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辦得怎么樣了?這次殲滅五毒教, 我特地安排陸天明去,就是為了陸家莊無人掌控,好早日找出陸家的傳家至寶, 你可不要再讓我失望。”是爹爹的聲音, 原本要推門進(jìn)去的江凝, 再聽到“陸天明”三個字的時候, 腳步頓住了。
“屬下無能, 翻遍了陸家莊各處,竟未曾有寶物的下落,還望主上恕罪, 再給屬下一點(diǎn)時候。”這個聲音很陌生,江凝并未聽過。
“一群飯桶, 我已經(jīng)暗地下手把陸家那個老狐貍毒死, 如今剩下一個不成氣候的陸天明也被我弄去五毒教了, 剩下一個空空的陸家莊,你竟還未得手, 真叫我失望至極,我養(yǎng)著你們這些沒用餓東西做什么。”江凝霎時像被雷劈了一般,呆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她瞧瞧的退了出來,慢慢回放書房里爹爹所說的話。“暗地下手把陸家那個老狐貍毒死。”陸世伯的死竟然是爹爹一手造成的,他要陸家的傳家之寶, 他殺了陸世伯, 間接害死了伯母。是她的爹, 害的天明哥哥失去了雙親, 害他在這個世上再沒親人。她該怎么辦, 告訴天明哥哥?還是,永遠(yuǎn)的保守這個秘密?不, 她不知道,她的心很亂。她要回家,回萬劍山莊。這里好可怕,這里的爹爹好陌生。
她甚至沒有去看一眼母親,抱著孩子快速的回了萬劍山莊。晚上,她開始做惡夢,每每在夢中驚醒。她夢見陸世伯他們來找她,問她明明知道真相,為什么不告訴陸天明,為什么選擇隱瞞。她還夢到陸天明,陸天明掐著她的脖子,罵她是壞女人。江凝捂住嘴哭泣著,她好怕,每日白天陷在自責(zé)愧疚中,晚上在噩夢中掙扎。很快,她的身體越來越差了,無論喝什么藥,她都一一吐了出來,直到蘇昊天回來。
“凝兒,你這是怎么了?”蘇昊天一回家就直奔臥房,想要看看思念多時的妻兒。哪知,竟看著江凝瘦了一大圈,臉色蒼白的緊。蘇昊天忙喚過下人細(xì)細(xì)詢問,得知江凝至江府回來后,就出現(xiàn)如此情況,,著急的要上江府問個明白。
“昊天哥哥,不要去,就在這里陪陪凝兒可好。凝兒怕是……怕是撐不下去了……咳咳咳……”江凝拉住蘇昊天,急的咳嗽起來。此時蘇昊天哪里還敢離開她半步,心里難受的緊,埋怨自己不該離開她身邊的。蘇昊天陪在床前守著江凝,跟她講小時候的趣事,希望逗得她開心,直到她睡著。
“大夫,我夫人身體如何?”蘇昊天請來大夫診治,大夫聞言搖了搖頭。
“尊夫人之前因?yàn)殡y產(chǎn),導(dǎo)致身體元?dú)獯髠H缃裼钟艚Y(jié)于心,惶惶難以安睡,怕是難辦啊。俗話說‘心病還須心藥醫(yī)’尊夫人這樣子即使用最好的藥材治療,只她心中郁結(jié),怕是也沒法治好了。”大夫只開了一些安神之藥,對于江凝的心結(jié),終是沒有辦法。
臥床一月有余,聽聞陸家莊已從西陵城遷走,江凝聽后也只是默默的流淚,并無話語。蘇昊天實(shí)在擔(dān)憂,常常抱著孩子在一旁陪伴著江凝,希望激起江凝的求生意志。蘇昊天也曾派人去請江家二老來看望江凝,只是發(fā)覺見到兩位老人后,江凝的臉色越發(fā)不好。
再后來,江家滿門被滅,成為江湖上的一樁懸案。那夜,江凝哭著哭著笑了,笑著笑著又流淚了。看在蘇昊天眼里,那種似悲憫,似解脫的神情,讓他覺得很不安。那夜,她讓蘇昊天給孩子取個名。蘇昊天說希望孩子能像堅強(qiáng)的巖石一般,健康成長。單名取一個“巖”字。江凝說孩子姓江吧,江家已經(jīng)沒人了,就讓這孩子來延續(xù)江家的血脈吧。
她還說,江家是活該,殺人償命。她說她那天在江府聽到了爹爹和手下的談話,她知道了陸世伯是被自己爹爹毒害的。她說,她們江家對不起陸家,對不起陸天明。她說她知道江家早晚會有報應(yīng)的,她一直在等這一天,終于這一天到來了。她的愧疚,也該隨之而去了吧,這樣她是不是就可以解脫了。
蘇昊天作為江家的女婿,自然是要為江府辦喪的。而在蘇昊天去江府之后,江凝在萬劍山莊見到了陸天明。她的天明哥哥看起來那么滄桑,眼里的憂郁足以埋沒她的倒影。他說:“你江家欠我的,終歸是要還的。你爹欠我陸家的,你江凝欠我的。”他還說他愛錯了人,他說他不該愛她的,他說因?yàn)樗Φ淖约菏チ诉@世上最愛他的女人。那個傻女人為了他失去了生命,卻還留給了他一個孩子。他說:“你們欠我太多,江家償還了陸家,你卻還未償還于我。如今我要把你們的孩子帶走,然后待他長大,由他親自來了結(jié)你們,哈哈哈……”
江凝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眼角流下了一滴血淚。她笑了,在陸天明驚慌之下倒在了他的懷中。江凝想,原來這輩子,自己還能死在他的懷里,真好。
“天明哥哥,真好……”江凝含笑永遠(yuǎn)的閉上了雙目,任由陸天明如何叫也喚不醒。他嘶吼著:“你不能死,你欠我的還沒還,你怎么能死。凝兒,你不能死,不要……丟下我一個人”這輩子,兩個與自己有如何糾葛的女人,都死在自己懷中。他陸天明,是不是注定要孤獨(dú)一世。
那夜,他抱了個死嬰放在江凝身旁,帶著江巖,離開了西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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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天明,你害死了凝兒,你害死了一輩子心里只深深愛著你的凝兒。她從來沒有背叛過你,一直到死,她的心里也只有你一個。一個身,心,乃至性命都給了你的女人,你卻恨她至今。她的孩子——江巖,是你陸天明的兒子,是你們陸家的種。你竟然畜生到把他從小就訓(xùn)練成一個殺手,孩子何其無辜,即使不是你的兒子你也不該如此對他。何況,這是凝兒用命生下來的孩子,你的孩子啊。”
“陸天明,都是你做的孽,你想讓孩子殺了他的生父來換取解藥?你睜大眼睛看看,到底誰才是孩子的生父。他后腰處的胎記,你看過嗎,與你身上,與煜兒身上的胎記一模一樣,這是你陸家子嗣的標(biāo)記。”說著蘇昊天便一掌把江巖的衣服震碎了,江巖默默的轉(zhuǎn)身,后腰處的火紅胎記印在大家的眼中。
陸陸子煜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江巖,竟是自己的兄弟,爹爹的骨肉。不得動彈的蘇蓉也震驚,原來自己之前的觀察竟是沒錯。當(dāng)然清悠也是睜大了眼睛,她沒想到,江巖的身世之中還有這這樣一段曲折的故事。最最震驚的莫過于陸天明了,他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死死盯著江巖的胎記。
“不可能的,這不可能,江巖是我的孩子,江巖是我和凝兒的孩子……是我害死了凝兒,是我害的我們的孩子從小……不,我不相信,騙我,你們都在騙我……啊啊啊……”受不住真相打擊的陸天明,竟然一掌拍在自己的腦袋。
“爹,不要……”陸子煜大叫著跑了過去,一把抱住倒下的陸天明。
“凝兒,對……對不起,天明哥哥來……找你贖罪了……原諒……我。”陸天明眼神渙散的望著天空,無聲的笑了。
“芍藥,我們的孩子……長大了……要娶媳婦了……你該放心了。”
“江……江巖……爹……爹對不起你們娘兒倆……對……對不起……”江巖眼神幽深的看著氣息越來越弱的陸天明,陸子煜悲傷的叫著他。
“解藥,‘破軍’的解藥……”這一聲不和諧的聲音是清悠發(fā)出的,故事完結(jié)了,但是江巖身上的毒還沒解,清悠很是著急。
“解藥在我這。”山中多出了兩個人,說話的卻是顏若無疑,顏若身旁站著的,是……鬼魅?
“主上,您交代的事情,屬下已經(jīng)辦妥。從此,江湖再無無煙閣。”顏若和鬼魅給陸天明行了個禮。
“無痕哥哥,我決定與鬼魅一同遨游于這天地間。從此,天高地遠(yuǎn),我們,再見了。”顏若與鬼魅牽手來到江巖面前,深深的看了江巖一眼。清悠想,顏若終于說服自己要放下了吧。
“清悠姑娘,顏若祝福你和無痕哥哥,再見。”顏若握住清悠的手,順便把解藥留在她掌中。清悠張了張嘴,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
“顏若姑娘,你也要幸福啊……”清悠沖著背影喊道,顏若回眸一笑,與鬼魅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江巖的視線還一直停留在陸天明身上,而陸天明早已沒了氣息。陸子煜聲嘶力竭的喊著他,喚著他,終究沒有再喚醒過來。清悠不知道江巖此時在想些什么,她也不知道在此時該說些什么。她只能緊緊握住江巖的手,無聲的陪伴著他。
孤獨(dú)了二十幾年,剛剛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個一直都嚴(yán)厲訓(xùn)練他的主上,竟然是他的親爹。而他爹又在他面前,親手了結(jié)了自己。江巖想,如果能選擇的話,他寧可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在知道這些真相后,自己該如何自處。那個害死了他娘,害的他自小孤苦的爹,他要如何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