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太后不至於這麼快就把鳳血玉拿出。”凌謹遇伸出手,將一條懸在窗口的藍鬱樹枝按下,細細的打量著藍鬱花,說道,“上一次靜寧宮的事情,本王已經留情,太后不會這麼快再次對王后發難。”
“屬下擔心的是,王后娘娘年輕,不會應付太后,萬一引起什麼衝突,以後在其他人面前……”
“她是年輕,所以才那麼容易上當受騙!”
凌謹遇突然打斷綠影的話,手指輕輕一彈,一朵碗口大的藍鬱花悠悠飄蕩著,慢慢的落入他的掌心,在陽光下,如同的藍天的顏色,呈現著半透明的色澤。
“王上……如今您既與娘娘和好……”綠影聽出了凌謹遇話中的恨意,他斟酌著語句,想要勸和凌謹遇。
“和好?你認爲被背叛之後,就能輕易原諒?”凌謹遇又打斷綠影的話,手上微微用力,將那藍色的美麗花朵,揉成了碎末。
這一次,不僅僅是被她背叛,留下了傷口,還有被溫寒背叛,留下的痛。
凌謹遇到現在,都希望那不過是一場夢。
可是,並不是夢,割掉三個諸侯國,養虎爲患,只要想到這件事,凌謹遇就寢食難安。
“王上,娘娘和太后吵起來了。”這時,白衣掠了進來,說道。
從清心閣到御書房,有三千多米的距離。
等到凌謹遇用普通的步行速度走過去時,裡面還在爭論。
“太后,請問我畫的生 殖系統如何骯髒了?如果畫出來的都骯髒,那麼長在我們身上的,豈不是更骯髒?”
“你……”
“太后,再請問,生命是從哪裡孕育的?子 宮,就是我畫的這個地方,你認爲生命很骯髒嗎?它經過了母親的孕育,從陰道里出來,如果說這裡很骯髒的話,那麼,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王,也是髒的。”
“你……”
“太后應該知道婦科病吧?簡單的舉個例子,大姨媽……就是葵水來的時候,小腹疼痛,平時運動一會,腰痠背痛……這些都是炎癥和婦科病,你會和太醫說嗎?我只是爲大家普及一下生理衛生教育,是在造福大家,你怎麼能給我蓋上‘淫 亂後宮’的大帽子?”
“你你……”
“莫不是太后眼中,這些器 官都是淫 穢的代言詞?”凌天清又犀利的說道,“太后真是心中有佛,所見一切皆是佛,透過現象,看到千山萬水外的本質,境界之高,讓我等佩服。”
凌謹遇聽到她的言論,又氣又好笑。
這女娃太大膽了,一點教訓都記不住,上次差點被太后所殺,如今這麼針鋒相對,也不怕給自己留下禍患。
不過,當凌謹遇聽到那個丫頭滿嘴的器官,眉頭還是輕輕皺了起來。
他走到清心閣內,看見站在案桌邊站著的小丫頭,又看了看她身後的黑色石板上的畫,原本看不太懂,可是看見一邊的標註之後,凌謹遇的臉色也微微變了。
居然……堂而皇之的給這些女人講解身體構造……
“臣妾叩見王上,王上萬歲。”美人們看見光影一閃,門口站著俊美高大的帝王,立刻又跪下參見。
“王兒,你來的正好,哀家快被氣死了!”太后看見凌謹遇來了,立刻站起身, 撫著胸口,握著凌謹遇的手,顫著聲音說道,“看看你的王后娘娘,不守禮教,沒有羞恥,竟然……竟然……”
“我只是在普及教育而已,太后你扣的帽子太重,我受不起。”凌天清皺起清秀的眉頭,她今日一點都不避讓太后。
想起那日自己在靜寧宮差點丟掉了性命,她就非常的惱火。
更惱火的是,事後太后還反咬一口,說什麼她想奪取鳳血玉,所以帶著暗器去威脅太后……
最討厭是非黑白顛倒的話。
“住口。”凌謹遇突然喝止她。
凌天清閉上嘴,心中的火苗蹭蹭蹭的燃燒著,她就知道,暴君在自己老孃面前,不會偏向自己。
可是孝順歸孝順,至少,要在分辨是非黑白的基礎上……
“母后莫惱,待兒臣去詢問這是怎麼一回事。”凌謹遇轉過頭,對太后和悅的說道。
凌天清看著暴君往自己面前走來,剛纔虎虎生威的小臉,染上了一層悲憤。
凌謹遇肯定是要罵自己一頓,然後再罰自己,總是,不會給她臺階下。
反正她在這個宮裡,就是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倒黴蛋。
給這羣美人普及生理衛生知識,都能惹的太后和王上都來“觀看”,她果然不該做好事,應該只教教這羣美人唱歌跳舞,然後讓她們去給自己做手工得了。
“這是什麼?”凌謹遇走到她的面前,指著黑石做成的簡單黑板上的圖,問道。
“圖。”
“什麼圖?”凌謹遇又問道。
“人體解剖圖。”凌天清雖然很想拂袖而去,但是想到後果,還是不希望自己被罰。
更何況這兩天,她和暴君之間相處的有點進步,至少相安無事,所以更不願意輕易的去破壞這層關係,只得忍著怒氣回答。
“爲什麼要畫這麼奇怪的圖?”凌謹遇知道她是另一個星球的人,可是後宮美人不知道,所以他又問。
“我只是想普及一些科學知識,因爲現在很多女孩子不會保護自己的身體,讓健康受損。而有些地方,又不好意思宣太醫明說,所以才畫下詳細的構造圖來講解。”
凌天清見暴君今天沒有不分青紅皁白先罵她,而是語氣溫和的問話,心裡也好受了點,怒氣消去幾分,認真的解釋。
“這麼說,你是爲了這些美人的身體健康,所以才畫下這樣的圖?”凌謹遇沒有打斷她,耐心的聽完,問道。
“當然,要不然我爲什麼要畫這些東西?難道只是爲了捱罵嗎?”凌天清忍不住反問了一句。
“母后,您都聽見了?”凌謹遇轉過身,突然問向太后。
凌天清有些不解的皺了眉,凌謹遇今天到底怎麼回事?感覺怪怪的……
他不是應該責罰自己嗎?
爲什麼突然變了性?
仔細想想,自從暴君說了與自己和好之後,就變得不太一樣了,以前的壞脾氣好像收斂了很多,晚上也規規矩矩,讓她原本還緊張猜忌的大腦越來越放鬆。
如果這種相處方式能持續下去,她或許會真心誠意的幫他把後宮管制的和軍隊一樣,幫他解決那些美人們之間的矛盾……
給他留一個良好的後宮環境再離開,權當補償。
畢竟……看他在自己面前寒毒發作的樣子,雖然解恨,但又覺得可憐。
恐怕凌謹遇這一輩子都沒吃過這樣的虧,受過這樣的罪……
“王兒,你……”太后也很驚訝。
別人以爲小王后染病閉宮,可她清楚凌天清是跟溫寒跑了……
本以爲這次小王后回來,一定會被凌謹遇折磨的生死不能,誰知……王上卻像是怕了她再離開,居然對她那麼遷就……
“母后,娘娘爲諸位美人的身體著想,實乃後宮之幸。”凌謹遇看了眼石化的凌天清,眼裡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
凌天清更石化了。
她不是在做夢吧?
凌天清被凌謹遇拉出了清心閣,暈乎乎的踩著雲端一般。
就這樣結束了?
暴君沒有責怪她,反而在那羣美人面前,誇她心懷後宮,願意打破世俗目光,給她們奉獻知識之類的肉麻話。
又把太后氣的摔門而去,那羣美人高呼幾聲“娘娘聖明,恩澤天下”之類的話,就結束了……
雖然不知道暴君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一直飽受暴君摧殘的小心靈和身體,突然迎來了溫暖,讓凌天清有點手足無措。
這種溫暖……對此刻受過傷害的凌天清來說,意義非凡,她甚至因爲暴君這次維護她,心裡有些小小的感動。
畢竟遭遇溫寒丟棄,她做好了下地獄的準備,但暴君卻給了她一個天堂,而且剛看完暴君寒毒發作,她的心裡還稍有內疚……
種種複雜的心情涌上來,凌天清竟不知該怎麼迴應暴君的溫柔……
現在是黃昏時分,快到了用膳的時間。
凌謹遇拉著她不緩不慢的在花徑中悠閒的走著。
夕陽將兩個人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在花影中,染上了幾絲攜手花間溫暖和浪漫。
從這裡走到天青宮,依照這麼緩慢的速度,要兩柱香的時間。
凌天清始終沒有說話,但挨不住暴君也沉默,終於開口問道:“你……今天爲什麼不罵我,還爲我說話?”
“你不知道爲什麼?”凌謹遇牽著她的小小的手,心中的感情異常的複雜。
如果沒有發生背叛他的事情,如果凌天清沒有和溫寒走,或許這一刻,裝在心中的感覺,是溫暖和幸福。
但是現在, 總覺得有什麼不完整。
他牽著的手,也被別人牽過,他寵過的人,也被別人寵過。
自古帝王總覺得自己是天下那獨一無二高高在上的人,因此,也會認爲自己身邊的一切,都該是獨一無二的,別人所沒有的。
他可以將後宮的美人賜個臣子,卻無法容忍有人來挑戰這獨一無二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