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傍晚, 子書墨沐浴之后,見身側無人,正是她去那個靠北邊院子的好機會, 便警惕地向著那邊走去。
月光如水, 映在腳下, 原本周圍還有些路燈, 但越到北邊貌似就越偏僻, 野草叢生,也沒有之前那照如白晝的燈光了。
子書墨也只得鼓起勇氣,借著月光前進, 抬頭看了一眼那掛在半空的氣球,子書墨安慰自己沒事的, 說不定氣球底下就是她老鄉呢, 絕不能放棄這個好機會。
喧嘩全在身后, 而在這里,只有子書墨的輕微腳步聲, 她慢慢地走著,心想原本看著氣球覺得沒多少距離,很快就能來到,就沒和東方鏡玉找個借口說她去茅房還是什么的,過會, 東方鏡玉要是找她就糟糕了。
沒想到還是挺遠的嘛, 加快腳步, 還是速戰速決吧。
正朝前踏出一步, 耳邊傳來低低的塤聲, 音色極美,婉轉的曲子中含有一些悲傷, 光是聽著,子書墨眼前就不由得出現了山中密林的場景,瀑布飛流而下,接著音調變得急促,密林好像又變成了茫茫雪山,空無一人,唯獨傳來一兩聲鳥的哀啼。
直到眼角濕潤,滾燙的淚水劃過臉頰,滴落在地面上,子書墨才清醒過來,這塤聲是怎么回事?好哀傷,急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子書墨顧不得其他,開始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奔跑了過去。
月光之下,青衫布衣,即便是在這夜色朦朧的濾鏡中,也沒為那人增加幾分驚艷之色。端得是個平凡至極,長相一般,氣質一般,唯獨從那竹塤中傳出的音聲舒耳到讓人難以忽視。
隨著旋律變緩,子書墨覺得自己的心情是前未有過的平靜,竟然有些不忍心打擾那人,就站在那里默默地聽著,她已經很久沒有聽過如此純凈的音色了。
一曲終了,那青年也就抬起眸來,看見子書墨后大吃了一驚,“你……你你……”
“啊啊,我不是什么壞人,只是被好聽的塤聲吸引過來的。”
為了避免青年起疑,子書墨連忙擺手,隨意找了個理由糊弄過去。
“是……是是這樣嗎?……好……好聽嗎?”
青年似乎性格單純,沒什么戒備之心,聽子書墨這樣說也不疑有其他,反倒是為子書墨剛剛的贊嘆而感到一些羞澀,映襯著月光,臉頰緋紅,支支吾吾地說道。
聞言,子書墨皺了皺眉,南宮家的后輩說話都有結巴的毛病嗎?一開始她聽青年說話時以為是他過于緊張的緣故,但是第二句話也說成這樣,應該就不是什么緊張了吧?
也許是見到子書墨的反應有些異常,青年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退后一步,有些不安地看著子書墨,不知為何,這小白兔一樣的表情使得子書墨頓時心生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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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好聽哦!”
心想著“這人莫不是一個結巴,而且很介意這件事情”的子書墨一時間也想不出什么話來道歉,畢竟她剛剛也沒說什么,只是一個稍微怪異的表情而已,解釋過多反而有種欲蓋彌彰之感,索性什么都不說,將剛剛之事揭過就行。
“謝……謝謝你。”
被夸塤聲很好聽,青年為此感到開心,臉紅程度更加一層,接下來他又沉默下來,周圍的氣氛好像都因此變得無比寂靜。很久一會,他才遲鈍地想到了什么,開口惶恐地詢問道:“你你你……是什什么人?怎么會會在這這里?”
都這么長時間了,這青年才想起來問她的名字嗎?這反射弧怕不是有他剛剛吹的曲子那么長。
“在下子書墨,是隨東方家主東方明玉來南宮家拜訪的,請問兄臺是?”雙手作揖,子書墨問道。
話語落下,青年的神色有些黯然,過后才說道:“卿,你……叫我,叫我卿就好。”
“也好,卿。你可知那是何物?實際上,我剛剛來的時候見到,感覺頗為稀奇呢。”
對方不愿意說出真名,子書墨便也不再多問,只是這個稱呼怎么喊起來她就像是某寶客服似的,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眼見著天色越來越黑,子書墨心里有些著急起來,便直入主題,指著那掛在樹梢上的氫氣球問道。
“不知……,今天……飄來的,好像,很可愛……我就,掛起來了。”
線索斷了啊,這就麻煩了。
“阿墨,原來你在這里。”
背后突然響起來的清冷聲音嚇得子書墨一跳,她轉過身來,單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頰,擺出了一份為難的表情,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如果出來的時間太長的話,東方鏡玉一定會來找她的!
原本東方鏡玉能對子書墨這么親近,子書墨是求之不得,但是意識到東方鏡玉很有可能是對她這具身體感興趣之后,子書墨看待東方鏡玉的目光就有些微妙了。
雖然她現在的身份是男性,但是她畢竟不是男性,甚至可以說這具殼子都不是她的。
東方公子,你矜持一點,就算是喜歡這具殼子,等她回去現代你想怎么地就怎么地,做成標本都行。
“鏡……鏡玉,嘿嘿,你怎么來了啊……?”
子書墨一直不太敢直視東方鏡玉的眼睛,與尋常人不太一樣,別人的眼瞳說是黑瞳,其實多少帶上了些許褐色,但是他的眼瞳像是全黑的一樣,如同稚子之瞳,一切在他眼前都無所遁形。
那雙能看進別人心里的眼睛,讓子書墨感到恐懼。
“因為發現阿墨不見了,所以找了很多地方。想不到阿墨竟然在是在這里……”說罷,東方鏡玉四處一瞥,這里實在偏僻得很,雜草碎石,如果不是刻意來這里的話,大概是怎么走都走不到這里的。
于是,東方鏡玉又朝著卿看去,見到他有些膽怯地縮在子書墨的身后,目光一凝,泛出些冷意來,就連聲音也絲毫不帶溫度地詢問道:“這位是?”
“他說他叫卿,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
子書墨攤攤手,無奈說道。接著她發現卿躲在她的身后,輕輕地拽了下她的衣角,這人是倉鼠嗎?這么膽小又毫無戒備的樣子,剛剛還在害怕著她吧?現在居然就躲她后面了?
不過也有可能他看穿了東方鏡玉正經外表下的邪惡本質,相比來說,還是她給人的感覺比較純良無害吧?某種程度來說,子書墨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