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屋內,過道里散落著亂七八糟的東西,一不小心踢到腳趾一陣吃痛。我極度懷疑這裡的可居住性,長公主雖不在意外在條件,她住過金碧輝煌的皇宮大院,也在條件艱苦的塞外住過很長一段時間。現在就算長公主不介意,她的寶貝皇弟也不會讓她吃一點點苦的。
果然,推開那扇不起眼的門,裡面是別有洞天。它不是想象中一個簡單的房間,四面牆壁,而是一推門就出了室外,是一個院落,青草芳香,楊柳扶風,碟舞飛揚。還有一股不知哪裡流入的清泉潺潺,清澈見底。長公主和一衆美麗的婢女隱居在此地簡單生活著,簡直是世外桃源。只是這裡的空氣中飄散一股奇怪的味道,對藥物敏感的我細細一聞,是寒心草和暖食花這兩味珍貴的藥。可還多了一味貌似非常熟悉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是什麼。
“三公主您先等等,長公主還有點事情。”院落裡的幾座小茅屋,最中間的那個是長公主住的,門房緊閉。
我疑惑了:“是在睡覺嗎?”就長公主這個睡神來說,很有這個可能。
丫鬟心領神會的笑了,她搖搖頭:“不是的,長公主殿下沒有在睡,只不過大夫在爲她做檢查,很快便出來的。您先坐這裡等會兒吧。”她搬來竹藤椅放在草地上。我坐了,順便和她們聊聊天,問她們是哪個宮出來的,都很面熟。丫鬟們也很健談開朗的回答了,看來皇帝是花了心思特地挑些性格外向的來陪著長公主。不然悶葫蘆對悶葫蘆要鬱悶死了。
就像丫鬟們說的,長公主很快出來了,我高興的迎上去,走到一半發現長公主身後跟著的不是……不正是自稱醫聖,人稱鬼醫,一直隱居神農谷。被人揍的發誓也再不踏足世俗的那位醫學聖手,乾癟老頭嘛。小老頭一擡頭就看到我,立刻眼淚汪汪,像只可憐的小狗看到主人頓覺委屈泛起淚眼,溼漉漉很是讓人心疼。
“醫聖?你怎麼在這裡?”我先不管了長公主,先將問題拋給鬼醫。萬分好奇他怎麼和長公主一起在青城山。
鬼醫瞄了一下長公主,見她沒阻止自己便嚎啕哭訴:“是長公主殿下硬拉我來的。我說我不想來,但是……”鬼醫又偷偷看了一眼長公主見她沒生氣鼓起勇氣撲過來爆內幕:“我是被強制押過來的啊,三公主救我啊……。老夫要回神農谷哇……”
我尷尬的看看鬼醫,又轉頭看看長公主。前者可憐兮兮的鼻涕眼淚滿面,後者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坦然態度,完全不介意自己的惡性被披露出來。我也只是在心底爲鬼醫小老頭可憐了一小下,然後扶起他坐在凳子上,非常坦誠坦白道:“這個醫聖,您老人等幫長公主治療了身體,她便會放你回去的。你求我也是沒有的。長公主是老大,就連皇上來、皇太后、皇祖宗都來,您老還是得乖乖呆在這裡。”我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鬼醫見如此,吸了吸鼻涕抹了一把眼淚。轉身走到正在煮藥的角落,抓過丫鬟手中的扇子對著風口胡亂扇一通。他既然沒膽跟長公主發脾氣頂撞,只要已這種方式來發泄。一個欺軟怕硬的小老頭,一個硬派作風的長公主,註定會被吃得死死的。他就是那砧板上的肉,攤開了任長公主剁成長條、方形或是碎末。
“怎麼把他給弄過來了?”長公主種種怪異的行爲引發了我無限的好奇心和探究心理。以前對於治療她的傷寒病,在被無數的民間聞名的大夫、皇宮御醫診斷爲不能根治的病後,長公主就不再積極配合治療,藥物什麼的都是能省則省,更是覺得了再看大夫。
一次次的失望過後,積澱下不抱任何希望。
怎麼忽然就又想治療了?還脅迫鬼醫?我擡頭望天,想確定太陽是從東方升起的吧?太靈異了這。
“只是上次見他醫術高明,就想著讓他試試興許能治好呢。不論怎麼死馬當活馬醫又沒損失。”長公主的回答沒有滿足我的好奇和疑惑,都是藉口。曾有一次,皇帝特地派人從海外異族請來一位據說醫術超神的大夫來皇宮專門治長公主她的病,人都在門口了,被長公主硬是擋在門外。我們好說歹說勸著,死馬當活馬醫都不知重複了幾次,口水都說幹了愣是沒用。
現在長公主您用這樣的說法,實在沒辦法說服我。她不開口我也無法得知原因,不管是什麼樣的理由,我都爲長公主重新振作起來醫治自己殘破的身體而欣慰。
我倆高高興興說了一會兒話,婢女們已經將午飯準備好了。一桌子飯菜都是各種配合季
節時令調配的藥膳,針對長公主身體進行最有效的滋補。想我這種沒有病的人也可以吃著補補身體,但藥膳吃起來口感都不怎麼樣,一些清清淡淡還算好,大多是都是苦味的。並且顏色都是黑乎乎的,看著委實沒有食慾。我忍著吃了一點點,肚子有六分飽就放下筷子不想再吃了。
臨時拼桌蹭一頓的我都愁眉苦臉的,據說長公主可是頓頓藥膳。連大清早白粥裡面都要放些滋補的藥物,她坐在桌子旁,一點一點,一個菜一個菜的夾過來放在嘴巴里。咀嚼後囫圇吞下去,吃頓飯都這麼辛苦更別說是飯後各種接連不斷的藥湯。
最後,鬼醫終於將寒心草和暖實花的混合熬製了藥汁端過來遞給長公主,這麼近的距離裡,我鼻尖一動聞出來。這裡面不止是寒心草和暖室花還有一種是……是闌干藍,這種藥,藥味獨特藥性霸道,主要用於婦女因爲宮寒或是體質弱而導致不孕的。用來養氣補血養身最佳上品。
“就是闌干藍啦。”見我一臉疑惑,鬼醫直接證實了我的猜測。
“咦?爲什麼放這個?”從藥理上講,沒有這個必要吧。闌干藍針對性很強,加在寒心草和暖實花裡並不會提高這兩種藥的藥效。狐疑間,原本淡定不理人的長公主竟也臉色微紅了一下,雖只是一下下淡淡的粉色“嗖”的掠過臉頰似幻覺但還是被眼尖的我瞄到了。
這是??!!!臉紅了?!!羞澀了?!!
天要下紅雨,綠雨和黑雨了吧,總之是不正常了。
“皇姐你……難不成這次隱居起來,又抓鬼醫過來只要是爲了養身體給南雲宣生養孩子?!!”這猜測是從我自己腦中蹦出來,從自己口中說出來的。可是連我自己都懷疑真實性。
只見長公主神情稍稍一頓,脖子僵硬,半天才機械式點點頭勉強承認了。
“那什麼要躲出來?”養病的話不是在宰相府更方便?
面對我的疑問,長公主低下頭,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說:“待在那裡,這裡不舒服。”在情感方面特遲鈍,如孩子般單純的長公主這麼說。她依照本能逃離了讓她不舒服的地方。可她自己還懵懂的不知是爲何吧?
金誠所至金石,金石爲開。長公主這塊石頭終於被南雲宣捂熱了,觸發她的還是“嫉妒”一詞。果然再怎麼樣還是女人啊,長公主也躲不開女性內在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