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賴?”這兩個字,叫沈音苒聽著很不舒服。“抵什么賴?”
依蘭也不敢隱瞞了,哽咽著說了實話:“娘,奴婢瞧著那小公主似是不太好。不知道是患了病還是怎么著,就連哭聲也特別的小。可能當(dāng)時楊妃將她交給奴婢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不大對勁兒了。奴婢沒想到這一層。只是以為小公主餓了。現(xiàn)下真的有事,要怎么向莫妃交代?”
“小公主現(xiàn)在何處?扶本宮去看看。”沈音苒總覺得,這個套是莫妃給楊妃下的。可那楊妃也太伶俐了,竟然把禍水漫進了毓秀宮。
“娘娘,您慢著點。”依蘭紅著眼睛,心中充滿了愧疚。總覺得這件事情是她沒有辦好才會牽累皇后。
“咳咳……”沈音苒起身,便是不住的咳嗽。
“娘娘,您沒事吧?”依蘭很是擔(dān)心。土長農(nóng)技。
沈音苒站了片刻,喘勻了氣:“無妨,老毛病了。夏日咳總比冬日咳要好受些。”
更了衣,依蘭帶著皇后來到了暫時安置小公主的廂房。
乳母們一個比一個著急,臉色跟霜打過的茄子一樣。
“奴婢給皇后娘娘請安。”
見著皇后來了,她們的心里就更加不安了。
“小公主怎么樣了?”沈音苒進去的時候,太醫(yī)正在請脈。
“回皇后娘娘,小公主脾胃失調(diào)。腹瀉不止且伴隨著嘔吐,有虛脫的跡象。”太醫(yī)凝眉道:“最要緊的則是,小公主才出月子,腸胃都還很幼嫩,即便微臣開方子,這藥也未必能喝下去。喝了,怕也是要吐出來……”
沈音苒道:“常規(guī)的法子,不都讓乳母服藥,以奶水化成藥水調(diào)制么!”
太醫(yī)恍然大悟:“皇后娘娘所言極是。那微臣這就去開方子。只是眼下,小公主有虛脫的跡象,若是止不住腹瀉和嘔吐,情況便是不妙。只怕需要……針灸才可。”
“不管用什么方法。保住小公主的命要緊。”沈音苒看了一眼那襁褓里的孩子,不由的想起多年前,她自己夭折的孩兒。
那種感覺,讓她十分的不適。
“總之,想辦法盡快解除癥狀。小公主是早產(chǎn)的,身子弱,經(jīng)不起這樣的折騰。”沈音苒幽然嘆了口氣。
依蘭當(dāng)然知道皇后的心思,這時候也不敢多提這一茬,反而是低聲問道:“娘娘,要不要叫人請莫妃盡快回宮?到底是她的孩子,總不能撇下不管。”
這話提醒了心頭發(fā)緊的皇后,她連忙點頭:“不錯!趕緊叫人去把莫妃找回來。”
朱瑞死了,沈音苒完全沒有證據(jù)證明這孩子不是野種。而莫妃這么做,自然是讓她更加懷疑。她不想等皇上回宮。揭穿這件事,于是想出了這么一個喪盡天良的法子……
“想來那莫妃未必肯回來,亦或者是有別的什么去處。未必就是她講明要去的那間庵堂。依蘭,你讓東子多帶著戍衛(wèi)出宮去找,刻不容緩,一定要把莫妃’請’回來。”
皇后把“請”字咬的特別重,那意思便也格外清楚了。
“奴婢明白。”依蘭心里也是生氣,那莫妃簡直就是瘋子。即便這孩子不是皇上的骨肉,也到底是她身上掉下來的。這才滿月,她這個當(dāng)額娘的就忍心下這樣的毒手。若真是叫她得逞了,豈不是天都瞎眼了。
心里著急,步子就特別的快。
依蘭急匆匆的奔出來,趕緊把皇后娘娘的吩咐告訴東子。
“我這就去。”東子機靈的點頭。
“你記得,如果莫妃不配合,那怕是捆也要把她捆回來。孩子是她的,她可別想把責(zé)任推卸到旁人身上。”依蘭又強調(diào)了一句。
“你放心。我一定把莫妃請回來就是。”東子緊忙就跑了下去。
遙光是親眼看見皇后身邊的內(nèi)侍領(lǐng)著戍衛(wèi)出了宮,急急的就趕回來告訴楊妃。
“娘娘,您還真是沒猜錯,小公主肯定是出事了。”
“怎么?”楊絮不由得皺眉:“你看見什么了?”
“先是太醫(yī)都去了毓秀宮,隨后,皇后又讓那個叫東子的內(nèi)侍,領(lǐng)著戍衛(wèi)處了宮。看樣子是去找莫妃了。”遙光氣得不輕:“你說這宮里的女人是不是活的久了,都有毛病了。那櫻妃是這樣害自己的骨肉,這莫妃又是如此……”
說完這話,遙光差點要了自己的舌頭:“楊妃娘娘勿怪,我這話可沒有指責(zé)你的意思。”
“呵呵。”楊絮笑了笑:“你這話沒錯。宮里待久了,真的是病的不輕。若是在宮外,見到那么可憐的襁褓嬰孩兒,我會毫不猶豫的把她留在身邊。哪怕是傾盡所有,也要救她活命。可是在宮里……卻不同了。”
“那孩子也是可憐。”遙光不由的嘆氣。“遇到這樣的娘親,想不可憐都難。你莫妃到底是為什么啊!”
楊絮稍微一想,便明白過來:“也許這孩子真的不是皇帝的骨血。是莫妃與那朱瑞有私,生下的孽種。正因為朱瑞覺得虧欠莫妃母女,才會在皇后面前自盡。莫妃一定是怕來日皇上回宮,小公主的身份被查清,才會出此下策。”
“卑鄙!”遙光咬著牙:“哪怕是等小公主再長大一些,身子好一點,把她送出宮去,也能給她一條活路啊。要自保也就罷了,竟然還要趕盡殺絕。這哪里是身為娘親能趕出來的事情!太過分了。”
“是啊。”楊絮心里也是不落忍:“有好幾次我都想把小公主抱回來,好好給她瞧病。可明知道她娘有這樣歹毒的心思,我還真是不能這么做。萬一,她說是咱們下了毒,又或者,因為舉兒好奇,去看這個妹妹,落下什么話柄……只怕從莫妃嘴里說出來,就是另一種味道了。”
楊絮的話音剛落,就聽見奉舉輕快的腳步聲。
“楊娘娘,您瞧,舉兒畫好了這幅涼亭賞月圖。”奉舉歡快的進來,很是高興。“楊娘娘,你看看,好不好看?”
聽見這孩子的聲音,楊絮心里松乏了不少。“舉兒,快過來,拿給我看看。”
“好。”奉舉走到床邊,將那幅畫展開:“楊娘娘您快瞧一瞧,舉兒畫的怎么樣呢?”
“皓月當(dāng)空,亭中錦繡,我們舉兒的丹青,可真是栩栩如生呢。”楊絮很是欣慰的笑起來:“這話呀回頭叫小旭子拿去裱起來,就送給楊娘娘掛在寢宮好不好?”
“好。”奉舉高興的不得了:“嬤嬤說楊娘娘您的傷還沒好利索,夜里不能出門吹風(fēng)。舉兒想,夏日里最愜意的便是月當(dāng)空,亭中吹涼,所以就畫了這幅畫給楊娘娘。”
遙光聽了這話,也覺得格外舒心。“皇貴妃娘娘真是把大皇子教的極好。又懂事,又孝順。”
“是啊。”楊絮不由得嘆氣:“只是現(xiàn)在也不知道……”
她在哪里,怎么樣了?
這話她不敢說完,怕奉舉聽見要擔(dān)心。
“舉兒,楊娘娘讓小娟蒸好了乳酥糕,趁熱吃香噴噴的,放涼了吃又會酥酥的可口。你要不要嘗嘗看?”楊絮溫和的看著他笑。
“要。”奉舉想了想,問道:“楊娘娘,乳酥糕是不是用牛乳片化成水做的?”
“你怎么知道?”楊絮很好奇。
“舉兒有好多牛乳片。”奉舉認(rèn)真的說:“今天在課堂的時候,有個小太監(jiān)端來給我們吃的。”
“牛乳片?”遙光不由警惕起來。“那東西沒有滋味,只是為了做糕點的時候加進去,又或者用來煮奶茶。直接吃,只怕沒有什么滋味。內(nèi)務(wù)府怎么會往小課堂送這樣的東西?”
奉舉想了想:“我也不知道,那個小太監(jiān)從前也沒見過。”
“舉兒,那牛乳片你吃了么?”楊絮也是擔(dān)心的不行。
“章嬤嬤說那東西沒有滋味,說回宮以后煮好加些糖再給我送來。”奉舉笑呵呵的說。
楊絮朝遙光點了下頭。
“舉兒,你去小廚房吃些糕點吧。這會兒你肚子也該餓了。”楊絮輕輕的握了握他的小手:“等下還要把先生交過的功課再溫習(xí)一遍。”
“是。”奉舉乖巧的行了禮:“那兒臣告退,楊娘娘好好歇息。”
“好。”楊絮溫和的點頭。
遙光就跟著大皇子一起出去了,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把章嬤嬤領(lǐng)了過來。連同那正準(zhǔn)備煮的牛乳片也一起帶了過來。
“小公主出事了。偏是這個時候,有人給奉舉送了些牛乳片。”楊絮皺眉:“如果小公主還在咱們宮里,你們說這東西會不會成為指證咱們謀害皇嗣的利器?”
“楊妃娘娘是說,這牛乳片有毒?”章嬤嬤不由得一驚。
“未必是有毒。”楊絮仔細(xì)想了想:“公然下毒,莫妃是不敢的。畢竟若是奉舉吃了,這件事情一定會被追查到底。所以我猜想,這里面一定是放了一些會讓嬰孩不適的草藥,或者別的什么。嬰孩腸胃較弱,只要一點點,就足以不適。何況那小公主還是早產(chǎn)的。”
“那現(xiàn)在怎么辦?”章嬤嬤皺眉:“要不要請?zhí)t(yī)過來檢查一番?”
“那倒不必,照樣煮好,等下送來給我,只當(dāng)是我喝了。畢竟不是毒藥,若要指控她,也做不成鐵證。”楊絮抿唇:“等那莫妃回來,要是提起這件事,正好暴露她的嘴臉。若是不提起這件事,咱們也當(dāng)不知道。她現(xiàn)在這種樣子,八成是不得手不會善罷甘休。咱們總得想想法子,如何反客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