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瀾老師,您請坐!”中/宣部部長辦公室內(nèi),匆匆趕回的劉葆奇,客氣的對秦瀾說道。
他剛剛從南方某會議現(xiàn)場脫身,接到祁毅恆的電話,聽說秦瀾有急事找他,於是匆匆忙忙的趕了回來。
秦瀾雖然不是官場上的宿老,甚至一輩子都沒踏足過官場,但他是華國娛樂圈德高望重的老前輩,曾經(jīng)還擔(dān)任過人大代表,所以劉葆奇對他並不敢怠慢。
秦嵐也沒有客氣,論輩分,他比劉葆奇高了一輩,就連當(dāng)今的國家主席看到他,也要親切的稱呼一聲“老師”,所以他在劉葆奇面前毫無面對政府高官的壓力。
他重重地杵了一下自己的柺杖,氣沖沖地說道:“不用了,老夫就是來問你一句話,問完就走!”
“……”劉葆奇驚訝地擡起頭,不明白秦瀾的話裡,爲(wèi)什麼充滿了火藥味。
“你們部裡那個彭建的事,你知道嗎?”秦瀾強(qiáng)壓著火氣問到。
“彭副部長,他怎麼了?”劉葆奇奇怪的反問。
“哼,他利用手中的權(quán)勢,肆意打壓娛樂圈中的新人,你們中/宣部,就是這樣做事的?”秦瀾逼問到。
“打壓新人?”劉葆奇皺起了眉頭,問到:“怎麼回事?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南方開會,剛剛纔回來,對這件事還不是很瞭解,秦老師能不能跟我好好的說一下?”
秦瀾斜著眼睨了他一眼,將彭建和吳良之間的事說了一遍。
劉葆奇聽完之後,沉默片刻,問到:“那個吳良,和秦老師您有什麼關(guān)係?”
“沒有關(guān)係?!鼻貫懞敛华q豫地回答道。
劉葆奇眼中一絲奇異的光芒飛快閃過,又問到:“那秦老師您爲(wèi)什麼要幫他說話?”
“我這不是幫誰說話!”秦瀾氣呼呼地說道:“我這是看不過他公器私用,以權(quán)謀私,這種人,放在二十幾年前,槍斃都不爲(wèi)過!”
劉葆奇默然,嘴角有些抽搐。
過了片刻,他才無奈地說道:“可是彭副部長並沒有直接下達(dá)書面通知,而是採用了私下的手段,這件事……恐怕不好辦吶?!?
“就因爲(wèi)這樣才更可惡!”秦瀾怒不可遏地說到:“仗著自己國家公務(wù)人員的身份,私下裡仗勢欺人,簡直比小人還小人!我就不明白了,你們堂堂中/宣部,乾的就是思想建設(shè)的工作,你們內(nèi)部,怎麼會允許這樣的蛀蟲出現(xiàn)?劉部長,你可是堂堂的中/宣部部長,你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手下胡作非爲(wèi),坐視不理嗎?”
“我……”劉葆奇努了努嘴,一臉的苦澀。
“秦老師,實不相瞞。”他搖搖頭對秦瀾苦笑道:“我雖說是中/宣部部長,可你也知道,做到這個位置上的人,誰是簡簡單單的身份?就您那位徒弟,身後不也有上面某位大佬的影子嗎?那彭建,他的背後可是常委的那位,您覺得我能輕易動得了他?”
“常委哪位?”秦瀾聞言,怒火一斂,凝重地看向劉葆奇。
劉葆奇嘴脣微動,輕輕在他耳邊吐了一個姓氏。
秦瀾半瞇上了眼睛,思考良久,鬱憤地說道:“他怎麼變成這幅樣子了,連這樣的人都敢用……”
劉葆奇淡淡一笑,對秦瀾的抱怨假裝充耳不聞。
事實上,他對吳良和彭建之間的事,一直都很清楚,畢竟他再怎麼說也是彭建的頂頭上司,彭建耍了些什麼小動作,他怎麼可能毫不知情?
可正如他說的,能坐到他們這個位置上的人,沒有一個是背/景簡單的,彭建雖說職務(wù)上是他的屬下,可實際上,人家背後卻坐著另一尊大佛。
他可以懲治彭建,但卻不得不給他背後的那位一個面子。
只要彭建不是真的幹了什麼不可饒恕的大事,他也不可能真的把他打倒,畢竟政治層面的鬥爭,兇險異常,誰也不知道一件事被髮動之後,最後的結(jié)果會是怎麼樣。
而封殺吳良,對於劉葆奇來說,肯定算不上是什麼不可饒恕的大事,區(qū)區(qū)一個藝人,封殺也就封殺了,又不是謀殺,誰也不會驚動,他肯定不會爲(wèi)了這種事就向彭建出手。
只是他沒想到,堂堂歌壇宿老,娛樂圈裡的教父級人物秦瀾,居然會爲(wèi)了這個小歌手出頭。
難道這小歌手其實也有什麼不得了的背/景,自己還沒能夠了解?
想到這裡,劉葆奇便不免對吳良產(chǎn)生了些許好奇。
而秦瀾那邊,在劉葆奇搬出那個姓氏之後,他整個人就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擊,之前所有的氣勢都蔫下去了。
他知道,有了那個人的庇護(hù),即使是劉葆奇出手,肯定也打不掉那個彭建。
他只是鬱悶,不甘,不明白在他心目中曾經(jīng)正直能幹的那位,爲(wèi)什麼會庇護(hù)彭建這樣的人。
難道政治真的如同一把殺豬刀,不但能砍掉棱角,還能殺掉良心?
他是如此看好吳良,在三國歌友會之後,他甚至將吳良當(dāng)成了自己的接班人,以爲(wèi)他可以憑著自己優(yōu)異的創(chuàng)作能力,重振華國歌壇,帶領(lǐng)華國音樂圈走向世界。
可是如今,沉重的現(xiàn)實給了他狠狠的一擊。
一個區(qū)區(qū)的中/宣部副部長,一個公私不分、仗勢欺人的小人,卻可以憑藉著自己手中的權(quán)力,將他看好的接班人狠狠打壓,甚至直接讓對方永不翻身!
這個世道,到底怎麼了?
秦瀾就好像突然間蒼老了好幾十歲一樣,原本就已經(jīng)非常明顯的老人斑,這下子變得更加突出了。
他那從來挺直的腰身,也一下子佝僂起來,銳利的眼神,變得渾濁而黯淡。
“劉部長?!彼粏≈曇?,輕聲地問道:“難道就真的沒辦法,保住那孩子了嗎?”
劉葆奇抿了抿嘴脣,好奇的問到:“秦老師,您爲(wèi)什麼對那個姓吳的歌手這麼好?”
秦瀾努力挺直身子,擡頭挺胸地回答道:“因爲(wèi)我看好他,將來有希望成爲(wèi)華語樂壇的扛鼎人物,劉部長,你能不能替我,替整個華國的音樂界,保住這個希望?”
劉葆奇驚訝地張大了眼睛,他沒想到,秦瀾居然會說出這個理由。
他更沒想到,秦瀾對吳良的評價竟然會這麼高。
華語樂壇未來的扛鼎人物?
一想到這個名詞,他的思緒忍不住一陣模糊。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還是秦瀾老爺子第一次如此評價一個歌手吧?
難道這個從直播行業(yè)裡出身的小歌手,真的有這麼強(qiáng)大的實力?
衝著秦瀾的這份信心,劉葆奇覺得自己爲(wèi)他出一次手,也不算什麼吃虧的事。
於是他點點頭,坦然的對秦瀾說到:“秦老師,我可以答應(yīng)你,私下找彭副部長談?wù)劊Y(jié)果怎麼樣,我不敢保證,你覺得這樣可以嗎?”
秦瀾也知道這對他來說,已經(jīng)是力所能及了,於是蕭瑟地點了點頭,說道:“劉部長,我相信你,請你無必要說服那個彭建,如果他有任何要求,我都可以儘量滿足他。”
劉葆奇揉了揉眼睛,苦笑道:“秦老師,你放心吧,我一定盡力而爲(wèi)?!?
送走秦瀾,劉葆奇很快派人把彭建找了過來。
“彭部長,好大的官威啊!”隨便劉葆奇對秦瀾的說辭,是他惹不起彭建背後的勢力,但實際上,他自己背後也有屬於自己的勢力,所以在面對彭建時,他依然是佔據(jù)上風(fēng)的。
果然,彭建一聽他那略帶調(diào)侃似的話語,連忙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迴應(yīng)道:“劉部長,您言重了,我不過是個您的手下,哪裡敢稱部長?”
劉葆奇不置可否地冷笑一聲,說道:“那感情好,原來你還知道你是我的手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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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建心裡咯噔一下,連忙討好地問到:“劉部長,您有什麼訓(xùn)示,請不妨直說?!?
劉葆奇冷哼一聲,說道:“說說吧,那個吳良,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提起吳良,彭建眼中頓時閃出一股恨意,咬著牙說道:“劉部長,您想替那個姓吳的說話?”
劉葆奇淡淡地回答道:“不,我想先聽聽你的說法?!?
彭建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了兩圈,說道:“劉部長,我想你應(yīng)該知道,這件事其實是他先挑起來的,如果不是他對媒體胡說八道,我怎麼可能下手對付他呢?我覺得每個人做錯了事,都應(yīng)該承擔(dān)相應(yīng)的責(zé)任,您說是吧?”
“哦?”劉葆奇挑了挑眉毛,問到:“那春晚節(jié)目組那邊,你到底有沒有去打過招呼呢?”
彭建心裡一驚,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雖說這件事表面上看來,是吳良先對媒體爆料,才迎來了他的反擊,但實際上,真正的由頭卻是他先下手暗中對付吳良,才引來了對方那段爆料。
可這件事他一直都沒有承認(rèn),春晚節(jié)目組那邊他也下了封口令,對誰都不能說,他怎麼能在劉葆奇面前打自己的嘴巴子呢?
於是他咬緊了牙關(guān)說道:“沒有,我從來沒跟春晚節(jié)目組那邊說過任何話,不信您可以去問牛景瑜?!?
牛景瑜正是今年京視春晚的總導(dǎo)演,也正是他受了彭建的指示,把吳良排除在了春晚的大名單之外。
這些彎彎繞繞,劉葆奇哪能不明白?她也很清楚,自己去問牛景瑜,是肯定得不到任何答案的。
不過他也根本就沒有去搞清楚整件事的意思。
他的目標(biāo),只是勸說彭建放棄繼續(xù)封殺吳良。
於是他微微一笑,改用了一個和善的語氣,對彭建說道:“不管事情到底是怎樣,但現(xiàn)在這件事,已經(jīng)嚴(yán)重影響到了我們中/宣部的名譽,彭副部長,我覺得你現(xiàn)在可以收手了,你覺得呢?”
“收手,爲(wèi)什麼?”彭建失聲叫到。
“我說過了,這件事已經(jīng)影響到我們中/宣部的形象?!眲⑤崞胬淅涞卣f道:“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牆,彭副部長,你覺得你做的那些事,真的沒有人知道嗎?你有沒有想過,因爲(wèi)這件事,外面那些媒體會怎麼評價我們,全國的老百姓又會怎麼評價我們?彭建,你真的就爲(wèi)了自己的私仇,要把整個中/宣部都拖下水嗎?”
“這不是私仇!”彭建砰一聲拍在桌面上,激動地說道:“劉部長,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隨便哪個小明星,都可以在報紙上、雜誌上肆無忌憚的批評我們中/宣部,詆譭我們的部門官員,那以後我們中/宣部還要不要臉面,還有沒有威嚴(yán)?我們以後下達(dá)的指令,還有人會聽嗎?我們說的話,還算不算數(shù)?”
劉葆奇擡起頭,詫異地看著他。
他沒想到,彭建竟然能說出這麼一番道理來。
不過這道理雖歪,卻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中/宣部是什麼地方?
那是負(fù)責(zé)引導(dǎo)社會輿論、指導(dǎo)精神產(chǎn)品的生產(chǎn)、主抓全國老百姓思想政治工作的單位!
換句話來說,它就是國家控制老百姓思想的工具。
這麼一個單位,卻被一個小歌手給質(zhì)疑,甚至逼宮,對中/宣部的威嚴(yán)和公信力來說,豈不是最沉重的打擊?
如果這個小歌手沒有受到懲罰,那毫無疑問,以後就會出現(xiàn)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這樣的人,長此以往,中/宣部還有什麼威信可言?
站在公義的角度來說,劉葆奇是支持吳良的。
但是站在職位的角度來講,劉葆奇卻不得不站到彭建這邊。
誰讓他現(xiàn)在,是中/宣部的部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