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宮崎耀司其實是希望直接將對曲希瑞的稱呼後退到“丹尼爾王子”的地步的——曲希瑞本人對外一直使用的,是英文名字,對“曲希瑞”這個名字的保護程度,絲毫不亞於南宮烈對“南宮烈”這個名字的保護。可是宮崎耀司卻稍微的心軟了一下,在這個稱呼出口之前的一瞬間,他突然想到了當初自己與藍堂英站在一起時曲希瑞萬念俱灰的樣子。
但是這個打擊已經足夠了。
曲希瑞整個人僵硬了,幾乎已經無法維持一直以來在宮崎耀司面前所保持著的若無其事。也許常人不會在乎這兩個稱呼之間的轉變,可是對於全部心神都放在宮崎耀司身上的曲希瑞來說,任何宮崎耀司的一言一行,他都會注意到。比如現在,從“希瑞”這個至少還把他當做朋友的稱呼,突然地退後到了“曲先生”的程度……在曲希瑞眼裡,也許這是因爲宮崎耀司明白了他的心思,故意與他拉開距離,也許這是因爲宮崎耀司對他毫不在乎伊藤忍的態度表示不滿,而這兩者對於曲希瑞來說,都是同等重要的打擊。在經過了無數次有意無意之間對宮崎耀司的傷害之後,曲希瑞已經無法再承擔讓宮崎耀司失望的可能。
“對不起耀司,我、我、我……”非常慌亂的,曲希瑞語無倫次。
“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曲先生,我還要感謝你這些日子停留在黑龍落裡對家父的照顧,可是黑龍落畢竟是雙龍會這樣的黑道總部,對於曲先生來說太危險了,如果曲先生不嫌棄,我已經在東京最好的酒店給曲先生定好了房間……”宮崎耀司的態度非常禮貌。
但是曲希瑞收到的打擊卻非常巨大:“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可以離開這裡,但是耀司,請你一定要注意身體,雖然我沒什麼資格這樣說,但是,有很多人都希望你能保重身體……”
話還沒說完,曲希瑞就忍不住低下頭,不敢再看宮崎耀司一眼,然後乾脆利落地離開。
曲希瑞再也不會違背宮崎耀司的意願,死也不會。
曲希瑞的離開對於宮崎耀司來說並沒有什麼不同,往日雖然曲希瑞在黑龍落,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幾乎足不出戶,除了有時會來到宮崎耀司這裡稍微爲他調理一□體之外,幾乎讓宮崎耀司意識不到黑龍落裡還有一個曲希瑞存在。有時宮崎耀司也會不可避免地稍微想起一下這個人,有些無奈——曲希瑞這種默默守護的狀況,無法讓人不心生感慨。宮崎耀司認爲自己已經將意思表達的非常明確,像曲希瑞這樣理智的人一定能夠及時走出,可是他不知道,曲希瑞今生,已經陷入了叫做宮崎耀司的世界,再也無法解脫。
甚至,至死不休。
城戶沙織已經離開,白鷺更更是在黑主學院沒有離開的意思,被這兩個穿越女敵視的真田明日香終於可以迴歸黑龍落。對於宮崎耀司殺掉了一個神明的壯舉,跡部景吾非常敬服,表示“你的確華麗”,但是在宮崎耀司打趣一樣地詢問“是我比較華麗,還是明日香比較華麗”時,跡部景吾鐵青著臉將宮崎耀司和真田明日香一起掃地出門了。
真田明日香的笑容很甜蜜。
在宮崎耀司忙於對付城戶沙織的時候,跡部景吾終於調查清楚了真田明日香的遭遇裡所隱藏著的秘密。
而這個秘密,讓宮崎耀司徹底無語。
日本是個鬧鬼非常多的國家,在這個由屍魂界虛圈和現世所構成的信仰空間裡,靈力纔是最主要的力量。那麼,在這麼長的歷史裡,自然會有精彩絕豔的人類能夠在活著的時候就激發靈力,並且在虛的捕獵中活下來,同時擁有自己的力量——滅卻師是這樣的人,但是除了滅卻師之外,還有其他這樣的人類,比如巫女。
在真田明日香剛剛在家族中展露頭角的時候,她的父親和爺爺也曾經視她爲驕傲,於是,有一個非常強大的巫女在觀摩了明日香練劍之後,對真田一族當時的族長表示:這是一個可堪造就的孩子,擁有這樣力量的真田明日香,一定會在日後成爲死神的。
非常明顯,那名巫女是一個強者,強大到甚至以人類的身份,接觸到死神的世界。
可是她忘記了,在人類眼中,所謂“死神”這個詞語,到底代表著何等不祥的含義。
於是,本來在真田一族中如日中天,幾乎已經被視爲真田廣之最好的繼承人的真田明日香,就這樣因爲一個“死神”的詞彙,輕而易舉地被拋棄被放棄。真田明日香的妹妹,真田亞由美所使用的手段,從來都沒有成功瞞過真田廣之,何況是真田廣之的父親,真田一族現任的族長呢?
這個理由,幾乎是一個笑話。
跡部景吾非常坦誠地將這個理由告訴了宮崎耀司,可是他沒有把握,如果他將這個理由告知真田明日香,是否會給少女本來就暗潮流動的心境,造成更大的影響。
宮崎耀司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告訴她吧,跡部,無論如何,明日香有知曉真相的權力。”
跡部景吾非常明顯地尊重了宮崎耀司的意見,似乎在明日香的問題上,跡部景吾對宮崎耀司的敬重已經超過了一般情況。——當然宮崎耀司大概明白跡部景吾如此的原因,與此同時,他對此樂見其成。
但是明日香小姑娘的態度卻無比坦然,在得知了自家父親和爺爺如此對待自己的原因之後,她甚至笑出了聲。
“原來如此,我還以爲,他們是那種真的會被這樣的小計倆所迷惑的蠢貨呢。”
“那麼,現在你有什麼打算?如果你願意,我有辦法像你父親解釋一下死神的事情。”宮崎耀司對這樣的真田明日香很是欣賞。
“沒有這個必要了,”明日香笑起來,“已經沒辦法回去了,雖然也許耀司大人可以讓他們明白死神的真實含義,可是,僅僅爲了這一個詞,就完全放棄了我,哪怕他們會後悔,並且仍然將我視爲他們的女兒孫女,我們之間,也無法再心無芥蒂地相處了。從他們決定放棄我的那一刻,那個真田家,就再也不是我的家了。”
然後明日香長長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斬釘截鐵地道:“我現在的姓氏,是宮崎。”
宮崎耀司毫不意外明日香這樣的選擇——雖然出身不同,所接受的教育也理所當然的不同,但是宮崎耀司知道,其實他自己的性格同明日香之間,有著某種很微妙的相似,那就是,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他們同樣,都不會再去追尋已經失去了的東西。
“那麼,明日香,去準備齋戒沐浴,父親已經準備好,要開啓祠堂,將你正式錄入宮崎一族。”
“是,耀司大……兄長。”
明日香告退離去,現在,是宮崎耀司面對跡部景吾的時候了。
“竟然能夠成功算計神祇,你倒也算是一個華麗的人。”跡部景吾先開口。
“這倒只能是僥倖,”宮崎耀司毫無謙遜的意思——這本來就是事實,“這個所謂的神祇,雖然擁有一定程度的力量,可是她並不是真正的神,所謂的戰爭女神,卻連一場真正的戰爭都沒有經歷過,也是異數了。”
“雖然不知道你怎麼做到的——但是還是要謝謝你,那種母貓,實在讓人頭疼。”跡部景吾真心誠意地感謝宮崎耀司。要知道,在城戶沙織的後宮名單裡,他跡部景吾也是名列其中的。而跡部景吾這樣驕傲的人,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忍受城戶沙織所給予的侮辱的。
“我也是爲了自救。”宮崎耀司聳了聳肩,故作輕鬆——事情還沒有結束,不過這已經是他宮崎耀司與希臘神祇之間的事情了,完全沒有讓跡部景吾得知的必要。
“那麼,”跡部景吾側過頭,“我的來意,你恐怕已經清楚了。”
宮崎耀司當然清楚跡部景吾的來意,在明日香正式成爲宮崎明日香的現在,想要追求人家女兒和妹妹,自然而然地,跡部景吾必須要得到宮崎耀司的許可。
詭異地,宮崎耀司竟然有了一種“女兒要被搶走”的感覺,相應地,他的語氣也莫名其妙的帶了點兒酸酸的意思:“我可不知道你來找我做什麼。”
但是跡部景吾的態度卻無比認真,只見少年飛快地整理了一下衣物,從身後跟著的樺地崇弘手中接過了一份包紮得結結實實的禮物,重重地躬身下去:“兄長大人,請同意我與明日香的交往!”
被這樣的氣氛感染,宮崎耀司也忍不住認真了起來:“跡部,明日香是我的妹妹,是我宮崎家的珍寶,你應該知道,她絕對容不得半分輕忽。”
“是的,兄長大人,我是真心喜愛明日香小姐的。”跡部景吾恭恭敬敬的樣子,幾乎看不出這是那個作風高調到讓人頭疼的跡部家族繼承人。
“我會考慮的。”最後,宮崎耀司給出的答覆,卻並不是同意,而是單純的“考慮”,雖然跡部景吾和宮崎耀司彼此都已經明白了,宮崎耀司已經同意了。——如果宮崎耀司有意拒絕,是絕對不會使用這樣模棱兩可的態度的。現在的問題只是,宮崎耀司希望讓跡部家族(不是跡部景吾本人)明白,宮崎明日香,值得世上最好的。他絕對不能忍受,跡部家族或者有人會因爲明日香曾經被真田一族逐出族譜的事情,給明日香一絲一毫的委屈。
這是他身爲兄長的責任。
但是宮崎耀司很快就後悔了自己答應跡部景吾的舉動。
第二天一早,跡部家族的管家,就帶了一大車,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產自北美高遠的紅玫瑰,將這些紅玫瑰擺成了一個巨大的i?love?you的形狀,擺在了帝國財團大大門口,講明瞭是送給宮崎明日香小姐。
“跡部景吾這個混蛋!”
即將被搶走自家妹妹的宮崎耀司氣急!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明日香姑娘在我的大綱裡不是配給跡部景吾的,而是爲了用來刺激曲希瑞和織田靖彥,一心愛慕宮崎耀司的女配角,甚至原本曲希瑞動手下藥的戲份,其實都是給明日香準備的。可惜明日香姑娘的人氣太高,作者我沒敢冒讀者之大不韙……所以就變成了這樣,在宮崎耀司的主線之外,居然莫名其妙的出現了真田明日香這個似乎有點兒多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