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桃見此,也不敢再吭聲了。小聲啜泣著,道了句,為公主燒些熱水,便去了火房。
現下已是深夜,不好入宮去喚太醫過來給趙清顏瞧看。過來的路上十七便已吩咐讓墨云下山找個郎中回來。
宅邸距離最近的城鎮也有一定的距離,想那墨云回來大抵也不會這么快。
十七看著趙清顏的臉色著急卻無計可施。只得仔細將趙清顏身上的棉被掖實,又去找來一塊方巾沾了涼水之后,替她擦拭額頭。想著在郎中來前,讓她能多少能降溫溫。
趙清顏原本頭脹痛得厲害,被十七用冰涼的布巾一敷,不覺舒緩了許多。她輕嘆了口氣,緩緩斂起了眸子。
“睡吧,我便留在這陪你。”
十七低聲道,手上的動作卻是沒停。
趙清顏聽著耳邊十七的嗓音,便真的來了睡意。她微微放松了緊繃的身體,沒一會兒呼吸平穩,漸漸陷入了夢鄉。
趙清顏昏睡的時候,墨泫火急火燎地趕來了一次。
他方才看南苑這里燈火通明,就覺得不大對勁。此時瞧見趙清顏虛弱地躺在榻上,頓時膛目,一聲驚呼便大步朝床榻跨去。
十七余光瞥見,一把攔下墨泫。皺眉,壓低了嗓音道:“這里暫且用不著人,你退下吧,她睡了,莫要擾她。”
說完這句,十七將敷在趙清顏額頭上氳熱了的方巾拿下,重新在面盆中浸濕。擰干后,折疊方正,小心貼回她的前額。
墨泫擔憂趙清顏的狀況大半夜的趕來,現下腳都沒站穩,又被爺給趕出去,自然是有些不太樂意。
心中不滿,正想說些什么。抬頭卻望見爺面上糟糕的神色。他一下下擦拭著趙清顏的額頭,不敢太用力。時不時便不安地探探她的體溫,眼底的擔憂勝過他的千倍百倍。
墨泫只看了一會兒,嘴邊的話便被咽了回去。他抿了抿嘴唇,決定還是給自家爺留下點空間,默默退下了。
離開前,又把房門給輕輕帶上。
十七一整夜留在南苑不敢合眼。
原本用涼水擦拭之后,趙清顏已經有好轉的傾向。只是到了后半夜的時候,趙清顏忽然又燒起來了,偏偏這個時候郎中還沒被帶回來。
十七跪坐在榻邊,慌張地盯著睡夢中趙清顏看上去極不舒適的臉。
他擦了一遍又一遍,仍是有大顆汗珠不斷往外冒。十七心里急得快要瘋掉,卻只敢力道極輕地握住她被褥上面的一只手,只覺觸感和她的額頭一樣異常的燙。
十七埋下頭,將自己的臉貼在上面,輕輕磨蹭。企圖讓她的體溫快些恢復正常。
“平陽,你要好起來,你快好起來……”
昏沉之中的趙清顏神思模糊,只覺得自己渾身又冷又熱,耳邊似乎聽見有人不斷焦急地喚自己的名,她眼皮重得厲害,睜不起來,
后來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了,幾乎沒用什么力氣,卻涼涼的,很是舒服。一時間胸悶的惡心感,像是也緩和了許多。
郎中半個時辰之后趕到了。這么晚了,城鎮里自然找不到還在經營的藥鋪,就連這個郎中,還是墨云強行威逼利誘硬給別人拖回來的。
郎中給趙清顏號脈之后,開了兩記退燒降熱的湯藥,十七親自煎好,喂趙清顏服下。
服下藥,趙清顏又出了點汗,額頭還是有些熱,但已經比之前好多了。
十七始終保持著同樣的姿勢,跪坐在榻邊寸步不離。
墨云見十七的臉色也不太好,深黑的眼眸底下已經起了兩片淡淡的青色。還有兩三個時辰,天便亮了,便勸十七休息一會兒,這里由他繼續看著。
十七聞言頭也沒抬,一雙眼一瞬不瞬,執拗地地盯住趙清顏不放。
墨云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了。
卯時,天初亮,趙清顏的燒終于退了下去。
十七摸著,體溫已經恢復正常,人卻還不見醒。即便是郎中再三解釋,是病人燒了一天,身體疲怠才導致的體力不支。好好休息一下便會清醒。十七仍覺放心不下。
往年在宮中,趙清顏大病小病都是由宮中御醫瞧看的。
十七一想到這個,二話沒說,吩咐墨云帶著杏桃馬上入宮,把張太醫給請來。
趙清顏這一生病,連帶著墨云杏桃幾個人都跟著十七忙進忙出了一整夜,也未曾真正合眼過。只聽了十七這句吩咐,也不敢怠慢,應了一聲便馬不停蹄地出門了。
十七午時出去煎藥的時候,恰巧碰見張太醫拎著藥箱準備繞進南苑。十七有些訝異他們回來的這么快,正向開口說些什么,抬眸一掃,望見張太醫身后的人,卻是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