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yàn)榻拥交盍耍m然不是他們趕墳隊(duì)挖墳頭的活,起碼是老吳最擅長的,他自己就可以搞定的,但還是第一時間把這事說給老四聽,想聽聽他的主意。
老四猶豫了一會,抬眼瞅著老吳說:“我說句你不愛聽的啊,你這歲數(shù)可不是以前了,那挖井雖然我沒干過,但我看你挖過啊,那活真心不容易,而且你這腰現(xiàn)在還不好,別萬一那繩子沒拽住掉下去摔倒嘍,這就得不償失了。反正咱們還能有些錢,雖然吃不了什么好東西,起碼也能維持個個把月,等到時候劉干事來分配工作的時候,那不是一樣來錢嗎?”老四其實(shí)也是好意,因?yàn)楦杏X老吳歲數(shù)大了,就從那天在監(jiān)牢里讓胡大膀鬧的一通看出來老吳明顯不如從前了,體力還有精神頭都不行,有些擔(dān)心他。
但老吳已經(jīng)把自己的一雙鏟子拿出來了,坐在炕邊的凳子上拿破抹布慢慢的擦著上面的灰塵,他知道老四的意思,但還是說:“我這種人就是天生的苦力命,天生就得出力,從年輕一直干到死,就像現(xiàn)在這么閑著,那我受不了,估計日后更不行了,那挖墳頭都好挖不動了,我也沒個孩子,將來也沒人給我養(yǎng)老送終不是。我就想趁著現(xiàn)在還能拿得動鏟子,我多干點(diǎn)活攢點(diǎn)錢,等死前好歹能過個幾天好日子,不用再像以前那樣受窮了。”
老吳的話說的哥幾個有些動容,老四覺得自己不該那么說,就趕緊笑著接話:“受什么窮啊?咱們現(xiàn)在過的還行,起碼想吃什么就能吃到,想喝酒那就去喝酒,隔三差五還能吃頓肉,不錯了!挖井也行,等我養(yǎng)養(yǎng)身板跟你一塊去干,咱們賺到錢去好好吃的。我最近饞這醬肉了,給老吳來幾只烤野鳥,給老五老六來烤鴨,給我哥來羊湯就行。”
話說到這哥幾個都來了精神。小七更是抬眼等著老四說給他來什么好吃的,但老四在他和胡大膀身上來回看了幾眼之后,說了句:“給小七來碗混沌面吧,他肚子不行吃不了油水大的,老二喝風(fēng)去吧!怎么樣?”
小七瞬間蔫了,每次去喝羊湯他只能吃點(diǎn)羊湯下面條,看著哥幾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真心饞,可奈何他脾胃不行,肚子里沒有油水,吃點(diǎn)葷東西那立刻就得跑肚子拉出去。這就是典型的沒福氣。
可胡大膀躺在炕上瞇楞著眼睛說:“哎我說,憑什么我喝風(fēng)啊?你們還是不是人?我都這樣了還拿我當(dāng)樂子,哎呦真他娘的沒良心。但話說回來干活別找我了,我讓姜瞎子給毒了,現(xiàn)在都難受。這是咋了?”
老六趕緊壞笑的湊過來,撥楞著胡大膀腦袋對他說:“二哥,姜瞎子說那東西是治屁股上的痔瘡的,里面有麻藥,而且還是外敷的,那吃進(jìn)去傷腦子,多虧給你灌了湯藥全都吐出去了。要不然你現(xiàn)在就是那癡呆兒!”
“滾一邊去!別他娘來惡習(xí)老子,老吳啊!兄弟是真的不行,有心無力啊!你去干吧,到時候給我買點(diǎn)好吃的就行,我這腦袋暈得睡會。”胡大膀抬胳膊打開老六,一翻身就要睡覺了。
老吳沒搭理他。這家伙向來好吃懶做,有他在真心幫不上什么忙反而還搗亂,這樣挺好,讓他老實(shí)的在宿舍待著,他們也省心了。
這閑來無事的日子哥幾個還真是過不慣。從早上開始眼瞅著日頭高升,然后就西邊落下,閑的沒著沒落的,不如去找個什么活干著出一身汗,這時候回來去小溪里沖個涼,那滋味可比現(xiàn)在當(dāng)個閑人爽的多了。
但老吳卻一直在研究這院門,因?yàn)樗麄冞@個宿舍那以前就是個糧倉,后來被改成的宿舍給遷墳隊(duì)的工人住,院墻都是現(xiàn)圍出來的,趕緊使點(diǎn)勁都能一腳給墻踹塌了,那窗戶和門也都夠嗆,都那德行了。前前后后趁著夜里他們睡覺進(jìn)來過好幾撥人,有拿死孩子來嚇唬他們的張茂,有飛賊二文父子來偷錢,還有那些黑毛綠眼的大耗子,以及牽進(jìn)來尋仇結(jié)果被挨頓揍的虎頭李憲虎,他們這簡直就是串場了,誰都能來,這晚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老吳愁的不行,可現(xiàn)實(shí)條件擺在這呢,他們的錢剛剛夠吃喝的,想換一套結(jié)實(shí)的門窗暫時是比較奢侈的想法,所以老吳就盤算起了劉干事,想著怎么從他那弄點(diǎn)經(jīng)費(fèi)來。
夜里也是懷著一顆忐忑的心躺下來了,折騰到后半夜老吳才睡著,但耳朵還豎起來聽著動靜,這一夜睡的比不睡還累,唯獨(dú)胡大膀那鼾聲震天響,他倒是不管,自己吃飽喝足就行。
這一晚上什么事都沒發(fā)生,沒有來滅口的沒有來尋仇的,更沒有那些蹊蹺事,從窗戶縫里看到外面漫天的繁星,老吳有些安心了,迷迷糊糊間把許多事都給忘了,連他最想知道的李煥的身份也給忘了,平淡點(diǎn)過的也不錯,后半輩子基本也就這樣了。
可往往事與愿違,這人越不想要什么它就來什么,老吳以為他們是讓老天爺開恩得饒了,不再折騰他們了,但村外的荒墳里閃過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拿著工具奔著一些比較大的墳頭就去了,肯定不是半夜去上墳的,這便是那盜墓的叔侄倆。
那叔王成良拎著鐵锨走在前頭,后面侄子王勝則卷著麻袋跟在后面,兩人趁著夜色在墳地里走的匆忙,似乎是有目的的,不是隨便抓到哪個墳頭就開始挖的。
王成良警惕的打量著周圍的動靜,隨后對王勝說:“你個倒霉孩子為了面小鏡子你連你叔都要打,你這癟犢子玩意!要不是我去山東帶你出來,你還在家種地啃苞米呢!你還跟我瞪眼!告訴你啊,這次再挖到什么東西,可是叔的了啊!你再跟我搶看我不抽你!”
王勝沒說話悶悶的跟著走,可還沒走幾步突然一腳才進(jìn)什么地方,整條大腿全都陷進(jìn)去,把他嚇的夠嗆,掙扎的喊著:“叔!俺掉洞里了!救命啊!救俺啊!”
“閉嘴!嚷嚷什么玩意?怕人家聽不著?自己爬出來!”王成良讓他出的動靜嚇的一哆嗦,趕緊回身去看,原來把墳頭給踩漏了,腿陷進(jìn)去了。
王勝剛要說話突然就愣住了,在這大晚上僵著臉就像見鬼似得,雙手顫抖著抓著身邊的雜草顫音說:“叔啊!下面有人啊!抓著俺腿了!”話音未落,突然就見王勝周圍泥土向下漏進(jìn)去,隨著一聲驚恐的喊叫,王勝整個人瞬間就陷進(jìn)墳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