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還有十公里便到了城門。”勁裝打扮的墨陽,提醒道。
“我物理和化學成績很好,只是可惜這裡的東西和地球不太一樣,否則,我可以大展拳腳,造個導彈出來,把你……你的煩惱全解決掉。”凌天清差點把真心吐露出來。
“搗蛋?”凌謹遇又咬著這兩個字,突然對她一笑。
凌天清說的差不多了,正拿起水壺往嘴裡灌水潤喉,科普知識起來,讓她忘了凌謹遇的身份,完全把他當成虛心請教的同學了。
但她一看到暴君比煙花還美的笑容,頓時一口水噴了出來。
暴君很少這麼對人笑?。?
尤其是對她,不是冷著一張臉,就是皮笑肉不笑,或者陰陽怪氣的冷笑……
突然看到他這麼溫柔的笑,凌天清沒能控制住自己的驚駭,嗆住了,一口水往他那張明秀的臉上噴去。
與其說是驚駭,不如說是驚豔。
雖然習慣了這裡漂亮的和模特國家一樣的人,但凌謹遇身上的與天俱來的高貴氣質和代代優秀基因組成的俊秀面孔,還是令人看一次嫉妒一次。
凌謹遇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他一揮手,凌天清對著他臉噴出的那口水,全都反彈到她的臉上。
“咳……咳……咳咳……”凌天清狼狽的低下頭,暗罵暴君一點都不紳士,“王上,我……咳……剛纔嗆住了……不是有意的……實在是王上您笑的太美,我這心裡一晃神,就岔氣了……”
嗯,逮著機會,她得給暴君科普一下紳士這個詞兒。
不過現在,還是得先拍領導馬屁,免得領導生氣。
“你還會晃神?”凌謹遇剛纔是條件反射,擋住了口水四濺,但她的確是個破壞興致的高手。
原本看她一張小臉神采飛揚,說起什麼蓄水池、城建起來頭頭是道,他都忍不住想讚歎這份才華。
可還沒開口稱讚,就被她一口水噴過來……
如今看到見她慘著一張小臉,臉上髮絲都被那口水弄的溼噠噠的模樣,和之前神氣靈秀的風采相差甚遠,他不由拿過帕子,將她扯到面前,替她擦著臉。
“王上……我……我自己來……”凌天清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趕緊拽過手帕自己擦著。
“這裡沒擦乾淨!”凌謹遇皺起眉,她對自己的恩寵還是很抗拒啊。
不過,她剛纔的馬屁還是很受用的。
想到她也會因爲自己的皮相晃神……不管這小騙子是不是說真心話,都讓他有幾分高興。
這種高興……和以前任何一次都不同,帶著一絲無法形容的甜。
“擦乾淨了吧?”凌天清將整張臉都抹了一遍,擡頭看著暴君,問到。
她很自然的反應,卻不知道在凌謹遇眼中,她這麼清新自然的擡著頭讓他檢查水漬的樣子……很誘人。
那麼坦坦蕩蕩,那麼心無雜念,純真的,讓他快忘記了自己是個帝王。
好像也成了那些十八九歲的少年郎,面對異性時……奇怪的感覺。
“沒有?!绷柚斢鰤合滦牡滓膩子袘j,將帕子扯過來,給她擦著髮絲上的水,依舊用淡淡的口吻說道,“待會就到了城門,到時候被官府之人看到自己的隨身侍童這般狼狽,太丟本王的臉?!?
其實,纔不管丟不丟臉,那羣人誰敢擡頭看他?和他身邊的小侍衛?
只不過……想借這個機會,親近一下而已。
她仰著頭的樣子,那麼坦然自在,和任何人都不同……
凌謹遇至今都記得,在將軍府第一眼看到她時,她盯著自己的樣子。
也是那麼的坦然。
沒有任何敬畏,也沒有任何不敬……
她看他,就像看著凡人。
對,所有人都把他當作神一樣跪拜,只有她,看他的眼神,像看著凡人。
只有她,把他當成了一個普通至極的人。
所以,才那麼特別,那麼喜歡親近她吧?
神和人之間,是有著無數的隔閡。
可人與人之間,那般溫暖,讓他留戀。
也正是因爲如此可貴,凌謹遇在不知不覺中,對她縱容了很多,不到忍無可忍的時候,不會用龍威來壓迫她。
“還沒好嗎?”凌天清見他不停的擦著自己的頭髮,神態還蠻溫和的,不由又忘了身份,有點不耐煩的問道。
“嗯?!鄙倌晏熳又坏泥帕艘宦暎樕暇箾]半分怒氣,相反,那雙如墨染的黑眸,還帶著一絲罕見的溫柔。
原來,被當做凡人的感覺……那麼好。
不再孤獨……
無邊的天地間,不再是隻有自己一人撐著如畫的江山,那樣的寂寞稍微被沖淡了幾分。
“王上,您不是會用內力像吹風機一樣幫我吹乾嗎?”凌天清和暴君離得太近,被他身上的味道薰得有點頭暈,又問道。
“幫?”凌謹遇這次不是糾結“吹風機”三個字,而是她說“幫我”。
她經常對自己說“幫”。
這是別人不曾對他說的字。
誰敢讓高高在上的帝王“幫”他?
人們更多的是“求”、“賜”。
“是呀,那一招很厲害,您忘了?那天我全溼了,你幫我一揮手,我身上的水全蒸發掉了?!绷杼烨暹€記得那個晚上。
對她來說,是轉折的一晚。
凌謹遇就是那晚,和她達成半友好的關係。
“那天唸的詞,再念給本王聽。”凌謹遇並不“幫”她。
依舊折騰著她髮絲上的水,他也不看她肆意明媚的漂亮眼睛。
“什麼詞?”凌天清沒事就瞎唸詩詞,在宮裡無聊的時候,把李白他老人家的詩集都寫完了。
“那天晚上,你在月亮下,吟的那首詞?!绷柚斢鲚p聲說道。
那句“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高處不勝寒。
她一個心思單純,被當成瘋子的小丫頭,怎能吟出這般……擊中當權者心房的句子。
最高處的寒冷,他以爲,只有自己一人知道。
以爲,這世間,再沒有人,懂得那種孤寂淒冷……
卻被一個鳳凰選中的天外之客,輕鬆道破。
他幾乎……要相信命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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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府的官員在城門外十里相迎。
暮色四沉,城內積水頗深,淹到馬車輪上,行進艱難,周圍全是百姓的跪拜聲和哭訴聲。
他們盼望著的神終於到了,家園很快就會得到修復,只是那些被洪水帶走的生命,再沒法找回……
他們的神。
孤高在上的神,對一個御前小侍童頗爲溫柔。
這讓心思玲瓏的州府大人立刻了然。
帝都,那些達官貴人好男風成了流行趨勢,聽說花侯陪太子修特意去找過小倌哩。
還聽說,太子修愛上了一個細皮嫩肉的小少年,要帶他回東海呢……
說起來,這個小侍童雖不是傾國傾城的貌美,但肌膚雪白,跟剝了殼的新煮雞蛋白似的光潔,飽滿柔嫩的一掐就會出水。
這就罷了,小侍童的那雙眼睛,才叫妙,滴溜溜,黑幽幽,靈氣四射,見之忘俗。
還有那臉上明媚的笑容,簡直跟陽光一樣,溫暖的讓人想到金秋十月那麥地邊隨風招展的花兒。
也只有她,敢在陰沉莫測的少年君主邊笑顏如花,遠看去,簡直就像是陪在地獄修羅身邊的善財童子。
這形容有些詭異,但在外人眼中,諱莫如深俊美高冷的凌謹遇和活潑純真的凌天清這個搭配,的確讓人覺得十分刺眼……但又有著說不出來的和諧。
州府大人的得力親信,親自爲凌天清安排別院,知道她一定深得恩寵,否則,不會和凌謹遇互動的那麼肆無忌憚。
而凌謹遇一到城內,馬不停蹄的領著蘇齊歡等人連夜視察災情。
碧瑤和碧雲照顧著一刻也安閒不住的小主子,聞人小可則是亦步亦趨,好奇的當著凌天清的小跟班,問東問西。
而紅纓則是守在院門,一來保護未來娘娘的安全,二來盯著小主子別鬧事。
外面的雨一直沒有停下的跡象,紅纓閉目養神,在雨聲中,辨別著各種各樣的聲音。
州府大院外不遠的大廟裡,許多難民暫且居住在這裡,形形色色的人中,有一雙獵鷹般的雙眸,往州府大院掃過。
凌天清知道這裡不是逃走的好地方,所以只是在府上轉了轉,耐心的對聞人小可解釋一堆她聽不明白的詞語,然後回屋泡了個熱水澡,舒舒服服的養精蓄銳,爲逃走做準備。
凌謹遇整整一夜都沒有回來,直到第二天早上,凌天清才聽說王上在堤壩親自坐鎮指揮,加固堤壩。
她看了地圖,因爲此處地形凹陷,東邊有一條江水流過,在暴雨下水流猛漲,已經衝破了幾次堤壩,岸邊的居民因爲洪水死傷一半,只逃出了部分,農田也被沖毀,損失慘重。
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夜,凌天清的精神十足。
不得不說,在這種純天然無污染的環境下,連空氣都像是天然營養劑,讓人神清氣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