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離開慈寧宮,妘莊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宛梅攙著她走在回隱月閣的路上,主仆倆身后還跟著太后派來的兩名幫忙拿著那些賞賜的丫鬟。
回到隱月閣之后,妘莊抓了一把金葉子給了那兩個丫鬟,柔聲道謝。兩名丫鬟受寵若驚,再三推辭之后還是收下了那些金子。
淑嘉等人早就收到了自家小主受到封賞的消息,再看到這些賞賜,她更是樂得不得了了,待那兩個丫鬟走了之后,她開心地蹦跶到了妘莊的面前,“我就說咱小主的福氣不薄吧?皇上還派人來通報說今晚小主侍寢呢!還邀小主共進晚膳呢!”
妘莊微微皺眉,一直低頭不語。
宛梅輕輕地拉了拉淑嘉,讓她不要再說什么,又屏退了其它下人,低聲問,“娘娘這是?”
“還未行冊封禮,不用現在就叫娘娘……”妘莊的語調不帶一絲感情,看起來情緒很低落。
沉默了半晌后,妘莊抬起頭,眉間帶著愁容,低聲問道,“太后這是何病?”
“多年的頭風病……”宛梅彎腰小聲應答道。
“淺而近者,名曰頭痛;深而遠者,名曰頭風。頭痛卒然而至,易于解散也;頭風作止不常,愈后觸感復發也。”妘莊目光迷離,似乎是在自言自語,“若是疾病發作,可以以燒酒揉搓患部……”
“小主這是?”宛梅疑惑地看著妘莊,一旁的淑嘉就更是一頭霧水的樣子。
“最近太后服藥了么?”妘莊抬頭看著宛梅,“能打聽到這些么?”
宛梅似乎有些為難,更多的是不解,“奴婢愚笨,不知小主這是何意?”
“今日前去向太后請安,并未聞到任何的藥味,若太后是多年頭風,長期服藥,定會有一定的氣味殘留……”妘莊緩緩道出自己心中的懷疑,這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一國的太后還需要裝病,這實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小主是明白了太后今日的用意么?”宛梅的目光有些躲閃,小心地問道。
“明白了才如此……”妘莊低語道,一只玉手輕輕地撥弄著桌上的茶杯,“太后根本不是覺得本小主狐媚惑主,或者說這一切的機會都是她給本小主的,她希望本小主去爭寵,但是又得提醒本小主不要得寵而忘本,這樣大加封賞,不過是將后妃們的注意力全部引到本小主身上,若是本小主恃寵而驕,那終將成為眾矢之的。”
“啊?”淑嘉清澈單純的眼眸中出現了驚訝的神色,“那小主?”
“宛梅,去稟告皇上,本小主今日身體不適,不宜侍寢,還請皇上去別的嬪妃那里。”妘莊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實在是有些頭疼。
“小主,今日是太后召見小主,小主就推辭不再侍寢,這勢必會引起其他妃嬪的猜疑……”宛梅低聲提醒道。
“也是,罷了,還是順其自然吧。”妘莊苦笑道,“宮中那么多失寵的女子都期盼著帝王的寵幸,可是這得寵失寵哪里是
自己可以控制得了的?”
已近黃昏,落日的余暉透過窗紙灑進了房間,妘莊坐在雕花木梳妝臺前,讓丫鬟們打扮著她。
自小,她就不愛打扮自己,只是礙于自己是江南總督之女不得不穿著體面些,她只囑咐丫鬟們不要給她戴太多的珠寶飾品就好,其余的就放手交給她們去做。
“皇上駕到!”一個尖細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發式剛剛弄完,妘莊匆匆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不緊不慢地走到了門口,雙膝觸地,“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妃請起!”魏宏面帶微笑扶起了妘莊,牽著妘莊的纖纖玉手,兩個人一起坐到了桌旁。
“皇上怎么自己來了?不是命嬪妾去……”妘莊微微頜首,臉頰微紅,依舊被魏宏緊握著雙手,微微有些不自在。
“愛妃為何還稱自己是嬪妾?母后不是已經晉你為蕙嬪了嗎?蕙質蘭心……當真是好的封號。”魏宏眉眼都沁滿了笑,輕輕地拍了拍自己手中的那雙玉手。
“未行冊封禮,嬪妾不敢以蕙嬪自居。”妘莊抬起頭盯著魏宏那雙俊目,柔聲道,“既然皇上來了嬪妾的隱月閣,那么今日便讓嬪妾的小廚房準備些膳食將就下吧。來回奔波……”
“不,朕要帶你去一個地方……”魏宏打斷了妘莊的話,一臉神秘的笑容,說著,他便站起身,牽著妘莊的一只手向殿外走去。
妘莊的臉頰一直發燙著,用手絹遮住了自己的臉頰,任憑魏宏拉著她走出了隱月閣。
魏宏下令不許侍衛、太監和宮女們跟著他們,那些下人就只能悄悄地跟著,躲得遠遠的。
突然,魏宏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看著一臉害羞的妘莊,“朕想借愛妃的手絹一用。”說罷,便搶過了妘莊的藍底紫薇花的手絹,蒙住了妘莊的眼睛。
妘莊驚訝之余,感覺到有人突然將自己攔腰抱了起來,輕輕地驚呼了一聲,就聽見有人附在自己的耳邊道,“別怕,有我在!”
妘莊的心如小鹿亂撞,九五之尊竟然在宮外這樣抱著自己,竟然在自己面前沒有自稱“朕”,而是……
“不許偷看!”孩子氣的語調又充斥著霸道,這聲音幾乎讓妘莊的心臟從身體里跳了出來。周圍很安靜卻沒能讓妘莊的心就此平靜下來。
嗅到紫薇花的芬芳之氣,妘莊感覺皇上已經將自己輕輕地放下,雙腳觸地的瞬間有一種無法替代的踏實。
魏宏輕輕撂去妘莊面上的手絹,一幅如畫般的美景就出現在了妘莊面前。
一棵直插云霄的樹佇立在妘莊的面前,秋日里,那棵樹的樹葉早已凋零,卻不是獨留下接近干枯的樹干樹枝,而是滿樹的繁花,最下面是各色的秋菊,一片片花瓣在風中搖擺。菊花之上是粉色的郁金香,那淡淡的粉色讓它看起來像是披著輕紗的少女。郁金香之上又是杜鵑的花苞又疊了一層,那花的香味彌散在整片園中,竟然掩蓋了樹頂銀薇的香氣
。
頂端的銀薇與星星交疊,那花朵竟像開發在夜空之上,隨著星星的閃爍,它們似乎也放出了各色的光芒。這些美麗的花朵皆是由花房培植而出
“這禮物,你喜歡么?”見妘莊呆呆地立在樹前,魏宏走到了她的身后,附在她的耳邊輕聲道。
“皇上實在是給嬪妾太大的驚喜了!”
“這有什么?驚喜還在后面!”魏宏又是神秘地一笑,他用力咳了幾聲,周圍的花樹上的花瓣就開始飄落,那些花瓣繞著妘莊飛舞,一瞬間,妘莊就像是誤闖人間的仙女,面對人間一切似是手足無措又心懷驚喜。
“我……魏宏,愿愛妘莊一生一世,絕不辜負這天賜的姻緣!”魏宏走到妘莊的背后,從后面抱住了她,閉上了雙眼,緊貼著妘莊的臉。
這就好像在做夢,尋常人家的女子亦不能奢求自己的夫君給自己帶來這樣的驚喜,這樣的許諾更何況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蕙嬪?這一刻,妘莊突然希望時間可以停滯。
“妘莊從未想過今生今世還能看到如此美景,今生今世還能有這樣的誓言,皇上……”妘莊眼中含淚,聲音有些顫抖。
“因為你是朕的女人,尋常的婦人則能和你相提并論?”魏宏語氣不免透出了他身為天子的高傲和霸道,他要給他寵愛的女人最好的一切。
“你愿意陪朕一生一世嗎?”魏宏輕聲問道,問出這個問題時竟然沒有絲毫的猶豫,這大概就是屬于九五之尊的那份自信吧。
“妘莊愿意……”妘莊看這美景看得癡了,這般回答時的語氣竟像是夢囈。
魏宏再次將妘莊攔腰抱起,抱著她離開了這片花海。
之后的幾日,無一例外皆是妘莊侍寢。接連侍寢了五日,妘莊還沒覺得有什么,只是一味地沉浸在與夫君共聚的生活之中,只是每日晨起問安之時總是會聽到些嬪妃的閑言碎語,在這宮里終究是容不得“專寵”一事。
清早,又是晨起問安的日子,妘莊因過過度疲累去得有些晚了。
來到鳳儀殿,見皇后一襲金縷紅衣,耳戴東珠,頭佩牡丹,臉上的胭脂施的恰到好處,妖艷中又透著莊重。皇后作為一國之母,自然是知道皇上向來提倡節儉,今日卻如此奢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妘莊匆匆到達后便恭敬地行禮,只是內心多少有些奇怪。
“喲,今個兒蕙嬪怎么起晚了?”姜常在在一旁諷刺道,“蕙嬪妹妹是不是服侍皇上太過于辛苦了?”
宛梅聽到這話微微皺了皺眉,礙于她常在的身份,不好說些什么,想來也是,姜常在出生寒微,又不是那么得寵,只不過是投靠了昌貴嬪,說話才硬氣那么幾分罷了,這種狗仗人勢的東西,又有多少人能看的起呢?
“蕙嬪自然是辛苦,花海之寵可不是每個人都——受——得——起——的!”昌貴嬪接茬道,說到最后幾個字,昌貴嬪故意拖長了尾音,一字一頓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