥作用,可憐的含羞草可倒了大霉,在花香中大跳艷舞,甚至折掉了自己的幾根枝椏才醒過來,被那些花花草草大大嘲笑了一把。
只是蘭花的這種進化,對顧明輝來說是無用的,他總不能把這蘭花放出去吧,到時候可好了,正常人類可抵擋不住他的作用。這還是蘭花確定不是曼陀羅變種了嗎!
倒是有一棵火棘出乎預(yù)料,這種被稱為救命糧的植物,當初顧明輝是覺得種子顏色討喜才帶回家種在陽臺上的,圖一個紅紅火火的意頭。誰知道在含羞草的壓迫下,這棵火棘忍無可忍,變身殺手!
這個殺手可不是開玩笑的,只要含羞草靠近,或者是覺得自己的安全受到了威脅,這棵火棘會直接射出自己身上的刺,力道還真不小,能刺進木板中,普通人類的話,估計就得滿身傷了,顧明輝有些郁卒,這功能顯然也不適合普通環(huán)境使用,不然醫(yī)院了有的忙了,倒是以后他在郊區(qū)買一個別墅什么的,可以作為保鏢使用。
顧小寶皮糙肉厚,一旦發(fā)現(xiàn)有花花草草變異的苗頭,就自我推薦作為試驗品,幸好顧明輝能控制植物的情緒,不然這位真要被扎得滿頭刺兒。這家伙在顧明輝高三的時候,終于忍不住選擇了跳級,在老張倆口子的幫助下,用所有科目滿分的成績,說服了高中的校長接受他的入學(xué)。
顧明輝一開始不同意,但顧小寶會纏呀,一天不成就兩天,兩天不成就一周,一周不成就一月,他有的是時間,只要能趕上高考就行。而且這孩子兩年多的表現(xiàn)非常不錯,顧明輝已經(jīng)不再擔心他不合群的問題,沒多久就被說服了。
這一年的夏天,已經(jīng)長得一般高的顧小寶跟著顧明輝進了高考考場,在外守候著的是放不下心的老張倆口子,一個已經(jīng)20歲,一個卻只有13歲,看身高已經(jīng)相差無幾,顧小寶長得老道,一路上都是并不引人議論,雖然大家都知道,他們這一屆有一個小天才也要參加高考。
顧明輝先送了顧小寶去考場,看見他進門找到位置坐下,兩人相視一笑才轉(zhuǎn)身離開,兩輩子第二次參加高考,顧明輝倒是升起一股緊張的情緒,畢竟這輩子不比前世,他就是考得不好,他老爹一個贊助過去,人家學(xué)校大部分也會答應(yīng),這輩子,他可是要完完全全依靠自己的實力,這感覺,居然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