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晚,夏紫緊趕慢趕,將準備給路言的東西親手交到了她的手上:“這個……你看這樣設計可以嗎?”
平板上顯示的是葬禮的請柬的設計,是夏紫特地找了設計院長媽媽葬禮請柬的人做的。
路言看到名字那一欄上面的‘路’字,后面,空著,一下子就明白了夏紫的用心。雖然在飛機上的時候就已經下定決心不再流淚,但是看到這個時,眼圈還是不由得紅了,她閉著眼睛用力抱住夏紫:“謝謝,真的,非常感謝。”
夏紫也反手抱住路言:“不,我才應該說……對不起讓你一個人留下這么痛苦的回憶,以后都有我在。”
“那……我有個請求。”
“什么?”
看路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半個小時后,夏紫鉆進路言的被窩中,有些好笑地詢問:“我還想是什么呢,你要是一個人睡不著的話,我可以一直陪著你啊。”
路言整個人縮在被子中,只留下一張小臉在外面,望著夏紫關切的臉色,微微一笑:“那可不行,我要是天天霸占著你,肯定有人要跟我急了。”路言想到從李寶兒那里聽到的,知道院長媽媽死去的消息后,夏紫明明都崩潰昏倒了,可是為了安慰自己,卻還是強打起精神,自己也不能一直讓她擔心才行……
夏紫下意識地以為路言指的是邢焱,小臉一紅,瞪著猩紅雙眼嘴硬道:“才沒有,倒是你,邢映瀟那個混蛋,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路言轉過頭,閉上眼睛沒有看夏紫:“夏夏,我覺得法律是很公平的,那個女人應該會受到懲罰吧?”
不知道路言怎么突然轉開話題,但這么聽來沒有什么不對:“那是她應該得的。”夏紫對邢映瀟老婆那個極端的女人如今只剩下刻骨的厭惡,那個女人為了一己私利,害死了她最重要的人,害了她重要的朋友,害得她的弟弟妹妹們從此失去了如媽媽一樣拉扯他們長大的院長,這筆賬,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那個罪魁禍首。
“是啊……”路言的聲音仿若呢喃,聲音慢慢地漸漸低弱下去:“但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小鹿?”夏紫轉頭望去,路言閉著眼,好像是睡著了,她卻看得出,路言只是不想再繼續這個問題。
隔天,被子被路言掀起的時候,夏紫抬手遮著拉開窗簾的窗戶透來的陽光,就見路言迅速整理好被子,將她從床.上拉起:“好了,難得的好天氣,賴床豈不是太浪費了?”
夏紫有點懵逼地看著路言麻利地整理東西,將她扶到了餐桌邊,好像忘記了先前發生的事情一般,整個人又如以往一樣,她卻反而更加擔憂了,擔心路言的精神狀況,臨了竟還特意詢問了錢傲來著,按照對方的意思,有一段時間的低落反而是正常的,但是表現得太積極的話要注意一些……所以,難道說路言選擇性地忘記了之前的事情了嗎?
邢老爺子好像是氣壞了,聽管家祥叔說他去溫泉別墅休息一段時間,而邢焱則是去忙著工作了。
夏紫想到昨天老總裁提到的事情,想來這會兒邢焱應該是在忙著那原本屬于邢映北的,后來被邢映瀟那混蛋暫時拿去的工作吧?
路言似乎對這種情況很滿意:“你們都在正好。”
飯后,夏紫推著邢映北跟在了路言身后,聽她說出這句話后,相視對看了一眼,并未提出任何意義的坐車隨她來到了福利院。
季然遠遠地就跑了過來,對路言說著:“東西已經準備好了,你那邊……”
“也帶來了。”
“你們到底在搞什么?神秘兮兮的?”夏紫越過季然,望向后面正在做體操的孩子們:“他們怎么樣?還好嗎?”
“我把真相告訴他們了。”見夏紫皺眉,季然輕聲繼續說下去:“是邢總裁吩咐我這么做的。”
卻是路言先接的口:“這樣也好,他們總是要知道的,或許他們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堅強得多。”
有一個大孩子領著許多小孩子跑了過來:“夏夏姐、小北哥哥、小鹿姐姐,你們也是來送院長媽媽的嗎?”
夏紫仔細一看,今天所有的孩子們身上都穿著黑色的衣服,他們的頭上還戴著一朵小白花,看起來煞有介事,不自覺用力捏了捏拳頭,有些說不出話來,反倒是一旁的路言擅自上前:“是的,我們是來送院長媽媽一程。”
“謝謝你們。”
“事實上,小鹿姐姐也在同一天失去了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親人呢,介意和你們一起舉行送別嗎?”
原本大概是有稍微訓練過的孩子們一直挺胸抬頭,站得筆直,聽到了路言的話后,孩子們都紅了眼睛,帶頭的孩子說:“院長媽媽一定會很開心的,這樣他們就不孤單了吧?”
原來,今天是院長媽媽的送別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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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都很認真地做了準備。”季然看著夏紫垂下眼,一副說不出話來的樣子,和路言一左一右拉住了她的手:“走吧,孩子們都在等著了。”
不多時,火光漸升……
在火光中,孩子們分別將寫著自己想要對院長媽媽的說的信封丟進了燃燒的火中,路言也將自己帶來的東西拿了出來,夏紫分明看到了,那是路言先前為孩子親手做的小衣服……然而如今已經完全用不上了。
“你說寶寶她會喜歡嗎?”路言看著火光喃喃自語:“孩子,你是有名字的,你的名字叫做‘路希’,聽到了嗎?在路上,不要迷了路,要和院長媽媽在一起知道嗎?”
路希……這個名字保藏了路言多少的期望啊,沒想到卻是以這樣的方式……
在火光中,夏紫看到路言的眼中閃爍著淚光,許多年后回想起今天情狀,才發覺那是她最后一次看到路言流淚……
孩子們齊聲放歌,有什么無形的東西在歌聲中越來越高、越來越高,夏紫抬頭望著天空,陽光太刺眼,她抬手擱在了額頭上,擋住了陽光,院長媽媽、路希,一路走好。
待火光漸漸熄去,有孩子累得睡著了,大孩子幫著工作人員一起將小孩子帶去休息,夏紫正想問季然這里的事情,就見這里的院長走了過來,看到他沖著自己恭謹地點了點頭,隨后便轉而望向了路言:“路小姐,請借一步說話。”
路言?夏紫覺得有些奇怪,這個人叫路言有什么事嗎?一邊響起季然的聲音:“大概是福利院轉交的事情吧?”
“轉接?”
“對,院長媽媽她……現在總要有一個人能接管,不然孩子們太可憐了。”
夏紫愣了一下,聽出了季然話中的含義:“你是說邢焱把這件事交給了小鹿?”見季然點頭,夏紫皺了皺眉,在她看來,不管怎么看現在交給路言都不是什么好決定,倒不是她不相信路言的能力,實在是……路言才剛剛失去孩子,現在讓她承擔這么累的工作……再者,讓她面對這么多的孩子,對她來說何嘗不是另外一種的殘忍?
“沒有其他人了嗎?”夏紫的目光突然定定地望著季然。
“怎么了?這么看我?”
夏紫看著季然那青黑的眼底和滿滿都是紅血絲的雙眼,想來她心中肯定也十分難過,可是自己卻只顧著路言了,夏紫心中有些愧疚,原本的想法變得有些難以說出口:“我只是覺得……小然你應該更適合做個工作。”
“小鹿肯定也能做得好的,不過我只是擔心她現在的情況,她能夠扛得住嗎?這點讓我很擔心。”
這種彼此珍惜的感覺,叫夏紫感覺到無比安慰,在心中輕聲道:院長媽媽,你看,我們都長大了,有我們在,幸福福利院絕對會一直幸福下去的。
路言也很快回來,雖然沒有和夏紫、季然談過,但她的想法和兩個人不謀而合:“我不適合這個位置,我想邢家是想彌補我吧?只可惜……在我看來,小然比我合適許多。”
“沒有這回事,小鹿你這么細心,只要熟悉的話,你做的肯定會比我好。”
夏紫挑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們兩個真是,一起做不就好了?”
一直在一邊沉默地看著的邢映北突然開口:“就這樣吧,既然邢家要補償,小鹿,你就收下吧,這是你該得的,季然,你對這里比小鹿熟悉,你就一邊幫她,有你在應該沒有什么問題。”
聽著邢映北對路言的一番話語,季然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陰暗情緒,低垂下眼,掩飾心中的殺戮,但聽到最后一句話,先前那些灰暗都好像一下子被凈化了一樣,她幾乎是有些惶恐的,激動地看了邢映北一眼,小心翼翼的,幾乎是虔誠的:“好的。”只要是你說的,哪怕是叫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哪怕你已經忘記了‘那件事’……
路言還是覺得有些不妥,夏紫攬住她和季然的肩膀:“好了,都是朋友,別分得那么清楚,多見外?”路言始終覺得這樣有些搶季然的功勞之嫌,但話都到這份上了……
季然確實樂意之至,眼看著這么名正言順可以漸漸掌控這里,將幸福福利院當做據點的機會就這么到了自己手中,她怎么能不高興?幸福福利院,可是她和邢映北相遇的地方,她怎么可能真的拱手讓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