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宜不知何時從門外跳了進來,想必是在門外偷聽了許久,手里還舉著一件衣裳。
玉扶看那衣裳,莫名有些眼熟。
那是一件小小的銀紅織錦小襖,看起來是富貴人家的小姑娘穿的,顧宜拿著這個做什么?
“男人婆,你看清楚了!這是玉扶來我們家之前她自己的衣裳。你瞧瞧這質地,這做工,這刺繡……哪一樣不是上好的?”
這是玉扶從前的衣裳?
蘇云煙蹙著眉頭,將信將疑地走上來,摸了摸衣裳的料子。
料子里頭夾雜銀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觸手卻一點兒也厚重,而是恰到好處的綿軟。
這是上好的衣料,不輸于最好的金陵云錦。
蘇云煙頓時沒了氣焰,口中喃喃著:“這怎么可能呢……”
“六哥,你什么時候偷偷藏了我的衣裳?”
玉扶又羞又惱。
她人小,身子長得快,衣裳每過幾個月就要另做一批。
這件衣裳是她在仙人谷的時候就穿著的,后來到了顧侯府又做了新的衣裳,這件就顯得太小了。
按理說她不穿的舊衣裳,屋里的丫鬟都替她專門收拾起來了,怎么會在顧宜手中?
“嘿嘿,你的舊衣裳那么多,我拿一件有什么關系嘛?幸好我把你的舊衣裳保存著,不然有人還以為你是窮苦孩子來攀龍附鳳的!瞧瞧這衣裳,哪一點比她現在穿的差?”
顧宜說著,又把衣裳朝蘇云煙身上一比。
他對衣料這些東西認得不是很全,可是也能輕易看出,玉扶這件舊衣裳比蘇云煙身上的衣裳,質地更好一些。
蘇云煙氣呼呼地一巴掌把他的手打開,羞憤難當地朝外跑去。
“六哥,你怎么把蘇姐姐氣跑了?”
玉扶朝外走去,想挽留蘇云煙,哪里還能看到她?
她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
顧宜撓了撓頭,覺得自己并沒有做錯,他不想讓玉扶被冤枉。
可是看著蘇云煙被氣跑的樣子,又覺得有些可憐。
等等,沒搞錯吧?
他竟然覺得那個嘴賤的男人婆可憐?
這一定是錯覺,是錯覺!
“怎么回事?”
蘇云煙這一跑,在場院中練箭的眾人都走了過來,一眼便看見了顧宜手中的衣裳。
“你怎么把這個拿出來了?”
顧相朝他擠眉弄眼,示意他快點把衣裳收起來,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顧述白走上前來,將拿衣裳抓在手中,細看了兩眼,用一副看變態的神情看向顧宜。
“這是……小姑娘的衣裳?玉扶的?”
他沒見過玉扶穿這件衣裳,玉扶進府的時候他遠在金陵,給蘇夫人拜壽。
可除了玉扶的衣裳,府里也沒有第二個小姑娘的衣裳,值得顧宜珍藏的了。
顧宜認命地點了點頭,索性把方才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我是看見瑤藍在門外,就過來聽了聽,怕男人婆欺負玉扶嘛。沒想到果然聽見她胡說,我就趕緊命人回去把這衣裳拿來,讓她看看清楚,玉扶才不是什么鄉野丫頭!”
哪個鄉野丫頭,能穿得起這等比公侯小姐更貴重的衣裳?
大皇子的目光落在那小襖上,忽然眸子微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顧酒歌不動聲色地擋在了他的面前,順手把那件小襖收了起來,遞給瑤藍。
“你快拿回去收起來吧,下次要看好了,別再讓顧宜這個小鬼偷偷拿走。”
顧述白順著他的身形,看到他身后的大皇子,心中暗道不好。
萬一大皇子懷疑玉扶的身份,只怕會給顧侯府惹來麻煩。
“顧宜,你這件事做的太過分了。玉扶是個女兒家,她貼身的衣裳是你想藏就藏的?下次再發現,你就別想再踏進西廂一步!”
顧述白難得嚴厲一回,眉心微蹙,劍眉的弧度凌厲。
幾個弟弟們都不敢出聲。
“大皇子,是小孩子鬧著玩,不必在意。我們繼續練箭吧,請——”
大皇子只是微微一笑,沒有說什么,當先走出了屋子。
顧述白隨后出去,踏過門檻的那一刻,轉過頭朝玉扶使了一個眼色。
她一向聰明,如何領會不到顧述白的用意?
當下心中一驚,怕大皇子會懷疑什么。
應該不會吧?
他待自己也很好,當不會害她……
“小玉扶,你沒生氣吧?”
眾人走了出去,顧宜可憐巴巴地看著玉扶,以為自己惹了大麻煩。
“沒有,六哥,我沒生氣。只是一件衣裳,你要是喜歡就問我要,別偷偷藏著了。”
“真的啊?”
顧宜一下子生龍活虎,又朝顧相哼了一聲。
“那大哥那么兇做什么?平日里我們犯了多大的錯他也沒這么兇,剛才可把我嚇傻了!”
“唉!”
顧相嘆了一口氣,朝他后腦勺一敲,“笨蛋!你以為大哥真是因為衣服才兇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