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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清顏宮的一路上,嚴一凌都沉默不語。
樺妃就跟在她的玉輦后,很是溫和得體的陪伴裴氏往清顏宮去。
可是分明,嚴一凌的心思在樺妃身上,樺妃的心思又在她身上。其余的人,都只不過是這兩人的陪襯而已。
“皇貴妃娘娘。”良媛睿已經等候多時,見樺妃也同來,心里不大高興。但是如今身份不同了,她不會再做出那些針鋒相對的樣子。
略微揚起下頜,她很享受樺妃向她行禮的樣子。“樺妃妹妹也來了。”
“是,臣妾陪著裴貴嬪回來。她身上有傷,多有不便。”樺蕊笑意溫和。
“那就有勞樺妃先送裴貴嬪回房,稍作歇息。等下服了藥,再逐一查問宮里的奴才。到底那玉輦是怎么損壞的,總是要弄清楚。”嚴一凌不疾不徐的語調,聽起來透著威嚴。
樺蕊俯首:“臣妾這就送裴貴嬪先回房。”
待她走后,良媛睿才道:“臣妾問過莫嬪,大致是說昨日裴貴嬪訓斥兩位公主,她看不下去便出言勸阻。言談不和就吵了起來,裴貴嬪對了手。臣妾猜想,她也是沒說好聽的話。否則裴貴嬪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和她過去不去。到底皇嗣為大。”
嚴一凌點了點頭:“裴貴嬪也是差不多的說辭。”
良媛睿道:“裴貴嬪雖然是萬貴妃帶進宮的。但實際上,萬貴妃也沒能為她多安排什么。自萬貴妃薨后,她便深居簡出,每日在宮里照顧兩個襁褓嬰孩,想來也是辛苦。臣妾實在想不出,她能得罪誰……”
言外之意,良媛睿也覺得莫嬪不是那么簡單。
“只管去查,皇后不是說了,希望各宮都能安分。本宮也不希望有小人在宮里作祟。”嚴一凌遞了個眼色給她。
良媛睿隨即點頭:“臣妾這就仔細查問。”
剛走了兩步,她又忽然轉身回來:“娘娘,樺妃那里……”
“樺妃不過是一時好心,無妨的。”嚴一凌淡然一笑。
其實皇后和良貴妃都大意了。
櫻妃宮里是怎么一回事,知道的就只有皇后、櫻妃、她和良貴妃。她不希望櫻妃出事,讓奉翊這么小就沒有了娘親,所以愿意包庇。皇后是受櫻妃的威脅或者討好,才迫不得已去包庇,也情有可原。但是良貴妃的性子,不是這么容易就肯息事寧人的。如此說來,必然是因為皇后需要她閉嘴,她才甘心閉嘴。
冥冥之中,她和皇后的關系就這么輕易的暴露出來。
至于皇后為什么不再掩飾或者修飾,嚴一凌一時之間還猜不準。但是良貴妃只怕還沒料到,無聲無息之間,皇后就已經把她賣了。
也許皇后從前籌謀的那些事,良貴妃多少都參與了。
嚴一凌看著她如今的樣子,只覺得女人一旦風光,潛意識里的優越感就會暴露出來。那么先前辛辛苦苦隱藏的秘密,也會被自己的那點小心思出賣。
正想的入神,倒是樺蕊去而復返,輕快的走了出來。
“皇貴妃娘娘,那裴貴嬪還有寫話想單獨稟明娘娘。”
嚴一凌饒是一愣,心想樺妃不會趁機把裴貴嬪催眠了吧?
但是,似乎有沒有必要這么做。裴貴嬪是一定會咬住莫嬪不放的。
“本宮這就過去。”
樺蕊瞧皇貴妃只是動嘴卻不動腿,便笑呵呵的說:“莫嬪也受了驚,畢竟還有著身孕,臣妾想去安慰兩句。”
“你去吧。”嚴一凌就是等她這句話。既然要來清顏宮,當然不會空手而歸。
樺蕊走到莫嬪的房門外,輕輕的咳了一聲。
“誰在外面?”莫嘉有些煩躁,才服了藥安胎藥,嘴巴里還都是些苦味。
“本宮過來瞧一瞧莫嬪,是否受驚了。”樺蕊溫和的語調,讓人聽著就很舒服。
得了莫嬪的眼色,侍婢急忙打開門,恭敬的行禮:“樺妃娘娘里面請。”
“樺妃娘娘怎么過來了,臣妾方才服了安胎藥,并無大礙,勞娘娘惦記。”莫嘉垂首而笑。“娘娘快請坐。”
“你別動,我自己坐就是。”樺蕊坐在挨著軟榻的椅子上,目光明媚的落在莫嘉的腹部:“莫妹妹真是好福氣。這么快就有了好消息。你可千萬要好好保重身子,這頭幾個月是最要緊的。”
莫嘉有些害羞,臉垂的很低。“謝娘娘關心。”
話鋒一轉,樺蕊皺起了眉頭:“本宮聽聞你母親一直病著,皇貴妃這才恩準你出宮照顧。如今母親的病可好些了么?”
“老您惦記著。”莫嘉點了下頭:“母親的身子已經好多了。”
“你母家是在哪里?皇城么?”樺蕊順口問了一句。
“并不是,臣妾的母家在徐城。”莫嘉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溫柔:“徐城的春天是很美的。漫山遍野開著各色的花。臣妾這次回去的路上,還有幸瞧見兒時喜愛的畫卷。”
樺蕊嘆了口氣:“是啊,兒時的記憶是最美好的。可惜本宮已經好久沒回過母家了。宮里的生活自然是最好的,錦衣玉食,婢仆成群。可即便如此,也還是思念親人。”
“娘娘的父親不是時常入宮陪伴皇上理政么!”莫嘉有些疑惑:“娘娘若是想見,只要前往蒼穹殿求皇上恩典,不也是容易。”
搖了搖頭,樺蕊深吸了一口氣:“哪里有這么容易呢!既然入了宮,就是皇家的人了。若無皇上的恩典,豈能說相見就相見……壞了宮里的規矩可就不好了。”
她這么說,莫嘉也就明白了。“娘娘顧慮深遠,臣妾愧不能及。雖然入宮五年,可臣妾無時無刻不惦記家中的母親。父親走得早,母親又……又不是尊貴的夫人。也幸虧臣妾這一次回去了……”
想想這么多年母親吃得苦,莫嘉心里很不是滋味。
然而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樺蕊可是用了心思再幫著她一起算計。如此的孝順,那這母親便是她的痛腳了。倘若……以此要挾她乖乖聽話,也未嘗就不能如愿。
“莫嬪你不必
如此難過。須知道,待你誕下皇嗣,就可以再會母家將喜訊稟明母親。又或者得皇上的恩典,請母親到宮里來探望。總之,皇家也是有人倫親情在,你呀,就放寬了心好好養胎。”
這些話,讓莫嘉心里充滿了希望。
她本來也不熟悉樺妃的為人。只看表面和聽以往宮里的事情,就只知道樺妃做的都是些好事情。比如替當日被貶黜的良嬪求情,再比如,三番兩次的救皇貴妃的命……
“多謝樺妃娘娘提點,臣妾一定盡力保護這個孩子,也希望能再有出宮的機會。”
這兩個人正說的熱鬧,忽然聽見外頭有奴才急急的腳步聲。
不等樺蕊轉過身去看,一個小太監就急匆匆的推門進來:“樺妃娘娘、莫嬪娘娘,皇貴妃娘娘請您二位移駕正殿,說是抓住了那個在裴貴嬪玉輦上動手腳的奴才。”
“抓住了?”莫嘉不由得驚奇:“還真有人在裴貴嬪的玉輦上動手腳?”
樺蕊微微皺眉:“你先過去復命,本宮這就陪莫嬪前往正殿。”
“是。”那奴才點著頭答應,隨后便退了出去。
他一走,樺蕊就握住了莫嬪的手腕:“妹妹,這里沒有外人,你可要跟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到底是不是你讓人做了這樣的事情?”
若是平常人這么問,莫嘉一定會很反感。只是因為跟樺妃多聊了幾句,算是比較投緣。她才如實的說了心里話:“樺妃娘娘明鑒,臣妾的確不恥裴貴嬪利用小公主博取皇上的恩寵。可后宮里的人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準則,臣妾沒有必要因為她這樣子,就拿自己的前程冒險。”
樺蕊深吸了一口氣,心情松乏了不少。“那就好,本宮是真的希望你能好好的為皇上生下這個孩子。不要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無端的卷進去。如此,便是真的放心了。”
莫嘉溫和的沖她一笑,就著她的手起身。
樺蕊很殷勤的替她披上了帛衣:“當心些。”
殿上,嚴一凌看著跪在地上的奴才,眉頭皺的很緊。
良媛睿的臉色不太好,原本這事情這么快就查出來,她應該覺得高興才對。可偏偏又讓她惱火不已。
裴貴嬪更是窩了一肚子的火,恨不得馬上把那奴才的舌頭割下來。害她受傷也就算了,竟然還敢紅口白牙的胡說一氣。那莫嬪也的確是陰險到極點了。
“皇貴妃娘娘、良貴妃娘娘。”
兩個人一并行了禮。
嚴一凌沉眉道:“不必多禮。莫嬪你看看著奴才,他說是裴貴嬪吩咐他弄壞玉輦,好嫁禍給你的。你仔細看看這奴才你可認得,又和你有什么宿怨!”
良媛睿作勢瞪了那奴才一眼,貴妃的派頭十足,冷聲喝道:“你這奴才,還不趕緊抬起頭來,叫莫嬪看個仔細!”
莫嘉這才轉過身去看伏跪在地上的奴才。正巧那奴才抬起了頭,與她對視一眼。這一眼不看還好,一看差點嚇得她腿軟。“陳武!怎么會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