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涵凝推門進(jìn)來的時候, 我整個人傻了,小靜什么時候給周涵凝打的電話,我不知道, 這下子會不會制造出更混亂的局面, 我真是不敢預(yù)測。
很討厭無法掌控局面的我, 除了面對難民時, 少了分寸, 一般情況下,很少像這樣慌亂不安的。
我還沒能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難民就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心被一只手攥緊了,胸口很不舒服, 很悶, 很想逃。
難民的臉色很難看, 可以說比鍋底灰還黑,眼睛不聽的對我發(fā)射著眼刀, 看的我心里毛毛的,難民的這個表情是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風(fēng)景。
一場惡戰(zhàn)呀,我承認(rèn)我為了我無聊的大男子的面子問題,處處反擊難民,最后難民負(fù)氣出走時, 我才意識到我是多么的愚蠢。我用我對難民的愛, 去傷害了難民。
當(dāng)那滴毫無預(yù)兆的眼淚掉到地毯上, 我呆住了, 難民是因為我難過, 這點我能感受的到。多年的默契,不會因為難民失去記憶而消失的, 難民的不可理喻,難民的彷徨無助,我都看到了,也感受到了,可是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難民,無法說出曾經(jīng)的過往。
倉皇出逃的難民,慌了手腳的我,一團(tuán)混亂。還好小靜反應(yīng)快,我們從難民的姑姑那里得知難民跑回來了家。腦子里很亂,但是手腳很快,我趕到了難民的家,難民的姑姑搖晃著失去知覺的難民,我心的心又被貓抓了一下。抱起難民沖向醫(yī)院,拉著急救的醫(yī)生不放手,這輩子最丟人的事一次性全干清了。
還好醫(yī)生見慣了六神無主的病人家屬,很耐心的詢問了難民的情況,經(jīng)過各項檢查后,清楚的告訴我們,難民不是舊病復(fù)發(fā),而是因為高燒才昏迷的。
看著點滴瓶一瓶一瓶的換,難民沒有轉(zhuǎn)醒的意思,我抓緊了難民,哽咽的不停的和難民說話,說了些什么,我不記得了。只是無意抬頭時,看到了小靜哭紅的雙眼,還有難民姑姑深沉的眼神。
我守在難民床旁一夜沒有閉眼,當(dāng)初爸媽為我擔(dān)驚受怕的心情和經(jīng)歷,我全部感受了一個遍,也體會到了難民以為失去我的心痛。我緊緊握著難民的手,心里不停的說著抱歉的話。
早上的時候,醫(yī)生來查房,安慰了很久我們,笑著拍拍我的肩膀,勸我回去休息。難民的姑姑說了很多個理由,希望我能回去休息。雖然我不想離開,但我想了一下,轉(zhuǎn)身離開了難民的病房,去了心理醫(yī)生那里。
咨詢了很多和難民病情有關(guān)的信息以后,我沉重的心情輕了很多,難民的表現(xiàn)是自身的排斥回憶的反應(yīng),只要找到一個合適的切入點,難民想起以前的一切,只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
和小靜商量了很久,在小靜的建議下,我買了紅色的玫瑰花,去看難民。在難民的病房里,我看到了難民漂亮的媽媽。難民的媽媽看我的眼神很不友好,我想她一定是怪我又出現(xiàn)在難民的生活里,這樣子難民恢復(fù)記憶的可能就增加了很多,她所期望難民過平常人的生活,就越發(fā)的渺茫了。
阿姨處處詢問我和小靜的事,這個好像不是阿姨平時做事的風(fēng)格,我摸不到頭腦。沒能和難民說上話,就被難民的媽媽趕了出來。
吞下苦澀,佯裝什么都不在乎,只要難民早日康復(fù)就無所求了,可惜我不是那么博愛,我要難民好起來,也要難民記起我,更要等到難民的家人和我的家人的允許,我要的是一段可以天長地久的感情,也是一段可以得到全部人祝福的感情。不是我被難民感染了,是我了解難民,如果沒有了家人,難民會不快樂,有何以說幸福二字。
每日從小靜那里了解難民的情況,溫度降下來了,醫(yī)生說不能吃油膩的,醫(yī)院里的伙食不好,舅媽訂的粥哥不喜歡……難民還是和小時候一樣難伺候。
下廚做粥,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熟悉的感覺,希望能讓難民嘗到熟悉的味道,早日找回丟失的記憶,早日想起被遺棄在角落的我。
難民外婆的忌日到了,我本想去祭奠一下,但是如今我已經(jīng)是被難民媽媽列為禁止來往的人員,如果出現(xiàn)在難民和他媽媽面前不合適,只要錯后時間了。
每次想起難民的外婆,心里就會涌起一陣陣的溫暖,還有深深的感激。在我復(fù)健時,難民的外婆特意去看過我,給我講了很多難民的事,還交給我一把鑰匙,說是可以通往難民心靈的鑰匙,讓我好好保管。我懂難民外婆的意思,給我無限的鼓勵,還有作為長輩的默認(rèn)。我深刻的記得難民外婆說過的每一句話,她說,小文很愛家人,不會為了感情而舍棄家人,這是優(yōu)點也是缺點,人生中本身就有太多的不快樂,如果一個人不懂得抓住快樂,這一生也就沒什么快樂可言了。
難民不依賴家人,但對家人過于珍惜,刻意的迎合家人的要求,故意忽視自己內(nèi)心的感受。小時候他是如此,現(xiàn)在成年的他更是如此。如果我不主動去爭取,難民以后將會少了愛情中的快樂和幸福。
故意錯開了時間,沒有遇到難民和他媽媽,墓前只有耀陽的父親沉思,沉重的表情,鬢角淡淡的霜色,歲月不饒人。
聽到腳步,耀陽父親轉(zhuǎn)身看到了我,驚訝的問,“你怎么在這里?”
“我回國很久了,耀陽好嗎?”我彎腰把白菊放在墓前,直起身認(rèn)真的鞠了一躬,“外婆,小胖子來看你啦,我答應(yīng)過你會保護(hù)好小文的,我一定會做到。”
轉(zhuǎn)身對耀陽的父親笑了笑,“您很辛苦吧,不要再去指責(zé)耀陽,幾年前的事與他無關(guān)。”
耀陽的父親苦笑著,嘆了口氣,“如果那件事是他做的,我倒可以放心了,總好過現(xiàn)在……”疲憊的面容上多了幾道皺紋。
“其實您不必包庇韓陽了,他做的事他要自己負(fù)責(zé),耀陽沒有必要為他背一輩子的黑鍋。”我看著這位父親,在商場和家庭間左右為難。
耀陽父親拍拍我的肩頭,“好好照顧小文吧,以前我不能理解你們,現(xiàn)在我多少了解我媽的意思了。”轉(zhuǎn)身走了幾步,耀陽的父親又轉(zhuǎn)回身,“耀陽不是壞人,他也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如果有機(jī)會,希望你們能成為好朋友。從小他就是一個寂寞的人,渴望親情,可是……”
父輩們的愛埋藏的如此深,不懂事的我們又怎能體會他們對我的深刻的愛,或許有一天看到了他們因為歲月變彎的背,被時光雕刻過的皺紋,我們才能完全懂得,我們整日苛求的幸福,原來就在我們的身邊。
回家的路上,我給難民發(fā)了短信,他竟然想要見我。小貓喜歡挑戰(zhàn)新奇的東西,難民喜歡挑釁不懂得反抗的我,若是我伸出爪子反抗,難民一定百倍還來,我又一次挑戰(zhàn)了難民的驕傲。
擁抱了我的難民,很久之前就想這樣做了,可是我的顧及太多,但是現(xiàn)在我不管了,我要用我的炙熱融化難民,打破難民堅硬的外殼,把原來的那個難民解救出來,給他快樂給他幸福。
難民的嗔責(zé),帶著小時候撒嬌的味道,他一點也沒有感覺到,臉頰上帶著淡淡的羞澀,如果給他面鏡子,他一定會咆哮。
不覺間,酸酸的醋話從嘴里飄出,我心里的那根刺很不舒服,蘇碩現(xiàn)在橫在我和難民之間,如果他是真的喜歡蘇碩怎么辦?不,不是喜歡,如果是愛怎么辦?
難民的回答讓我一時淚涌了上來,我和難民相對無語,也沒有淚千行,我從難民的眼睛里看到了難民的心。
和難民分來還沒有幾個小時,他家公主加急的電話就撥過來,蘇碩,又是蘇碩的事。我沉默了……難民是個講義氣的好朋友,我了解他。
晚上喂飽了難民,陪著難民去了經(jīng)常去的酒吧,酒吧沒有開門營業(yè),我內(nèi)心里不想讓難民攪入是非當(dāng)中。似曾相識的車牌,詭異的會談,不安的因子在我的身體里蔓延,我不由的抓緊了難民。
熟悉的人出現(xiàn)在視野里,往事從心底封閉的地方涌了出來,我抱緊了難民。韓陽來了,他是來搶難民的嗎?他是不是一直知道難民所在的地方,我不能讓他再碰難民,不能讓難民再一次陷入危險之中。
不是害怕酒醉的蘇碩會對難民做什么,是不想獨自面對不安和害怕,我緊跟著難民,看著他照顧難民,緊握一直噩夢不止的他,聽他講述夢境,看著他落淚,心疼到麻木,心底的話無法說出口,不是因為諾言,是不想他更加難受。我們的曾經(jīng),我們的愛,時間可以見證,眼前的痛苦是我們必須承受的,也只有如此我們才會有相認(rèn)的喜悅。
可是我沒有想到難民竟然利用蘇碩,讓我憤然離去。走出了蘇碩的家,我后悔了,這樣輕易的放棄難民,我一直的堅持我對難民的感情,什么也不算了。如果真的在意一個人,會等待,會堅持。
煩躁的我給小靜打了電話救助,小靜或許是這個世上唯一愿意幫助我的人。早餐時和難民相對,難民心情很低落,身邊的周涵凝紅著眼睛,敵視的眼神,我看懂了,也了解了我所處的位置。韓陽已經(jīng)插手了,不過做事的風(fēng)格像另外一個人的。
身邊反對我找回難民回憶的人越來越多,阻力也會越來越重,步履維艱是我將要面對的。如果我對難民的心不夠堅定,我或許會無功而返,徒留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