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的篝火在河谷兩岸漫延,因為桑東村地形狹小,無法排布下如此眾多的部眾,慶功的晚宴就在河谷中順勢排開,王浩和傷勢已經好轉的土狼主動請纓,帶領特戰隊去前線潛伏警戒,剩余黃營長的山地營,護鄉軍按班排分布,而部落內則混雜在一起,二百多名小伙子已經回村寨收集酒食,暫時還未補充上來,各人隨帶的就拿出來一口口的分吃分喝,喝完了就直接打來河水飲用,并不影響高熾的氣氛,參戰的護鄉軍興奮的向發小炫耀著白天的戰績,未參戰者則羨慕的仰望著,暗暗發誓也要參軍作戰。
而在高談闊論之間,還有更多的竊竊私語,討論最多的,就是根據各自的觀察,分析和判斷,這個突然出現在桑東的年輕人,到底是紫王的神使,是紫王轉世,還是紫王本人。不光是在普通部眾之間,在一群護鄉軍的護衛下,席地而臥的兩位法師和幾位長老也在低聲的議論著。
“師兄,你確定那是師祖曾言的麒麟血?”為了不引起過分的關注,班覺法師屏蔽了部眾,與四位長老一起,低聲問道。
“是的,確信”堅增法師先是確定的點頭,不過神情又有些猶豫,“師父臨終前曾與我講及此事,我派祖上曾有一法陣,只能紫王才能催持,名曰喚龍,需用麒麟血作引,可借力五行,憾天動地,神使今日使用的法術,有五色光芒從山林間騰起,化作麒麟。師弟當時就在身邊,老和尚可有講錯?”
“老和尚親眼所見,正是神使用自己的血布下法陣,喚出麒麟的。既然能夠催動法陣的只有紫王,這神使定是紫王本人了,只是,師兄剛剛為何語氣又有些遲頓,難道還有可疑之處?”班覺法師問道。
“相傳紫王催動法陣之時,周圍紫氣升騰,遮天蔽日,內含無窮殺機,而無實際殺人之效,我這過陰兵的法陣,其淵源就在于這喚龍陣,而今日神使的法陣,金芒四射,只一招即將那鐵鳥打落,更能將印人的飛炮調轉,恐更勝昔日紫王的喚龍陣,因此老和尚也不敢斷言,神使就是紫王本人。”
“也許是紫王閉關千年,修行上更進一步,才能祭出這更厲害的法陣,無論是紫王神使,還是紫王本人,都是洛渝蒼生之福,而我五族子民,更是需要紫王出世拂照,以今日之事,部眾親眼所見,民情洶涌,恐怕不認也不行了,只是老和尚擔心,神使這邊恐怕…”
“不,是紫王,不過需要另換一個稱號”堅增法師突然打斷班覺法師的話,兩位老法師對視一眼,嘿嘿笑了起來。
隨著于謙尚姬坐著抬桿進入人群,慶祝進入高~潮。這種臨時砍制的四人抬桿于謙坐著并不舒服,身旁的尚姬也更覺得別扭,不過于謙卻推脫不掉,兩位法師和四位長老在半個小時前,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圍上自己,不顧自己的禁令一步一叩,連帶著周圍部落民眾也都跪下叩首,恭請于謙上座。座位是并排的,可坐三人,只是打掃完戰場回來后,毛隊長黃營長等人有太多的消息需要向上匯報,羅嫣帶著通訊班已經忙不過來,而且于謙也提出了新的物資需求,需要連夜調運,柳蓓也趕往通訊班協助。
面對著狂熱的向自己涌來的部眾,于謙終于明白兩位法師為何堅持讓自己和尚姬坐在抬桿上了,周圍的部眾瘋狂的涌向自己,親吻著所有與有自己的事物,那柄柴刀在眾人手中傳遞著,早已被摸得锃亮,一些年歲較大的老人擠到前面,恭敬的握住于謙的手,按向自己頭頂,還有更多擠不到身邊的部眾,親吻著抬桿的木杠,甚至是充當轎夫的護鄉軍士兵。有十幾名幼童鉆到抬桿下面,掂著腳用頭頂碰于謙和尚姬的腳底,希望自己部落的真神能為自己開頂。
“世叔,看見沒有,那是我侄女尚姬,現在也成為咱高原上的神了,她本來就是我們硫球的君南風祝女呢”尚清眉開眼笑,似乎從懂事開始,從未像今晚這般興奮過。
“那還是我孫女呢”柳老不咸不淡的回一句,心里暗暗生氣,這個柳蓓,明明今天和尚姬一同飛升,又侍奉在于謙左右降落在部眾面前,完全有資格坐在抬桿上,接受部眾的膜拜,非要現在去處理情報。仗已經打勝了,多少年沒有的大勝了,非要急于這一刻嗎?柳老倒是放開了,今晚只想享受這一刻的開心,完全不想匯報的事情了。
于謙被抬到了唯一的一處燈光下,這里靠近情報班,有發電機發電,不過于謙不是來慰問或者視察,他有一畝地那么多的“客人”要見。這些“客人”正是傍晚時分黃營長,邊營長和毛隊長等人抓到的俘虜,其中一個,據說最為特殊。
身后的部眾已經被護鄉軍衛兵隔離開,于謙扶著尚姬從抬桿上下來,掃視一眼后,就看到了那位特殊的客人,倒不是這位客人長像有多特殊之處,當然除了腦袋有些大,只所以被于謙一眼注意到,是因為對方坐的位置很顯眼,這些俘虜們仍舊按照所部編制分列,傘兵們坐在一起,原山地步兵圍成一堆,只有這位,保持著軍姿,孤零零的端坐在中央。
“拉赫曼準將,我們又見面了”于謙走上跟前伸出右手。
渾身破爛,卻仍然保持著軍人風姿的拉赫曼抬起眼皮看了于謙一眼,又低下頭,對于于謙伸出的右手熟視無睹。
拉赫曼無疑是一名勇猛的軍官,然而作為一名指揮官,一旦有過一次潰逃的經歷后,勇氣如同一個破裂的蛋殼,怯懦在外界壓力作有用下隨著裂縫在體內蔓延,直到深入骨髓。拉赫曼被于謙趕下炮兵陣地后,被困在河谷時已經嚇破了膽,等到后面炮火和支援上來之后,心思又活泛起來,接過指揮權后,設下絕戶計,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連帶著把吉古拉特族士兵得罪完了。眼看著又要再次被包圍后,已經深入骨髓的怯懦再次膨脹,拉赫曼再一次逃了,他帶著二十來名第一批趕到南伊曲河谷的幸存士兵,繞到遠離戰線的山窩里藏了起來。拉赫曼彷徨起來,自己也不清楚下一步該怎么辦,至到幾架運輸機將一個營的傘兵運來,戰事再次激烈起來,不過這一次拉赫曼仍然不敢到前線來,他曾親眼看到那個怪物盯上了自己,一刀劈開了擋在身前的納布吉,如果不是逃得快,自己也變成了他的刀下鬼。現在退回去,拉赫曼也是不敢的,自己的士兵就在前線戰斗,自己回去無法向利德爾中將交待。拉赫曼就這樣帶著二十來名士兵在戰場外圍游蕩著,美其名曰尋找戰機。
等大潰敗的消息傳過來時,自己的二十來名屬下也是一哄而散。拉赫曼反應并不慢,只是人矮腿短,慢慢被后面狼奔豕突的吉古拉特族士兵趕上,然后后腦勺莫名其妙的挨了一槍托,眼前一黑,再醒來時已經變成了毛隊長的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