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時安說完這句話,便松開她。
桑淺淺已然怔住,“你,你確定嗎?”、
謝時安其實也不是百分百確定。
但阮曉霜的異樣,太明顯了。
原本在醫(yī)院時,那樣堅定地存了死志,后來卻突然愿意配合醫(yī)生治療。
康復(fù)出院后,便借口身體不好為由,再也沒去過集團(tuán)公司上班,而是,成天呆在阮家。
起初謝時安很是擔(dān)心她,時時去看她,但發(fā)現(xiàn)她狀態(tài)還好。
比當(dāng)初在醫(yī)院時,要好太多。
有兩次去看她時,恰是晚飯時候,她聽他說話,竟有些心不在焉。
謝時安一走,她立刻起身,低聲對平日服侍她的阿姨說了聲什么,那阿姨便匆匆離開。
謝時安心下疑慮,避在樹影深處,片刻后,看到那阿姨端了餐盤進(jìn)去。
阮曉霜接過,匆匆去了后院。
后院,是阮家的地下密室所在處。
少時謝時安和邵錦曾無意間進(jìn)去過一次。
那里頭有好幾間房,門被鎖著,門上有透氣孔。
他和邵錦湊在一扇門的透氣孔往里看,里頭很黑,看上去陰森可怖。
一個黑影躺在地上痛苦地哼著,手腳被沉重的鎖鏈鎖住,謝時安和邵錦嚇得心臟猛跳。
阮承和崔曜從另外一間房里出來,恰撞見他們,黑著臉,將他們痛罵一頓。
此后這密室外便有了人看守,再也不讓他們靠近。
后來,謝時安歲數(shù)漸長,阮承開始有意培養(yǎng)他時。
他才再次進(jìn)入這密室,了解到這地方,有點類似于阮家私設(shè)的一個執(zhí)法堂。
阮承于風(fēng)雨飄搖之際執(zhí)掌阮家,阮家的族人,他父親曾經(jīng)的下屬,有太多對他不信任,面服心不服者,比比皆是。
身邊背叛的人不少,阮承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便在這里,給他們足夠的教訓(xùn)。
進(jìn)來的人,不死也得脫層皮,甚至有人在這里瘋癲。
久而久之,人人對阮承都存了畏懼之意,再不敢輕易生出異心。
但后來,隨著阮承權(quán)威逐漸穩(wěn)固,留在他身邊的人,早已對他死心塌地。
這私設(shè)的執(zhí)法堂,也就用不著了。
后院密室的保衛(wèi)撤去,院落蕭條,平時少有人來。
所以那晚謝時安看到阮曉霜端著餐盤,進(jìn)了密室,才會震驚。
然而細(xì)思之下,卻也恍然。
密室里頭,定是又關(guān)了人,關(guān)的,還是阮曉霜介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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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而知,那個人是誰。
謝時安其實可以裝作不知道。
然而夜半睡不著,思緒靜不下來,常會想起桑淺淺那日,滿眼是淚的模樣。
也想起當(dāng)初她和他一起去百靈山看雪,她臉頰凍得通紅,捧著折下來的冰凌,回眸看他時清澈純凈的笑容。
那晚桑淺淺發(fā)給他的信息,他一直沒有刪。
字字句句,像是烙印刻在心里,忘不掉。
閉眼就可以背出來。
她說,“時安,如果時光倒流,在飛機(jī)上,我還是會主動給你那捧糖果,但我也還是會選擇嫁給沈寒御。”
她說,“我真的很愛他。但我也真的希望,你能永遠(yuǎn)都有好心情。”
她還說,“時安,人生不會一直都是苦,總有一天,你會遇到屬于你的甜。”
謝時安并不奢望以后真能遇到屬于他的甜。
那甜他早已遇到過,只是,被他弄丟了。
近在眼前,觸手可及,卻又遠(yuǎn)在天邊,遙不可攀。
她曾經(jīng)帶給他的甜,讓他不忍看著她苦。
所以,他還是來了,告訴了桑淺淺,桑明朗可能的下落
謝時安走了。
桑淺淺望著他離開的方向,微微失神。
“人都走了,還看?”
低沉的聲音落在耳畔,帶了幾分不悅。
桑淺淺回眸,“寒御。”
沈寒御皺著眉,大掌拂過她的肩頭,撣了撣。
那是方才謝時安攬過的地方。
桑淺淺有些好笑,“謝時安剛才跟我說正事來著。”
沈寒御漆黑眉眼冷毅,“說正事,也用不著抱你。”
他聲音有些緊繃,明顯帶了情緒。
吃醋了么?
“沒有抱。”
桑淺淺主動伸手,環(huán)抱著沈寒御的腰,臉頰貼在他懷里,聲音輕柔,“這才是抱,知道么?”
剛才她和謝時安的距離,貼得很近,像是擁抱,但其實不是。
她小聲說,“時安來,是告訴我哥哥的下落,哥哥,在阮家的密室里。”
沈寒御神色微凜,瞇了瞇眸。
怪不得,郭木楊帶著人在京城滿處找,都沒能找到桑明朗的蹤跡。
原來藏在了阮家。
“我聯(lián)系警方,讓他們設(shè)法找個由頭,這兩天,再搜查一次阮宅。”
只要桑明朗在阮家,就一定能找出來。
桑淺淺被烏云遮蔽許久的心情,好像突然被掀開一角,露出些許天光。
雖然仍是不安,可那些沉重的積郁多少消散了幾分。
回到小院時。
夜色凄迷,竟是又下起了雨,還不小。
地上都有了積水。
沈寒御撐著傘過來,替她打開車門。
桑淺淺才要下車,沈寒御將傘柄塞進(jìn)她手里,“拿著。”
他俯身,攔腰將女孩抱起,嗓音低柔,“別弄濕了鞋,我抱你進(jìn)去。”
桑淺淺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
他身上熟悉的氣息籠著她,遠(yuǎn)處朦朧暖黃的燈光,隔著雨霧,照亮男人俊朗剛毅棱角分明的臉龐。
他抱著她,手臂堅實有力,眉眼微微垂著,專注沉靜地看著前路,腳步沉穩(wěn)往前走。
說不出的一種軟軟的,暖暖的感覺,如水般,從心間向四肢百骸流淌。
“寒御。”她叫他的名字,聲音輕輕軟軟的。
沈寒御低眸看著她:“嗯?”
桑淺淺勾住他脖頸的手臂微微用力,讓他稍稍低下頭,隨后,吻住了他的唇。
沈寒御腳步一頓,眸光都深了幾分,“看我抱著你,故意的?”
桑淺淺眨了眨眼,唇角微彎。
調(diào)皮地繼續(xù)吻著他,試探地,輕柔地,親著。
沈寒御渾身都僵了僵,半晌,聲音低啞:“等著。”
然后等桑淺淺被他抱進(jìn)屋里。
才知道這句“等著”意味著什么。
桑淺淺還沒來得及收傘,才從他臂彎里下去,腳剛落地。
就被他扣住手腕,往懷里一拉。
下巴被抬起,他驟然低頭,吻住她的唇。
強(qiáng)勢又霸道,不容掙脫,帶著壓抑已久的情感。
雨傘跌落在地,灑落點點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