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后。
四平市地方不大,但位于松遼平原,那是吉林的南大‘門’也是東北的三大糧倉之一,前面提到過因為特殊的地理位置,這四平作為鐵路樞紐的中轉(zhuǎn)站,好幾個加強團就駐扎于此,那軍隊的數(shù)量比正常的一個師級都要多,也成為了正八經(jīng)的軍城。
這一年剛開‘春’,積雪消融空氣中的濕度比較高,還有些‘陰’冷,也就是那種凍人不凍地,不過當?shù)厝艘捕歼m應了,沒感覺有什么不適,尤其是那種脂肪厚的,就更不怕冷了。
在四平的北邊有個地方叫梨樹縣,就是普通的農(nóng)村一景,只有一條路通往四平,平時有打北邊過來的人都會經(jīng)過這條小路,在靠近四平附近有那么一家館子,有面食熟食一類的,按當時情況來說,這館子雖然開的地方偏,但客流量卻不小,主要還是有賣‘肉’食,對當時的人來說這吸引力不小。
在物資緊缺的時候就會發(fā)行供銷票,商品都是限量的,不要錢就要那票,所以對于某些窮人來說,那日子過的比較吃緊,除非是自己家養(yǎng)了牲口,那要是去外面吃一頓飯,這飯里頭還帶著‘肉’,那可不便宜,不如吃點面條什么的,那才叫實惠會過日子,省下錢換供銷票買點布給家里頭人換幾件衣服。
這小館子沒有名,而且還是‘私’自開的,這如今屬于資本主義‘性’質(zhì),那是國家不允許的,可礙于他開的地方比較偏,而且也沒掛‘門’頭,又不聲張一直就那么干著,那去吃飯的人還真是不少。
大中午的正是上客的時間段,正屋里的兩間平頂瓦房中坐滿了食客。一大半都是穿著工作服的工人模樣,有的還灰頭土臉不知道干的什么臟工作,都是不容易的人。按理說他們是吃不起那帶‘肉’的炒菜,但這館子里賣的‘肉’便宜,比市面上那便宜的太多了,而且‘肉’的味道和口感都很不錯。所以來吃飯的什么人都有,但大多數(shù)都是干活的工人,趁著中午休息的時候,隔三差五過來吃一碗大‘肉’面或者是干炒‘肉’,改善一下伙食。
附近有個沒了爹娘的野孩子,每到飯點的時候就往館子里頭湊,老板雖然‘挺’煩他,但有一次見大冬天那孩子蹲在自己家‘門’口真是可憐,就給他一些吃的。這家伙倒好了,吃習慣了頓頓都來,這想趕都沒趕走了。
說那天中午老板前后忙活著,那野孩子過點了都沒來,這冷不丁那小家伙沒來煩他卻有點不適應了,還擔心這孩子是不是出事了。這老板心腸也是不錯的,起碼他經(jīng)常管那孩子的飯吃,這一般人還真做不到。
正嘀咕著孩子哪去了?怎么還沒來?就忽然聽到推‘門’聲。老板趕緊就從后屋出來,本以為那是野孩子。但沒想到進來的是個他沒見過的年輕人,看起來也就是二十歲出頭,反應過來之后趕緊的就用抹布擦著手湊到‘門’口說:“兄弟吃飯?我這是飯館子,啥都能做!來來進屋!”
因為有不少人是路過的,這館子并沒有‘門’面所以只是熟人才知道,也有路過的碰巧進來望一眼才知道有個飯館子。
年輕人肩膀上背著個包。身上穿著的衣服整齊干凈,腳下蹬著一雙硬底的膠鞋,看起來比較干練,瞅著模樣像是從什么地方趕路過來的。見老板招呼,年輕人就抬腳走進屋里。略帶著一些寒意就坐在屋內(nèi)墻邊的短炕上。
短炕不是咱們印象中那種土炕,因為屋子里地方小,擺了幾張桌子后墻邊就沒法在放椅子了,所以就在墻邊那一圈用轉(zhuǎn)頭壘起來凳子那么高的沿,再用泥灰給抹上,上頭再用厚棉被蓋住,由于貼著墻,有的地方跟土炕是相連的,所有還帶著熱乎勁,就這么被稱為短炕。
這館子中是全家人干活的,老板的兒子平時就端碗上菜,招呼他兒子動作快點后,就湊到那剛進來的年輕人身邊問他要吃什么?簡單的有面條面片一類的面食,復雜的那就貴了,炒菜什么的都有。
年輕人隨手放下了包,將胳膊搭在桌上,先看了一圈屋里那些吃飯的人,然后把目光看向了老板,‘露’出了些笑臉對他說:“同志,給我來碗面條吧。”
老板瞅著年輕人一身行頭不錯,就多問了一句說:“兄弟,面條加‘肉’嗎?”
年輕人聽后笑了一聲說:“老哥,加‘肉’多少錢啊?”
“加‘肉’頂多就算兩碗面錢,不貴的咋樣?”老板呲牙笑著。
年輕人眨了眨眼睛看著桌面笑著說:“老哥,你家這‘肉’怎么如此便宜?不會是那...”
“不是不是!”老板趕緊低聲擺手解釋。
他之所以緊張,那是因為前一陣子畜生鬧病,傳染了不少家畜,那死了的畜生‘肉’都不能吃了,大部分都被處理焚燒了,但還有一些人為了圖財就把得病的‘肉’當成便宜‘肉’賣出去,結(jié)果把不少人都染了病,死了不少,當?shù)毓膊艅倓偨o破獲了,將涉事人員都給抓起來了,還給判刑了,判個什么危害人民群眾罪,聽著都‘挺’嚇人,好久之后人們才敢買‘肉’吃。
老板瞅了眼身后確定沒人看到才坐在那年輕人身邊,‘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的說:“兄弟你別太大聲,我告訴你啊,那‘肉’絕對不是病死的畜生‘肉’,而是、而是我在山上下套子抓的些動物,那‘肉’都摻在一塊也吃不出來是什么,所以才便宜。這要是放在以前,那山里頭的‘肉’還貴著呢!是不是?”
年輕人抿嘴笑了笑,看著老板說:“那麻煩老哥給我來一碗面,加‘肉’的。”
老板這才笑著起身,邊走邊朝后廚里喊道:“一碗大‘肉’面,多加點‘肉’!”說完話轉(zhuǎn)過頭對年輕人訕訕的笑了笑就進去忙活了。
按理說這原本就很和諧和平靜的館子中,突然被一陣開‘門’聲打破了那種只有吃喝聲的平靜,從外面跑進來一個臟孩子,臉上不知道蹭著什么黑‘色’的東西,頭發(fā)‘挺’長跟鳥窩似得,一身棉襖都不知道穿了幾年,整個人從上到下臟了個透,一看就知道是個小乞丐,而且進屋之后還帶進來一股味。
吃飯的幾個人都是熟人,他們也都見怪不怪了。但那臟孩子這次卻特別的驚慌,進屋之后趕緊反手將‘門’關上,瞪著兩小眼珠子大口喘著氣,似乎被什么東西給嚇到了,然后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后,他輕聲喊了一嗓子直接就往里頭躥進去,躲在一個桌子下面,就是年輕人坐著的那桌。
這老板笑盈盈的端著面從里頭出來,但一眼就看到躲在桌下的臟孩子,趕緊跑過去把面放到桌上,用手里的抹布輕打那孩子,還呵斥到:“哎!你這孩子咋跑人桌下面了,快出來!去后面吃東西,快出來!”說完話后還抬臉有些不好意思的對那年輕人笑了笑。
但這臟孩子卻全身打顫的抓著桌‘腿’不松手,一雙小眼珠子到處的‘亂’飄,顫著音對那老板說:“叔啊!有人要殺我!你要救我!”
不光是老板,就連那幾個吃飯的人聽后全都笑起來了,這老板雖然也是笑,但他有點不好意思,怕這孩子太臟讓人看著都沒食‘欲’,便伸手進去拽他,還喊著:“你這孩子瞎說啥!趕緊出來!你這衣服臟的再把人‘褲’子給蹭了!別鬧!快點出來!叔要生氣了啊!”
臟孩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指著們說:“沒瞎說,那些人他們要...”話剛出口,‘門’口傳來咣當一聲,從‘門’外進來兩個人,一高一矮,都穿著藍‘色’工人服,兩個人站在‘門’口瞅著屋內(nèi)好幾圈后,看到了躲在桌子下面的那臟孩子,眼神中透出一種奇怪的神情。
“兄弟,兩位?吃飯?”老板嚇了一跳,但隨后就反應過來,趕緊湊上去招呼。
但那個子稍矮一些的人卻直接指著臟孩子語氣不善的說:“那小崽子是你兒子?”
老板先是一愣,回頭瞧了臟孩子一眼,然后搖了搖頭問道:“咋了?咋回事?”
“那孩子剛才偷我們的錢,我們要把他帶走送公安局去。”高個冷著臉直接脫口而出。
老板皺著眉頭說:“不可能啊!那孩子不能偷錢啊!是不是誤會了?”
結(jié)果矮個直接伸手推開老板罵道:“誤會個屁啊!別擋道!”把那老板推的差點沒翻一跟頭,坐在地上都不知道該怎么才好了。
那些吃飯的人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情,沒有人會幫那臟孩子的,可這孩子看到那兩個人后,嚇的都說不出話來了,那臟乎乎的小臉‘露’出來的‘肉’都變成了慘白‘色’,帶著哭腔說:“我沒偷你們錢,你們是壞人!”
“你個小賊還敢他娘的‘亂’咬人,看我不把你牙給打掉,讓你‘亂’說不學好!”那矮個脾氣很暴,直接抬‘腿’走過來,那氣勢洶洶看起來都有點嚇人。
臟孩子害怕到極點,然后一轉(zhuǎn)身就抱住身邊那年輕人的‘腿’,帶著哭腔喊道:“哥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這些壞人要殺我,你救我啊!哥啊!”
“媽了個巴子的,你個小崽子還敢‘亂’認人,不好使,趕緊跟我走!”矮個已經(jīng)伸手抓住了那孩子的胳膊,那臟孩子本就長得瘦小,直接就從桌子下面給拽出來,像抓小‘雞’子似得拎起來,就要轉(zhuǎn)身出‘門’,可沒想到那年輕人卻輕聲說了一句:“哎!把那孩子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