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她哪裡還躺的下去?
玉扶如坐鍼氈,掙扎著要起來,無奈兩層錦被太沉,她一時沒坐起來。
顧述白一根手指頭就把她推回去了,“你老老實實躺著,這種事你不懂,我也懂得不是很多。等憐珠她們來了就知道怎麼辦了,在那之前你先躺著。”
玉扶心中暗自腹誹,瞧你這熱水棉被的,一點都不像不懂的樣子。
她窘迫道:“可是我會把你的牀弄髒的,你們東靈好像有忌諱,被我弄髒了……你不怕不祥嗎?”
顧述白笑著點她額頭,“什麼不祥?你就是顧侯府的小福星,一次次救了父親和我的性命,你身上哪來的不祥?”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被褥弄髒洗洗就好了。你忘了?那年你夜遊臨安落到水中,身上就落下了畏寒的毛病,這個時候務必不能挪動受寒?!?
他的口氣不容拒絕,又替玉扶把被角掖嚴實了,玉扶忽然想到嚴錚說他今日出門的事,“對了,大哥哥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百步楊呢?”
顧述白翹起嘴角,“人已經帶回來了,現在就安置在府裡的客房?!?
“這麼快?”
玉扶大喜過望,“到底是怎麼回事,快告訴我?!?
顧述白像哄孩子睡覺似的,放緩了聲音給她講故事,“上回從百步楊的院子離開之後,我就派人在大皇子府外監視,一見府中有大批人手調動便派人跟蹤。大皇子派大隊人馬離開長安,假借的是緝拿盜匪之名,我便知道跟百步楊有關,帶人跟著他們出了城。”
說到這裡,玉扶扁了扁嘴,顧述白有些無奈,“當時事出緊急,何況我擔心你的安危,所以沒帶你一起去?!?
“事出緊急沒工夫帶我去,倒有工夫安排嚴錚來哄我,哼?!?
顧述白一時語塞,玉扶早就不是那個一句話便能哄騙過去的小丫頭了,她一眼看穿了自己的託辭。
好在玉扶沒有多計較,“大哥哥,你繼續說呀,出城後怎麼了?”
顧述白道:“出城後我們隨著大皇子的人追到了一處農莊,就要入冬了,如你所說百步楊生活清貧,他們沒有在漫漫冬日趕路的條件,索性冒險在農莊隱姓埋名住了下來?!?
“他們?”
“對,是百步楊和他的朋友,就是那個小院的主人。大皇子派去的人持的是格殺勿論的命令,我們搶先把人救了下來。大皇子府的人如何與顧家軍的精兵相提並論?這一仗打得輕鬆,我們毫髮無損便把人帶回來了。”
玉扶聽得拍起巴掌,正要說話,忽聽見院中一片喧鬧。
“大哥,小玉扶人呢?她哪兒受傷了?”
竟是顧宜的聲音!
守在門外的小廝傻眼地看著顧宜,他的身後跟著憐珠和憐碧,再往後是顧懷疆領著顧酒歌等府內諸位公子,還有幾個正在府中議事的參將也來了。
一行幾十個人浩浩蕩蕩,看得小廝眼睛都直了。
嚴錚急吼吼得朝他打手勢,“還不快讓開,沒看見大將軍來了?!”
玉扶差點跳起來,臉色羞紅一片,“千萬不能讓大將軍他們進來!”
顧述白擡腳便往門外去,看到顧懷疆一行人數衆多也嚇了一跳,下意識把身後的房門掩上。
顧宜朝屋裡看,“大哥,小玉扶在你這兒嗎?你快讓我們進去看看她怎麼了呀,嚴錚說她流了好多血,父親都急壞了!”
顧述白瞪了嚴錚一眼。
嚴錚一臉不服氣,“少將軍,你瞪我幹嘛?小姐到底怎麼樣了?”
衆人都看向顧述白,顧懷疆道:“述白,你攔在這裡做什麼?玉扶呢?”
“父親不必擔心,玉扶沒事?!?
他把門開了一半,“憐珠憐碧,你們進去吧,玉扶需要你們伺候?!?
憐珠和憐碧急得差點掉淚,聽見他的話忙不迭進屋,顧宜想跟在後頭進去,被他揪著衣裳後襟扔了出來。
“玉扶沒事,你們都別進去,到院外等著,我有話和父親說?!?
顧懷疆思忖片刻,玉扶要是真的出事了,顧述白不會攔在這裡不讓他們進去,這其中一定有別的原因。
他把手一擺,“酒歌,帶你幾個弟弟和諸位將軍都出去,在院外等著。”
顧酒歌擔憂地朝屋裡看了一眼,什麼也沒看到,只得拱手領命,“是,父親。”
人都出去之後,顧述白松了一口氣,顧懷疆狐疑地看他。
他不知道如何與顧懷疆說這件事,兩個男人討論一個小姑娘的月事,怎麼想都有點變態。
可他要是不說,顧懷疆一定放心不下。
顧述白斟酌著話語,“父親,是這樣的,玉扶其實並沒有受傷。嚴錚那個傻小子,只看到玉扶流了好多血就大呼小叫的。其實……其實有些時候,不受傷也有可能流血的。”
不受傷爲什麼會流血?
顧懷疆沒往某方面想,只是蹙著眉頭看顧述白。
後者硬著頭皮再次開口,“就是……有些女兒家的事情,咱們男人不懂,不過父親只要知道她沒事就行了。”
女兒家的事五個字,讓顧懷疆下意識朝後退了一步。
“哦哦,原來如此,那你照顧好玉扶……不,她要是走不了,你就把西廂的丫鬟婆子全調來照顧玉扶。你雖和她定了親,到底還沒有完婚,也該……也該避避嫌。”
說到後頭,他臉色有些奇怪,好像皮膚有點紅。
顧述白強忍著笑意,低頭拱手,“是,孩兒知道了。玉扶在這裡的時候,孩兒就搬到後院去住,絕不會影響她的閨譽?!?
“你記得就好,記得就好?!?
顧懷疆支支吾吾出了院門,外頭一大堆人睜著好奇的大眼睛看他,等他一個回覆。
“大將軍,小姐到底怎麼樣了?”
急著問話的是嚴錚,顧懷疆白了他一眼,“下次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就偷偷來報,誰許你這麼大張旗鼓的?要是……”
要是所有人都知道玉扶“女兒家的事”,那也太荒唐了!
嚴錚比竇娥還委屈,“大將軍,您要罵我我不敢辯,可您要讓我死得明白??!我今兒是怎麼了,先是被少將軍罵,又被大將軍罵……”
一隻有力的手忽然從他腦袋後伸過來,抓著他的衣領往後拖,嚴錚毫無反抗之力。
嚴華實一手拖著他,一手給顧懷疆打招呼,“對不住,對不住了大將軍,我把這混小子帶回去,我一定好好管教他!”
說罷打著哈哈,把嚴錚帶出了衆人的視線。
顧懷疆乾咳了兩聲,只見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一種“原來是這樣”的表情,只有顧相和顧宜還傻乎乎地什麼都沒看出來。
顧宜上前一步,“父親,這……”
“這什麼這?該幹嘛幹嘛去,圍場的地形圖勘測好沒有?沒有?那還不快去!”
顧宜朝天一指,“父親,現在去到了圍場就天黑了,我……”
顧酒歌一把捂住他的嘴,像嚴華實把嚴錚拖出去那樣把他拖走,顧懷疆才大袖一拂,往上房走去。
顧述白的院子恢復了平靜,憐碧在給玉扶更衣,憐珠趴在窗子上這纔下來。
“小姐放心,人都走了?!?
說著揶揄地看了玉扶一眼,“幸好是大公子發現了這事,否則讓那些人進來,小姐還不羞死?”
玉扶已經羞得不得了了,迷迷糊糊覺得手腳發涼,又覺得有人朝她手裡塞了暖爐。
顧不上看一眼,她便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次日一早,瑤藍從門外進來,手裡還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東西。
玉扶循著香氣起身,“好香啊,大哥哥這裡的早膳和西廂的都不同,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瑤藍笑著把碗放在桌上,“不是大公子這裡的早膳,是齊管事吩咐廚房特意給小姐做的紅棗桂圓益母粥,說小姐現在喝最好?!?
紅棗,桂圓,益母草……全是補血調經的。
玉扶的臉刷地一下紅了。
“連齊管事都知道我來月事了,那豈不是滿府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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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扶、顧述白、顧懷疆:嚴錚這個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