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龍斑,不過三,過三還得十八天。老云接駕,不是陰就下。天上有了勾勾云,三五天內雨淋淋。開門雨下一天,連陰沒有邊,關門雨下一宿。缸穿裙子,山戴帽,天要下雨蛇過道,當日雨當日晴,不過三天又找零。先下牛毛沒大雨,后下牛毛不晴天。不怕初一陰,就怕初二下。
這幾段是民間關于天氣的諺語,先人的智慧總是很不可思議,巧妙的用詞匯組成一段段關于日常需要記住的事,說的朗朗上口就連孩童都會背。
老吳跟著那人從黑門進了旁邊的宅子,已經好半天都沒出來,哥幾個蹲在墻邊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胡大膀看著他們說:“哎我說,怎么回事?你們最近抽的太多了吧?我都沒怎么碰到,都讓你們抽光了,不能省著點啊?”
老四瞇著眼睛,的確感覺煙抽的有些多,清了清嗓子說:“一天到晚就你事最多!我問你,哪來這么多事?”
胡大膀突然笑了起來,湊到老四身邊說:“你這話說的哎,還真他娘像老吳,你是著急當老大了吧?來,給我根。”
老六坐在他們對面就在花圈旁邊,搓著自己手上那些紙渣,聽見胡大膀說的話也憋不住笑,但抬頭后看到那院墻,又趕緊低下來,嘟囔著:“找誰都別找我,可不關我的事啊...”
原來在他們發現從院子拿出來全是紙錢之后,都嚇壞了,又叫喚又磕頭干什么都有。結果說花圈是他的那個人就說紙錢只也是他昨天放到磨盤上的,為了祭奠那一家人的。
老吳先是看著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黑門,接著就問道蒲偉的事,那人則說他就叫蒲偉。見終于找到人,老吳就趕緊上前,跟他說哥幾個想讓他給點白事的體力活,然后就被蒲偉帶著進屋了,其他人留在這等信。
蒲偉的家也不大,院子里亂七八糟的,到處都堆滿雜物,竟是一些竹條麻袋。老吳跟在后面問他說:“莫不成。你也會扎紙?”
蒲偉推開屋門先進去了,等老吳也跟進去之后說:“是啊,這年頭執事人不好干了,有的人家死人了棺材都買不起,跟別提請我們來辦葬禮了,只能閑的沒事扎一些紙人、紙馬、紙房子還有花圈一類的糊口了。”
老吳一聽這話,當時心里就涼透了。他們哥幾個是來找蒲偉謀個活干的,看他這窮模樣,弄不好還沒有哥幾個富裕呢。
想到這老吳就從兜里掏出兩根自己卷的老旱煙,還要伸手遞給蒲偉一根。但人家擺擺手,從自己兜里掏出,打開來拿出一根叼在嘴上,又拿火柴點著,深吸一口,笑著對老吳說:“來一根?”
老吳看著那盒敞開口的煙遞到自己面前,就趕緊把自己手里那兩根塞進兜里,順便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去拿了一根說:“這多不好意思,我還找你問活的,還抽你根煙,你說這...”說話間突然看到那煙盒上的標志,整個人就是一愣。
“你居然抽黃金葉?”老吳有些驚訝的問。
蒲偉收起煙,笑著說:“不僅是黃金葉,而且還是黃金葉中的天葉。”
老吳看著自己手里的白色煙卷,那時候香煙是沒有咱們現在抽的時候那種過濾嘴的,就是一個長條薄紙里面卷著煙草,然后一段一段切開再裝盒,從煙卷看不出什么名堂,不過如果真的是黃金葉中的天葉那可就是稀罕東西了。
在舊時候成盒的香煙算是消耗品中的奢侈品,跟煙袋鍋子抽的那個土煙可不是一個檔次的。解放后發行的第一套人民幣,最大的面值是五萬,最小的只有一元。由于當時的錢比較冒,五萬塊錢按現在來說,也就是五塊錢,一元錢比厘都小,買東西拿的全是幾千幾萬的大票子,但一般管這種錢叫做錢票。可張口就是幾萬聽著別扭,有得地方還是按以前的叫法,把五萬面值的叫做五塊,依次往下五毛、五分,那五厘則是的五十塊面值,一塊錢頂多半顆糖豆。
老吳還算是識貨,他頂多抽過那大前門,都當寶似得,街面上少說也得賣兩毛錢一包。可別小看當時的兩毛錢,在盧氏縣這種窮地方,兩毛錢足夠一大家子人一天的伙食了,抽這種煙的人都有能有點錢的。但蒲偉抽的可是黃金葉的天葉,據說這種煙每個月就供應六十條,也就是一千二百包,就算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到。
沒想到這穿著破衣爛鞋的白事人,居然抽這種特供煙,老吳覺得這里面可能有道道,但又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說。
蒲偉神色一直就很陰沉,心里似乎想著什么事,然后悠悠的抬起頭問老吳說:“你看到了吧?”
老吳不知道他說的是哪出,就磕巴的回話說:“看、看到了,哎沒看到!不是,你問的是什么啊?什么看沒看到。”
蒲偉掐滅煙頭,變大了幾下嘴說:“你們剛才不是說進到那個院里,看到有一老一少爺孫倆嗎?”
“哦!原來你說的是這個,的確是看到了,但我總感覺那里頭不對勁,又說不出來,你認識他們?”老吳點著了煙抽上幾口后說道。
可蒲偉隨后的幾句話,險些把老吳驚的把整根煙都吸進肚子里,嗆的他止咳嗽。
“那爺孫倆早我在出生前就死了,那棟房子里一直都沒人住,而且還流傳說鬧鬼,有不少人在夜里路過這個地方,能聽見院里有奇怪的摩擦聲,有好奇的就扒在墻頭上朝里面看,什么人都沒有,竟是院子中的石磨盤自己在慢慢的轉動。”
老吳吃驚的說:“別說笑了,怎么可能是死人,我們哥幾個都親眼看到了啊!的確是有兩個人,而且,你看現在還是大..白天...”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忽然發覺身邊暗了下來,抬頭一看剛才天色好似黃湯一般,現在則烏云壓境,幾絲微風吹過樹梢,發出輕微的響動,這應該是暴風雨前的寂靜。
蒲偉低著頭看不到表情,慢慢的開口說:“每到這天,總會有這種天色。我小時候不聽話,膽還挺大,曾自己偷著去過那棟全家人都死光的宅子里玩,剛進門就迎面撞上一個孩子。直到現在還能想起那孩子的模樣,他居然沒有眼睛,是被挖出去的,臉上兩個窟窿還流著血,那孩子突然抓住我的手,說要帶我去進去玩。我當時差點就被嚇壞了,都不知道是怎么跑回家的,只知道自己大病了一場,后來從我爺爺那得知,我去宅子里玩的那天,正巧趕上他們一家人燒周年,他們都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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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