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追過去,那個人已經(jīng)跑到了通往上一層坡道轉(zhuǎn)彎處。竟管我早有預(yù)測,我們也不止一次看到過,但看清他的背影還是被嚇了一跳。
撩開腳丫子向上跑去的那個人長發(fā)披肩,身上裹著一塊說不上來是獸皮還是用植物纖維編制的破氈子,背后背著林仙兒的登山包,裸露在外的腳丫子和兩半截小腿上骨骼盡現(xiàn),要不是外面還有一層干皮把著,恐怕就散架了。
只看腿腳足以讓人害怕了,別說面目了,指不定多恐怖呢!陸可琴、林仙兒兩人速度明顯慢了下來。我們也害怕,不過心里也清楚,必須追上這個人。當(dāng)然,并不僅僅因為他是殺死胡小明的兇手,還因為這樣一個不明身份的人生活在這樣一個地方本身就是一個謎。
上面這一層通往上面的坡道比起下面那一層要陡得多,轉(zhuǎn)彎前這段還稍微緩一些,轉(zhuǎn)過彎道路幾乎呈70°角向上攀升。那個人的速度很快,要不是坡道距離有限,我們肯定要把人跟丟了。
手腳并用,陸大川第一個跑出井筒似的通道,來到上面地面上。本以為上面這一層也會像下面那兩層一樣,是山洞連著通道,通道連著山洞,沒想到出現(xiàn)在眼前的卻是一塊像廣場一樣的大平臺。
先一步跑上來的那個人,斜著向左邊山壁飛奔。陸大川顧不上仔細打量平臺上有些什么東西,追著他向前猛跑。劉長腿、劉發(fā)山一步不落。我被陸可琴拖著,心里著急卻跑不快,干脆放慢腳步仔細打量起眼前的這個平臺:
平臺整體呈橢圓形,兩頭入口處窄,中間寬,穹頂高度超過了十米,右邊石壁上上中下三層洞穴不規(guī)整排列著,左邊石壁上的洞穴也分上中下三層,排列也不規(guī)整。
我左右對照著看了幾個洞,恍然大悟——原來左右兩邊的山洞本來是一體的,就像下面一樣,而現(xiàn)在看到的中間偌大的空間是有人把上面所有山洞中間那部分全部挖掉了。——控制不住激動的心情想到:我的天!這真是大手筆!
看清整個平臺的輪廓,我低下頭,看見腳下平整的石頭地面上密密麻麻排列著難以計數(shù)的尖細刀痕,像行軍蟻一樣鋪天蓋地向遠處彌漫。我以為是開鑿山洞時留下的痕跡,仔細看了才發(fā)現(xiàn)竟然全是沒有見過的文字。
看到有文字,我激動得渾身都冒汗了,也顧不上追他們了,立即蹲下,用手摸著地面仔細看起來,可是當(dāng)看清楚地上的文字后卻暈了, 我雖然不是古文字愛好者,但世界上幾大古文字的字體還是知道一點的,而眼前的這些字不但跟中國的甲骨文、蝌蚪文沒有任何相似之處,而且跟古埃及紙草文字、巴比倫泥版文字、美洲印第安人的雅瑪文字也無任何的相似之處。
我看了半天不要說認(rèn)識了,連哪幾個筆畫是一個字也搞不清楚,因為地面上的字所有的筆畫之間的距離都相等,所有筆畫沒有任何兩個是連在一起的……
“哪有這樣寫字的?看來他們是外星人的傳說是真的了!”
見我蹲著半天不走,陸大川他們越跑越遠了,陸可琴和林仙兒兩人著急了,拽著我就去追。
我們斜著穿過廣場,跑到山壁前,那個人已經(jīng)一連跑過四個洞口,一頭扎進第五個洞里。陸大川他們應(yīng)該是害怕有危險,沒敢冒然往進闖,站在洞口向里面觀望。我們跑過去在他們身邊停下來,看見面前的這個洞和我們之前進過的所有洞都不一樣。首先在它入口內(nèi)二尺左右的地方有方石壘起來的門窗外墻,雖然上面既沒安窗戶也沒安門,但是窗框和門框大小和方位一目了然。再著從外面望進去山洞底部橫七豎八堆滿了東西。
我們相互交換目光,臉上的表情盡現(xiàn)內(nèi)心的激動。也許眼前洞內(nèi)的東西不一定能解開我們心中的謎團,但在這樣一個到處空蕩蕩的地方有東西就足以讓人滿抱希望。更何況洞內(nèi)還跑進了一個神秘的人。
“進去吧!”我急不可耐要進洞一探究竟。其他的人也很期待。
我們在洞口籌足的這段時間,山洞內(nèi)靜悄悄的。陸大川晃動著手電光柱,見逃進去的那個人像煤粒掉進煤堆一樣不見了蹤跡,終于撐不住氣了,拔出彎刀,邁步穿過門框,走進洞內(nèi)。我們生怕被落下似的一擁而進。
這個洞前面一段狹窄,后面寬闊,像個倒下的細頸瓶。我們在外面望到的東西全堆放在后面寬闊部位的地面上。
走到跟前,我看見地上橫七豎八放著的大部分都是類似于水缸的容器,立著的有少部分還蓋著蓋子,倒在地上的則大張著口,里面內(nèi)壁上有一層白色的物質(zhì);另外一些是盆、罐之類的小容器。這些東西放置的雖然雜亂,但每件物品木質(zhì)紋路的表面都泛著黑油油的亮光,仿佛天天都有人擦拭一樣。
我想看看蓋著蓋子的缸里有什么東西,走到其中一個跟前,伸手去揭上面半厘米薄厚,直徑六七十公分同樣木制紋路泛著黑光的圓蓋子,一下竟沒掀動:“好家伙,這是什么木頭這么沉!?”
陸大川用刀背輕輕在蓋子上敲了兩下,看上去的木頭蓋子卻發(fā)出了金屬被敲擊才有的聲音。他再敲下面缸,也是金屬聲。不過聲音有些沉悶,應(yīng)該是里面有裝的東西的緣故。
再敲那些盆盆罐罐居然全是金屬聲。我們徹底震驚了。不過更令我們震驚的還是掀開那些蓋著蓋子的大缸后,有的里面裝著水,有的裝著粘稠狀物質(zhì),還有一個裝著小半缸焙干的植物根莖。
水我們自然認(rèn)識。粘稠狀物質(zhì)我們判斷是一種油脂,但不知道是動物油脂,還是從哪種植物里提煉的。焙成干的根莖,我們壓根沒認(rèn)出來是什么植物。
認(rèn)識也好不認(rèn)識也罷,我們不是考古專家,沒能力對這些東西做進一步的研究,只是簡單討論它們可能是怎么回事。
陸大川看了看缸里的水,又抓起一把植物根莖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說:“缸里的水清澈見底,植物的根莖也沒有變質(zhì),如果這些東西還可以食物,我想那個人有可能是山下那伙遇難科考隊中的幸存者。”
剛剛我們還在探討這些容器的材質(zhì)和里面裝的東西的真相,突然陸大川把話題轉(zhuǎn)到殺死胡小明,搶走我們食物的那個人的身份上,讓我們倍感詫異。
我說:“不可能吧?山下那伙人外貌衣著保存的那么完整,一看就是六七十年代的人,就算當(dāng)時有人沒死,這里有食物有水也活不到現(xiàn)在。”
其他人嘴里沒說話,但臉上掛著明顯不相信的表情。
陸大川看向我:“你是說時間上不可能,還是在這種環(huán)境下長期生存不可能?”
“我覺得都不可能。”
陸大川堅定地說:“我覺得完全有可能。首先時間上沒有什么可懷疑的,我記得博巴老爹說過,當(dāng)年要不是他父親替換了他,他也是那伙科考隊中的一員,也就是說幸存者如果和博巴老爹的年齡相當(dāng)活到現(xiàn)在不成問題;再說環(huán)境,這里是見不到天日,但畢竟是大腦袋小人祖先生活過的地方,既然他們能在這里生活,為什么我們這些后來的人不可以?”
我聽陸大川分析的有幾分道理,可還是覺得不可能,斟酌了一會說:“年齡上是我臆斷了,你說的沒錯,可我還是不能同意你的推測,這里是他們生活過的地方,但集體生活和獨自生活完全是兩碼事,別說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就是在外面讓一個人長期不跟人打交道也得瘋了。還有他們選擇住在這里面并不是說一輩子不出去……”
“要是那個人神經(jīng)上早就出現(xiàn)了問題呢?”陸大川打斷我的話。
“殺了人,還搶走我們的吃的,你說他是個瘋子?”
陸大川點點頭:“假如他神經(jīng)正常,長期生活在這種地方,見到有人來會怎么樣?我覺得正常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驚喜萬分,如見親人。但他卻是殺人搶吃——的。” 陸大川說吃的兩個字時有意停頓了一下,強調(diào)只搶吃的,而不是其他財物,“這是第一個我覺得他神經(jīng)出了問題的地方,第二個就是被我們發(fā)現(xiàn)后他逃到的這個地方。”陸大川指了指面前的金屬大缸里的東西,“從這些東西看,這里是他平時居住的地方,外頭有四通八達的洞穴,他跑得那么快,完全可以找個地方躲起來,可他哪也沒去,直直把我們帶到他的居所,是不是太不正常了?”
我有些被說服了:“也許你說的對,可他人呢?”
陸大川指著山洞深處說:“這里沒地方可去,只能是躲在那個洞里去了。”
我望向陸大川手指的地方,看見里面洞壁上還有一個洞口。
“你怎么肯定那是他住的地方?如果和下面一樣是通到別的洞里的通道,咱們在這耽擱這么長時間,他不早跑了!”
“是不是,進去看看就清楚了。如果一切不出我的預(yù)料,咱們在里面會有天大的收獲。”陸大川結(jié)束了 我們的討論,舉步向他早就看見的洞廳深處正面墻壁上小套洞里走去。
“什么天大的收獲?”我心里嘀咕了一下,但沒有問。
我們將信將疑跟著陸大川走去。突然,我心里又忐忑不安起來。進到這個洞里,看見那些保存完好的水和叫不上名字的食物后,我心里做著和陸大川差不過的推測,不同的是陸大川想到科考隊的成員,而我想到的是我的父親。之前林仙兒說如果那個人是我父親,該出來相認(rèn),而不是殺人搶東西,讓我打消了這個念頭,可陸大川推斷出那個人有可能成了瘋子,我又覺得有可能是我的父親。
山洞后墻離堆放那些東西的地方并沒多遠,不到一分鐘我們便走到了跟前。陸大川在洞口停了一下,確定里面沒有危險,邁步走進去。我們跟在后面魚貫而入,竟沒有一個人回頭向洞外望一眼。
按說我們都不是做事馬虎的人,尤其是陸大川、劉發(fā)山二人,可從發(fā)現(xiàn)那個人后我們像被鬼迷住了心竅,全然把另外兩伙人拋在了腦后。
本來我們要做螳螂后面的黃雀,沒想到因為這個嚴(yán)重的疏忽,反倒成為了別人的甕中之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