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顏心跳漏了一拍,卻還是強自鎮定地沉聲對墨云說道:“休得同本宮開玩笑。”
墨云冷笑了聲,扯著嘴唇只回了她兩個字。
“豈敢。”
趙清顏的面色徒變,杏桃見了,忙上前想扶住她,卻被趙清顏擺手揮開。
趙清顏孤自沉默了半晌兒,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感覺。
唯獨只有那個人,便是她一遍遍刻意忽視,卻怎樣也狠不下心腸置之不理。
她幾乎要開口追問面前的墨云一句“他到底怎樣了?”。可是回想起這些天發生的一樁樁荒唐事,話到嘴邊又被生生咽下。
趙清顏此刻依舊懷疑墨云話中的真偽。
她繃起臉,硬聲道:“若是他當真身子有恙,便也不會連夜劫走那么多朝廷命犯,毫發無損地原路離開。若你有這個閑功夫編這些瞎話來糊弄本宮,不如回去燒些香火,祈禱你那爺早日改邪歸正。”
趙清顏越是往下說,墨云的眼睛就瞪得越大。他神色震驚地盯住趙清顏,儼然像是盯著一個怪物那般。
“不可理喻……”
墨云搖著頭低聲喃喃。
停頓了一會兒,墨云的目光再度凝在趙清顏臉上。
“爺若是還有氣力劫獄,我墨云現在又如何會出現在公主您的府上。若不是爺現如今出了事,我也不愿意過來找你。”
墨云深吸了一口氣,強制平息胸臆間的那團怒火,繼續說道:
“是,爺之前曾被小人所利用,做過一些你們嘴里的錯事。你以為爺寧愿忍受每月一次的疼痛折磨,被人追殺,也非要一意孤行地離開‘弒殺盟’,為的究竟是什么?若是沒有你,爺也不會落得如今這般田地。”
墨云此番話涵蓋的信息太多,甚至提到了這些年她同慕容玉文費盡心思想要調查清楚的“弒殺盟”。可是這一刻,趙清顏卻無暇顧及這些,心思被其他的東西占得滿滿當當。
而那端的墨云,將話帶到之后,便一直默默觀察著趙清顏的表情。
見她聽完他剛剛說的話之后,面色有些發白。墨云知道她是聽進去了,不禁在心底松了一口氣。
墨云知道,爺的病疾不單單在身上,也在心里。而能醫好他的人,這世上只有一個。
墨云其實一直在賭,賭爺在這個女人心中的地位。
好在,她似乎并不是一點都不在乎爺的。
墨云沉默等待。
過了不知有多久,趙清顏終于開口,她神色微凝,看著墨云緩緩說道:“本宮同你一塊去古宅看看他。”
趙清顏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倒是在墨云的意料之中。他此次前來本就是想請趙清顏回去一趟,所以只是點了點頭,并未有什么過度的反應。
愣住的卻是一直立在一側聽得云里霧里的杏桃。
“公主,這樣不太好吧……”
現下全城警戒,皇上的封城令都下來了。她方才也聽出了些眉頭,但這個節骨眼離宮,無論怎么想,都是不妥的啊。
杏桃看了一眼始終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立在門口的陌生男子,又轉眸瞅瞅自家的主子,聲音有一些吞吐。
“公主,要不還是等這陣風聲過了,才去也不遲?”
杏桃再三思索,還是硬著頭皮出言相勸。
只是趙清顏又怎會因為杏桃的幾句話而改變主意?
幾個時辰之后,趙清顏連隨從也沒帶,只是同旭兒的奶娘草草吩咐了幾句便隨著墨云出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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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長安城城門封鎖,出了城,趙清顏才坐上馬車。
還是由墨云駕馬。趙清顏靠在車廂內,拂袖擦了擦臉頰上沁出的一層細汗,透過布簾望向外面往后移動的景色。
“吃點,還有一會兒才到。”
不知是否是趙清顏的錯覺,雖然墨云現在同她說話的時候面色還是冷的,趙清顏卻隱隱覺得他對待她的口氣與態度,都比原來要和顏悅色了許多。
趙清顏猜得到,墨云對她態度的轉變大抵也是因為,她愿意隨他回去古宅。
但事實上,在得知十七并非劫獄的歹人之后,就算是墨云不提。十七出了事,她也會去看他的。
趙清顏沉默著捻起被墨云扔過來的那枚紅果,卻沒有吃下。
馬車離皇宮的方向越來越遠,在走上一個小山坡的時候,墨云握緊了韁繩,忽然加快了速度。
不似那些專門伺候宮內公主娘娘的馬奴,墨云驅馬極快。馬車剛跑了一小半段路,趙清顏便開始感到有些不適。
她并沒有開口,斂眸默默靠在車廂休息。
夕陽還未落山之前,他們便到了。
墨云翻身下馬之后沒有再去看她,徑自大步急匆匆朝南苑的方向走。
趙清顏稍作調息,沒多久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