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夢離雙目爍爍直視軒轅逸云,肅聲道:“陛下,您賜民女免死金牌之時曾經說過:他日只要民女亮出這枚免死金牌,那么無論所犯何罪,俱可赦免。民女今日別無所求,唯求陛下重審此案,還慕榮國師和裴將軍一個公道!”
軒轅逸云沉吟。
云濤鶴不甘心到嘴的鴨子就這樣飛了,他厲聲質問蕭夢離:“此案經三司會審,證據確鑿,你說有冤,冤在何處?莫非你指責三司循私舞弊草菅人命不成!”
“民女既然敢來,自有民女的道理。陛下可否容民女斗膽問幾句話?”蕭夢離不亢不卑道。
軒轅逸云頜首:“朕準了。”
蕭夢離踱步上前,遙看花非霧,朗聲道:“敢問花尚書,此案由你主審,三司會同監審,上報云丞相,再由云丞相呈由皇帝批閱,對否?”
花非霧打開羽扇,輕輕搖動,淡淡應道:“不錯。”
“三司會審,也就是說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個中央司法機關會同審理,也就是您審案時刑部尚書耿精忠、大理寺卿云飛遙和都察院特使莫文良都在場,對否?”
“不錯!”
“那么會審結果由你總結后書面呈報云丞相并有三司的共同簽名,對否?”
“不錯!”
“很好!”
一旁的云濤鶴不耐煩道:“所有審訓都按律行事,三司共同監督,絕無循私舞弊之處,所有量刑皆由陛下親批,臣等不曾做主。蕭夫人不必懷疑臣等沒有按律行事!”
“云丞相熟讀法典,民女自不如你,民女又怎敢懷疑。云丞相稍安勿燥,且聽小女慢慢道來。”蕭夢離不急不徐,慢慢道:“適才云丞相說:三司會審,證據確鑿,簽字畫押,當堂認罪,何冤之有!如今,咱們就從這個簽字畫押和當堂認罪說起。”
“敢問花尚書,裴將軍和慕榮國師是當堂認罪簽字畫押的嗎?”蕭夢離問。
“正是!”花非霧回答,又道:“耿大人、云大人和莫大人都在場,他們俱可證明是慕榮俊和裴將軍自動認罪,簽字畫押。”
“不錯!”耿精忠和莫文良紛紛點頭:“我們親眼所見,慕榮俊和裴沐瞳自動認罪,絕無嚴刑逼供。”
“是這樣嗎?”歪著腦袋斜睨裴沐瞳和慕榮俊,蕭夢離問。
裴沐瞳和慕榮俊微垂臉龐,點頭,低低回答:“此事不假!”
人群傳來一片竊竊私語之聲,只聞慕榮爾雅激動驚呼:“父親,為何……”
您為什么要為不曾做過的事情認罪?!為什么?!
云濤鶴得意,道:“蕭夫人,你聽見了,他們親口認罪……”
“等等!”蕭夢離揚手,打斷了云濤鶴的話:“云丞相勿急,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轉頭對南宮幻雪使個眼色,南宮幻雪會意,朝臺下的人群堆里揮一揮手:“上來!”
一個土頭土臉唯唯諾諾身著衙差服飾的人走上臺,雙膝撲通一聲跪倒在軒轅逸云面前,渾身瑟瑟發抖。
“陛下,此人是天牢的守衛小三兒,不知秦王爺可曾認識?”蕭夢離驀地轉向秦王爺,問。
秦王爺勃然大怒:“如此低賤的小卒子,本王怎會認得!”
“不錯,秦王爺是不認得,可是小三兒認得秦王爺,那夜秦王爺夜訪天牢,便是小三兒當的值。”蕭夢離冷冷道。
秦王爺神色一凜,怒道:“妖女,你什么意思!休要污蔑本王!”
蕭夢離巧笑盈盈,一臉無辜:“民女哪兒敢。這個小三兒的身份,陛下可去內務府查證。”
“不必了!”說話的是云飛遙,他冷冷道:“我認得小三兒,他確是天牢守衛!”
“云大人確認了小三兒的身份,那就好辦了。來來來,小三兒,把你那天晚上聽見秦王爺跟裴將軍說的話復述一遍。”
小三兒顫微微抬頭看了軒轅逸云一眼,馬上低下,他半伏著身子畏畏縮縮,低低道:“小人是天牢的守衛,那夜正是小人當值,夜深了小人有些困乏,正打著盹兒,忽然秦王爺來了。他一來就要見裴將軍。小人哪里敢不答應,連忙給秦王爺開了牢門。秦王爺進去后跟裴將軍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具體說了些什么小人沒聽清。后來聽到裴將軍一聲怒斥:‘軒轅華威,你無恥!不準你碰羽兒一根汗毛!’秦王爺大笑,‘本王就是玩了她又如何,賤女一枚,虧得裴將軍大動干火,何必呢!’
“裴將軍是個烈性子,小人怕秦王爺和裴將軍言語不和打起來,連忙進去查看,行至一半又怕此時出現打攪了秦王爺,會被怪罪,便躲在拐角處偷偷查看。
“只聽見秦王爺對裴將軍說:‘你若是想保她平安便按照我說的做!明日廷審之時,我要你當堂認罪,簽字畫押!’
“裴將軍罵秦王爺:‘做夢!’
“秦王爺冷笑道:‘你的妻子芳華正貌,體態婀娜,如鳳軒里有不少男人對她垂涎已久,你說如果我跟老鴇打個招呼,讓她在你娘子的茶里下點‘逍遙散’……’
“‘無恥!’
“小人見裴將軍怒發沖冠,怕他會對秦王爺動粗,正準備進去阻攔,又聽裴將軍道:‘我答應你!你也要答應我,不得動羽兒一根汗毛!’……”
“胡說!簡真是一派胡言!”秦王爺暴怒,額頭青筋直跳,他指著小三兒,激動得險些沖下臺與小三兒廝打在一起:“一派胡言!本王幾時說過這樣的話!無恥小兒,竟然敢污蔑本王!”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句句實言,不敢有半句虛假!”小三兒腦袋觸地,叩頭如蒜。
臺下百姓竊竊私語,指責秦王爺無恥逼供,又贊嘆裴沐瞳愛妻情切,是個頂天立地的偉丈夫。
軒轅逸云眉頭緊鎖,雙眸幽深凌利,暗藏殺機。
南宮幻雪招招手,第二人證人走上來。
看見第二個證人,云濤鶴臉色剎那間鐵青,白如枯稿;云飛遙一臉愕然,詫異之色溢于言表。
蕭夫人的第二個證人怎么會是他?!
“陛下,民女的這第二個證人,便是云府的花匠云二。”蕭夢離對跪在地上的云二道:“云二,你有話盡管對陛下說,不必害怕,陛下會為你做主的。”
云二咽了咽口水,戰戰驚驚道:“小人云二,是云府的花匠。那日小人在院子里給花除草,路過云丞相書房時,小人聽見云丞相在書房中對云公子說:‘慕榮俊那只老狐貍骨頭硬,嚴刑拷打不但問不出什么,反而會引起皇帝猜疑。要讓慕榮俊認罪,就必須從他的弱點下手。慕榮俊這一輩子最疼愛的就是他的兒子慕榮爾雅,慕榮爾雅對于他來說比生命還重要,我們可以從這里下手。’
“小人聽見云公子對云丞相說:‘父親的意思是?’
“‘飛蝶不是一直喜歡慕榮爾雅嗎?讓她去找慕榮爾雅聊聊天,談談情。慕榮爾雅他再清高,為了救他的父親,他也不得不放下身段求飛蝶!’
“‘慕榮俊那里……’
“‘你告訴慕榮俊,想保住他的兒子,就乖乖按照我們說的做。否則,我要讓他兒子成為如鳳軒最低賤的小倌!’”
“你胡扯!父親幾時對我說過這樣的話!”云濤鶴還沒跳出來,云飛遙已搶先一步開口,然而看在他人眼中卻更有欲蓋彌彰之嫌。
云濤鶴拱手道:“陛下,僅憑云二一家之言不足取信!這云二分明是被此妖女收買專門前來污蔑臣下!請陛下明鑒!”
“云二之語是否胡言問問便能清楚。”蕭夢離朝臺下的風憐情勾勾手指:“不知能否請風公子移步?”
“我?”風憐情有些莫名奇妙,仍溫馴地走上臺,朝軒轅逸云遙遙而拜:“草民參見陛下。”
軒轅逸云點頭:“免禮。”
“風公子,請問那日云飛蝶與慕榮爾雅相約醉仙樓,云飛蝶是否說過這樣的話……”輕咳兩聲,清清嗓子,學著云飛蝶的語氣,陰狠道:“慕榮爾雅,若不是看在你姿容出眾,你就是送給我都不要!乖乖的伺候本小姐,你若伺候的好,本小姐說不定良心發現帶你回家收作一門小妾!伺候得不好,本小姐要你的父親不得好死!”
風憐情朗聲清脆回答:“有,是憐情和蔚晴親耳所聞。如若陛下不信,蔚晴亦可作證!”
“不錯!”臺下的秦蔚晴站出人群,高聲道:“此事系蔚晴親耳所聞,蔚晴愿意作證!”
“哇……”
臺下的百姓轟的一聲炸開,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齊齊指責云飛蝶不知廉恥,云家陷害忠良。
云濤鶴臉色青如銅鐵,雙目“霹靂啪啦”噴射著陰狠炙熱的火焰,恨不能將蕭夢離千刀萬刮,掏心挖肺。
云飛遙大駭,莫非云飛蝶失蹤一事與她有關……
滿意看著民心大倒弋,蕭夢離俯身笑看裴沐瞳和慕榮俊,巧笑盈盈道:“現在,煩請裴將軍和慕榮國師再告訴眾人一次,您二位是否心甘情愿認罪伏誅?”
傻子都知道現在的情形對自己有利,裴沐瞳和慕榮俊跪下齊齊朗聲道:“陛下,罪臣冤枉!罪臣為奸人所迫,被逼認罪!罪臣知錯!求陛下重審此案,還罪臣一個公道!”
“哇……”
“秦王爺和云家太過分了,竟然耍手段逼慕榮國師和裴將軍認罪!”
“我早就覺得慕榮國師和裴將軍是冤枉的,今日一看果真如此!”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秦王爺和云丞相冤枉慕榮國師和裴將軍,相偷雞不成賒把米,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