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玄玄也放大了喉嚨。“我是豬那你是什么?哼!你一向都是騎在我頭上,樣樣占上風,連口頭都不饒人……”
“你再說?”妙妙跨前一步。
“你以為我不敢說?我是豬,你也一樣,還是頭母……”
話只說了一半,似乎覺得不妥,倏然住口。
“啪!”一記清脆的耳光印在玄玄臉上。
玄玄捂住臉,兩眼瞪得鴿卵大,敢怒卻不敢還手。
“玄玄!”妙妙的聲音一片冰寒。“你用不著借題發(fā)揮,我知道你心里的打算,我已經(jīng)忍了很久,現(xiàn)在拉明了也好。人有時會變,只變得太快,你心里已經(jīng)有了別的女人,而且不止一個……”
“妙妙,你胡說什么?”玄玄的態(tài)度和緩下來。
“我沒胡說,你先是迷上了丁大小姐,現(xiàn)在又加上了一個叫巧姑的,沒錯吧?當然,我沒資格過問……”
“妙妙,你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古二少爺默不作聲,玄玄跟丁家的事在他心里是老大一個結,以他的立場不便窮追,現(xiàn)在由妙妙抖明也好。
“談不上誤會,我跟你之間沒什么……”
“妙妙,我發(fā)誓。”玄玄已覺察到事態(tài)嚴重。
“笑話,你干嗎發(fā)誓?從現(xiàn)在起,你我之間除了二少爺交代的事必須兩人合力之外,再沒有別的。”
“妙妙,你……”玄玄已急得要下淚。
“玄玄,我為剛才的失禮向你道歉。”
“妙妙,你打得好,我真的是豬,我……”
“二少爺,”妙妙不再理會玄玄。“我們既然不插手妙香君的事,那就走吧!我們已經(jīng)耗了太多的時間,別耽誤了大事。”她這可是話中有話。
妙妙是慧黠,而玄玄卻是精明,兩個半斤八兩,只是在妙妙面前玄玄采取的是低姿態(tài),凡事讓三分,這是男女天性上的胸襟問題。雙方之間一旦產(chǎn)生了情愫,這種情況也就自然而然。現(xiàn)在聽妙妙這幾句話,玄玄隨即有所憬悟。
“對,二少爺,耗時必誤事,我們走。”
古二少爺無言地笑笑。
三人離開了破道觀。
就在三人離開之后不久,道觀突然起了火。
火,可以湮滅一切有形之物,是最有效的消滅證據(jù)的方法。
不過,燒不掉的卻是無形的記憶。
現(xiàn)在,就有人在遙遙觀火。
晨光熹微中,古二少爺躑躅在谷城的大路上,野花含露迎人笑,空氣十分清新。他并非流連于晨間的鄉(xiāng)野景色,而是在等待玄玄和妙妙來會合。三個人分三路搜查妙香君的下落,他是一無所獲,玄玄和妙妙則不得而知。當然,他是希望兩人能有所獲。現(xiàn)在,他已不十分擔心妙香君的安危,而是想揭開這個令人困惑的謎。
一個神志喪失的人,突然有了詭譎的行動,是非常值得追究的。事態(tài)的演變,已完全超出了情理之外。
前道是一個大彎,視線只能及于彎道處。
驀地,數(shù)聲凄厲的慘號從彎里傳了出來。
古二少爺心中一動。
“咔噠!咔噠!……”數(shù)匹怒馬從彎道狂奔而出,空馬,鞍上無人,看樣子是受了驚而狂奔亂竄。
古二少爺閃到路邊讓馬匹沖過,然后飛快掠了去。
這彎子少說也有一里長,半邊是森森林木。
古二少爺奔到了彎道的一半,只見一條魁梧人影兀立在路中央,雙手拄著劍,遠望像一尊護法韋馱,他身邊橫陳了五六具尸體。一清早在大路上公然殺人,這是怎么回事?念動之間已臨切近,目光掃處,為之瞿然而震。
拄劍而立的,赫然是襄陽“百里侯”杜仲。
“百里侯”不言不動,目視遠方,對古二少爺?shù)膩砼R恍如未覺。
古二少爺定下身形。
“侯爺,幸會!”
“……”“百里侯”沒答腔,僵立如故。
古二少爺目光掃向道上的尸體,一共有六具之多,斷頭缺臂,死狀厥慘。仔細一看,死者之中赫然有“鐵心冷血”夏十寒和“無情秀土”上官文鼎。內(nèi)心之震驚不可言喻,“百里侯”是瘋了么,為何殘殺自己的親信助手?
“嗯!”這一聲像是在呻吟。
古二少爺心中又一動,這才發(fā)現(xiàn)“百里侯”雙目失神、錦袍染血,腳底下還積了一攤血水,他受了重傷?
“侯爺,這怎么回事?”古二少爺再問。
“古少俠!”“百里侯”有反應了,失神的眼中忽然爆出駭人的厲芒。“想不到……老夫會栽在……猴崽子……”
聽聲口,他并沒殺手下,而是碰上了可怕的敵人。
“猴崽子……誰?”
“‘金劍’……莊亦揚!”
“莊亦揚!”古二少爺?shù)男幕鹈傲似饋怼!斑@小子完全沒有人性,武林中的一流敗類,他為何向侯爺出手?”
“他說……試劍。”
“試劍?”古二少爺不由一愣,這“試劍”二字是什么意思?莊亦揚陰狠狡詐無人能出其右,而他的功力絕不比門士英高明,居然找上名震江湖的一方霸主“百里侯”試劍?夏十寒和上官文鼎并不是泛泛之輩,竟然命喪黃泉,而“百里侯”也受了重創(chuàng),這簡直是不可思議。他的那柄金劍現(xiàn)已落在黑衣女手中,他試的什么劍?心念之中,又開口道:“他……試的什么劍?”
“金劍!”
古二少爺又是一怔,莊亦揚怎么還會有金劍?難道金劍是一對,抑或是一真一假?那在閑云居搜出來的是真還是假?
“古少俠,老夫……向你致歉。”
“致歉,什么意思?”古二少爺有些不解。
“那猴兒崽子……”“百里侯”挫了挫牙。“已經(jīng)坦承殺害老夫女兒的是他,先前……老夫誤會了少俠。”
古二少爺大為困惑,莊亦揚為何自動承認是奸殺“百里侯”的寶貝女兒杜蕓香的兇手?依他的為人心性,絕對不會這么做,他又有什么目的?當初他奸殺杜蕓香的目的是要嫁禍自己,借“百里侯”之手殺人,現(xiàn)在他竟然承認是他所為,太不可思議了。
“他為何要自認是兇手?”
“他認定……老夫必死,所以才敢承認。”
“可是侯爺……”
“他發(fā)現(xiàn)古少俠奔來,不及下殺手……”
“他剛離開?”
“嗯。”“百里侯”的精神似乎回復了許多,目已有光。
古二少爺下意識地朝路邊林子瞄了一眼,他判斷莊亦揚定然隱匿在暗中窺視。由于這事件,證明了在道觀中狙殺“華岳三公”的便是他,此獠不除,后禍無窮,用什么方法才能迫使他現(xiàn)身呢?
“哼!”古二少爺重重地哼了一聲,故意放大了聲音道:“他再狡獪,也只能僥幸于一時,遲早難逃公道。”
一陣急促的鳥叫聲從林深處傳出。
古二少爺雙眼一亮,匆匆向“百里侯”道:“侯爺,區(qū)區(qū)有急事,失陪了!”不待“百里侯”的反應,彈身沒入林中。
林子里有塊空地,枯枝敗葉形成了一片很厚的堆積層,四周是陰翳的林木,日光不透,令人有森森然之感。空地中央,一個蒙面人提劍兀立,仿佛有所等待,給這本就陰森的場地平添了幾許詭秘。
古二少爺遠遠便從樹隙之間發(fā)現(xiàn),不由心血上涌,他一眼便認出對方就是他無一刻或忘的梟獍“金劍”莊亦揚。不過,他也有些納悶,莊亦揚竟然敢面對自己。這小子詭詐百出,心狠手辣,敢這么做必然有所倚恃。
不疾不徐地進入空地,雙方已面對面。
“二少爺,幸會!”莊亦揚陰森森地先開口。
“的確是幸會,本人等這一天很久了。”古二少爺?shù)卣f。他是依暗號而來的,玄玄和妙妙當然暗中監(jiān)視,所以他并不怎么在意對方玩什么花招。
“在下也是!”
“那好,今天算是個黃道吉日,結帳的好日子,咱們長話短說,先問你一句,你向‘百里侯’坦承了奸行?”
“不錯!”莊亦揚回答得挺干脆的。
“這不像你平日的為人,為的是什么?”
“很簡單,第一,大丈夫敢作敢當,不想再要你背黑鍋。第二,想確實測出‘百里侯’的能耐,這公案可以使他拼老命。”
古二少爺真想嗤之以鼻,莊亦揚能稱作大丈夫,那普天之下再找不到半個奸佞小人了。倒是他要激使“百里侯”傾全力一搏以達到他所謂“試劍”的目的,他試的什么劍?為什么要試劍?這當中有什么陰謀?他敢公然面對自己,憑藉的又是什么?好在已經(jīng)對上,這些疑點不難證實,至少也可窺出些端倪。
“還有一點,你為何要謀殺‘華岳三公’?”
“何謂謀殺?”莊亦揚陰聲反問。
“因為依你的能耐你絕對辦不到,而現(xiàn)場沒有抗拒交手的痕跡,所以本人斷定是謀殺,而且手段十分卑鄙。”
“你親眼看到是我姓莊的下的手?”
“你不再自命大丈夫了?”古二少爺這句話相當夠分量。“誰也無法把一條毒蛇硬說成龍,你說是不是?”
“嘿!二少爺,江湖上無所謂龍蛇,有能耐的蛇照樣可以化成龍,而不成器的龍也會被人當作是蛇,對不對?”
“你現(xiàn)在口氣不小。”
“隨你怎么說。”
“看樣子你是專門在等我?”
“一點不錯,正如你所說,債務總是要解決的。”
“多言無益,我們就開始解決吧。”
“好極!”莊亦揚的意態(tài)的確跟從前大不相同。
“拔劍!”古二少爺抖了抖藤條,他已經(jīng)下定決心,今天非鏟除這江湖敗類不可。
莊亦揚的劍橫舉胸前,一手抓住劍鞘,拔出,耀眼的金光迸射。
古二少爺?shù)男睦锸掷Щ螅降子袔装呀饎Γ?
“二少爺,看來你很想要我的命?”莊亦揚沉聲問。
“一點不錯。”古二少爺斬釘截鐵地說。
“我們之間有深仇大恨么?”
“敗類惡徒,人人得而誅之,此乃武道。”
“哈,別說得那么冠冕堂皇,從一開始,你便介入了我和門土英之間的恩怨,只因為妙香君長得太美,可惜世間事變化太大,使你折花的美夢成空,失望之余,你想殺我以泄胸中怨氣,這就是你所謂的武道?”
“哈哈哈……”古二少爺不怒反笑。“莊亦揚,你這根本不是人說的話,本人不屑于跟你浪費口舌,你的所作所為,該死一百次。出手吧!”
“你自信功力比‘百里侯’強?”
“少廢話!”古二少爺心頭涌起從未有過的殺機。
金芒乍閃,莊亦揚發(fā)招攻擊,開門見山的一劍,直攻,沒藏任何變化,就像剛剛入門的劍手出招一樣,看起來近乎笨拙。但愈是如此愈不能輕視,因為莊亦揚是成名的高級劍手,之所以如此必有其用心。
古二少爺功聚鞭身,用的也是直撩直撥的方式。
“鏘!”鞭劍接實發(fā)出一聲震耳的交鳴。
雙方各退了一步。
古二少爺大吃一驚,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莊亦揚會有如此深厚的內(nèi)力,從鞭所感受到地方劍上的潛勁強猛得令人咋舌,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任何人不可能在短短時日之內(nèi)練成超于往常數(shù)倍的功力,然而事實就在眼前,莊亦揚似乎已換了另一個人,難怪他要以“百里侯”試劍,功力高如“鐵心冷血”夏十寒和“無情秀士”上官文鼎竟然橫尸他的劍下,以死狀判斷,他殺人時發(fā)揮的內(nèi)力相當駭人。
“二少爺,我們可以平等對決?”言下似很得意。
“嗯!”古二少爺不想跟他多話。
雙方進到原位置。
鞭劍再次上揚。
出手,不差先后,驚世駭俗的劇斗疊了出來,雙方都卯足十成功力,雙方目的不同,但要擊倒對方的企圖則一。莊亦揚由于內(nèi)力充足,金劍原應走輕靈凌厲的路線,但卻變?yōu)閮疵秃堇薄6哦贍敻詈瘢阋詰度魏螒B(tài)勢。
劍如猛豹鞭若神龍,驚心動魄的纏斗。
劍氣與鞭風使得落葉枯枝飛卷成幕。
百招之后,雙方仍是軒輊不分之局。
古二少爺心中的感受很復雜,他一直在等待跟莊亦揚相對的時機,他也有信心誅殺此獠,然而想不到會發(fā)生了意外的變數(shù),莊亦揚竟然平增了功力足以跟他相持,今日之局的結果如何還不可逆料。
搏斗的場面愈演愈烈,若非有深厚的內(nèi)力,一般高手是經(jīng)不起這等消耗的。
日頭升高,林空里有了陽光。
激戰(zhàn)已過了兩百招。
如此下去,要戰(zhàn)到幾時方有結果?
這平添的變數(shù)的確大大出乎古二少爺意料之外,莊亦揚竟然在短短時日之內(nèi)換成了另一個人,敢于和自己分庭抗禮,這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事。過去他是故意深藏么?可是既有這等功力,怎會斗不過門士英而出之以卑鄙手段?
“夠了!”莊亦揚突然跳出圈外。
“什么意思?”古二少爺立即設起心防,他非常了解對方的德性,很可能又要施展什么卑劣的手段。
“事實已經(jīng)證明你我的功力相伯仲,沒再耗下去的必要,今后你二少爺也不必對我擺什么高姿態(tài)。”莊亦揚得意地說。
“試劍?”古二少爺?shù)赝鲁鰞蓚€字。
“二少爺,你這叫一語中的。”
“別忘了,今日之會是解決債務。”
“在下不明白欠了二少爺什么債?”
“我不想跟你饒舌。一句話,見紅方休。”古二少爺早已下了決心,絕不錯失這屠狼的機會,手中藤鞭一搖,上步……
“慢著!”莊亦揚大叫了一聲,同時側閃到場邊。
古二少爺外號“影子人”,他的身法是無人能企及的,莊亦揚雖然動如脫兔,快若飆風,但他腳才落實,古二少爺已站在他身前八尺之處,仿佛人原本就站在那兒等著他,如影隨形四字都不足以形容。
“莊亦揚,如果你還真是個男人就別打算開溜。”
“在下何須開溜,你未見得高明多少。”
“那就放手一搏。”
“現(xiàn)在不行。”莊亦揚輕晃著頭。
“沒有不字,非行不可。”
“二少爺大概不愿看到兩條人命吧?”
“兩條人命?”古二少爺?shù)故且馔獾匾徽?
“不錯!”抬手朝旁邊一指。“請看!”
古二少爺不期然地順著對方手指側目瞄去,不由心頭大震,只見丈外的樹身旁躺著一個女人,赫然是妙妙。
“還有那邊!”莊亦揚又朝另一方位指了指。
古二少爺轉(zhuǎn)目,另一邊躺著的是玄玄,頓時氣得七竅冒了煙,想不到玄玄和妙妙都已被莊亦揚制住,想來是剛才他倆以暗號通知自己時被莊亦揚發(fā)現(xiàn)了形跡,想不到這么機靈的兩個人會被同時制住。
“莊亦揚,應該是三條人命。”古二少爺目露煞光。
“怎么會是三條?”
“連你在內(nèi)。”
“二少爺,你聽好,在下實在不想跟你拼命,平心而論,你無法在三招兩式之下取在下的性命,而他兩個命在呼吸之間,立即解救還來得及,再遲片刻便沒命了,如果你堅持犧牲他兩個,在下沒話說,奉陪!”莊亦揚看準了古二少爺不會犧牲兩個助手,所以說話的聲調(diào)顯得十分悠閑而篤定。
古二少爺猶豫。
“后會有期!”莊亦揚電閃而去。
古二少爺恨得牙癢癢,但卻無可奈何,眼睜睜望著莊亦揚逸去。吐口氣,疾掠到玄玄身邊,用手一探,松了口大氣,被制的是普通穴道,不過有三處之多,手指連點,玄玄醒轉(zhuǎn),緊接著又過去解了妙妙的穴道。
“好家伙!”玄玄大叫一聲步了過來。
“嗯!”妙妙睜眼哼一聲,站起身來。
“你兩個對莊亦揚連閃躲的余地都沒有?”古二少爺?shù)卣f,他并沒有責備的意思,他已領教過莊亦揚的功力。
“二少爺!”玄玄苦苦一笑。“那小子已經(jīng)……”
“已經(jīng)溜了。”
“二少爺留不住他?”
“得先顧你兩個。”
“實在想不透……”妙妙閃動著雙目。“那小子像突然變了另一個人,功力高得駭人,他以前難道是深藏不露么?照目前的情況看,門土英絕非他的對手,可是他跟門士英卻敵而不對,這是為什么?”
古二少爺只微點了下頭,他想到過,但想不透。
“我猜……”玄玄接話。“他一定有了什么奇遇,或是用什么手段獲得了功力,下一步他會對付門土英。”
“嗯,”古二少爺目光閃動了一下。“你說的很對,非常可能,他先謀殺了‘華岳三公’,繼而又取了‘冷血鐵心’和‘無情秀士’的性命,重創(chuàng)了‘百里侯’,對我居然分庭抗禮,還說什么是試劍。”
“太狂妄了。”玄玄怒叫。“這小子算哪棵蔥,竟然敢找二少爺試劍,該要他到豐都城去表演。”
“你窮吼個什么勁?”妙妙撇了撇嘴,她跟玄玄斗嘴是家常便飯,而且總是她贏。“姓莊的已經(jīng)手下留情。”
“什么,你說他手下留情?”玄玄更大聲。
“不然你我還能活著?”妙妙是故意逗。
“是他不敢。”
“他為何不敢?”
“他對二少爺還是有幾分忌憚。”
“這就對了!”妙妙笑了笑。
“正話反話全被你說盡了。”玄玄瞪眼,只差沒吹胡子,因為他沒留胡子。斗歸斗,但心里實際上是甜蜜的。
“有沒有發(fā)現(xiàn)香君的蹤影?”古二少爺把話岔開。
“沒有!”妙妙搖頭。“真是古怪……”
“我看情形不妙!”玄玄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又怎么啦?”妙妙斜睨著玄玄。
“莊亦揚那小子之所以變成豺狼,主要是求愛不遂,對門士英和妙香君展開不顧人性的報復,妙香君已經(jīng)被他整得生死兩難,接下來的目標應該是門士英。而那小子突然增加了功力,更助長了他的殘酷。以后的不說,單論眼前……”玄玄深深呼吸了一下才又接下去。“妙香君人已到了此地,卻生死下落不明,要是那小子對她下最后一著棋,那她的遭遇可就難說了。”
“對!”妙妙馬上接口。“香君懷有門士英的骨血,要是莊亦揚不擇手段……對門士英是最慘酷的報復。”
古二少爺?shù)拿碱^皺了起來,兩人說的,也正是自己心里所想的,妙香君目前的遭遇的確值得擔心,以莊亦揚的心性,什么泯滅天良的事做不出來?更何況妙香君不是正常人,更令人憂慮,這得立即采取行動。
“現(xiàn)在我們分成三路,玄玄朝左,妙妙向右,我居中,搜索五里之內(nèi),任何可疑事物都不能放過。”
“二少爺朝北?”妙妙問。
“對!”古二少爺頷首。
“那南邊豈不空了?”
“你們不管是誰,如果五里之內(nèi)無所獲便轉(zhuǎn)向南邊,最后在林外大路上會合,注意那小子玩花樣,切不可大意。”
“好!”兩人齊應了一聲,分朝左右兩端奔去。
古二少爺投入正面林子。
這林子一路迤邐向山邊,很深很長。搜查,當然不能單線直進,古二少爺采取“扭絲式”行進,左繞一圈,右旋一圈,然后再從中央推進,這樣點線面都可以兼顧。這樣行進了約莫里許,耳畔突然隱隱傳來了一陣呻吟之聲,相當微弱,若非是古二少爺這等聽力,換了別的高手恐怕還不會察覺。
古二少爺停了下來。凝神傾聽,
聲音似遠又近,斷斷續(xù)續(xù),但占二少爺還是判斷出了方位,他循定位淌了過去。
聲音更清晰了些,證明發(fā)聲處已所在不遠。
他運足目力.在視線不佳的境地中仔細搜索。呻吟,非病即傷,會是什么樣的人呢?當然,這是無從想象的。
呻吟聲已停止,許久沒發(fā)出,現(xiàn)在只有靠搜尋了。
樹太密,加上藤蔓,視線頻頻受阻。
古二少爺判斷目標就在附近幾丈之內(nèi),他步步為營地挪動腳步,所慎防的是莊亦揚的詭計。突地,一個傍樹身而搭的窩棚映入眼簾,不由精神一振。這種窩棚多半是獵戶或入林采集者所搭建,作為臨時棲身之所。
他悄沒聲地緩緩接近,佇足在窩棚開口的側方,靜下來,又聽到了聲音,是急促的呼吸聲,正發(fā)自窩棚之內(nèi)。于是,他挪動身形,迫近開口處,伸頭朝里一張,一顆心頓時抽緊,連呼吸都窒住了。
用樹枝編架的矮床上鋪著亂草,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仰躺在亂草里,身軀在不停地顫動,而她,正是妙香君。
她遭遇了什么?
怎么會變成這等情狀?
古二少爺橫移一步,正面棚里,定定神,仔細再看,這一看清楚,頓時感到了一陣暈眩,忙不迭地退到側邊,一顆心幾乎跳出口腔。妙香君裙擺上撩,褻衣褪在一邊。雪白的大腿隱見殷紅,驚人的畫面。
又是莊亦揚的杰作么?
古二少爺首先想到的便是莊亦揚,除了他別人不可能做這種人神共憤的事,而在目前的范圍內(nèi)也只有他現(xiàn)過身。
一個大男人當然無法處理這種事。
人不能不救,而且必須馬上救治,怎么辦?
略作思索,他立即穿林奔向東面,運足真氣,撮口發(fā)出-陣急遽的鳥鳴聲,暗號以傳音之術發(fā)出可以及遠。他間歇地發(fā)了三次,功夫不大,妙妙應聲而來。
“二少爺,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是香君,她……”
“她怎么啦?”
“她遭了意外……”用手一指。“就在那邊的窩棚里,你去處理比較方便。”古二少爺喘口大氣。
妙妙心思剔透,冰雪聰明,一聽便知道定是男人不便處理的事,不再多問,立即彈身朝手指方向奔去。
古二少爺立即尾隨過去,見妙妙進入窩棚,并沒特殊的反應,這才放下心來。他想到莊亦揚可能會在附近不遠處。于是,他開始外圍的巡弋,心里的殺機在不停地蠢動,只要發(fā)現(xiàn)莊亦揚,非要把他撂倒不可,說什么也不能讓他再逍遙流竄逞其兇頑。
半個時辰之后,他又回到原地。
窩棚里沒動靜。
“妙妙!”呆了一陣,他忍不住出聲叫喚。
“二少爺!”妙妙從窩棚里矮身鉆了出來。
“情況如何?”
“香君姑娘走了!”妙妙用手帕拭額上的汗珠。
“她走了?”古二少爺大惑。“到底怎么回事?”
“香君姑娘她……”妙妙有些期期艾艾。“她其實并沒有遭遇什么意外,也沒有受傷,只是……”
“只是什么?”
“二少爺,你就別問了,反正……是女人的事。”
“可是……我是聽到呻吟聲才發(fā)現(xiàn)……”古二少爺對妙妙的回答并不盡滿意,尤其她的神色也顯示出異樣。
“二少爺,你知道她不是正常人,她的表現(xiàn)當然也跟正常的人不一樣,你放心,她真的沒事。”妙妙笑笑,表示真的是沒有事。“她趁我不備的時候突然開溜,我本想追下去,但又怕二少爺見不到人而擔心,所以……”
“你馬上追下去,以防半路又出事。”古二少爺想了想。“你直接回范家,警告花靈她們小心防范,莊亦揚的下一個目標可能便是門士英。同時,告訴花靈牢牢看往香君,不能讓她再亂跑,這次不出事是天幸,下次就很難說了,去吧!”話鋒頓了頓。“我們原定在大路會合。要是玄玄先到,你就要他跟你一道回城。”
“噢!我忘了件大事……”妙妙目光連閃。
“什么大事?”
“我在東邊搜索時發(fā)現(xiàn)一個人影,太遠,不能確定是否莊亦揚,我本待追去,卻聽到了二少爺?shù)木o急訊號,只好先趕來這里,二少爺如果立即趕去也許……”
“好!我這就去。”古二少爺轉(zhuǎn)身急急離開。
妙妙目送古二少爺去遠,又進入窩棚,隨即扶著妙香君走了出來,低低說了幾句,然后兩人緩緩挪步離去。
古二少爺?shù)乃阉餍袆赢斎皇锹淞丝眨驗槭敲蠲罟室庠O詞誆他離開的,他怎么也想不到妙妙會騙他。
失望之余,古二少爺踅上了大路。
玄玄現(xiàn)身迎上。
“二少爺,有什么發(fā)現(xiàn)么?”
“有,你沒碰上妙妙?”
“我剛到。”
“好,你先回谷城,密切注意蒙面客的動靜,他現(xiàn)在是我們唯一的目標,其余的一切妙妙會告訴你。”古二少爺不想再費唇舌解釋妙香君的事。
“二少爺說蒙面客是我們唯一的目標?”
“沒錯!”古二少爺隱去蒙面客就是“天煞星”這一節(jié)。從吳無畏代表丁財神提出近似托孤的要求這點看來,這秘密關系重大,其中還隱藏著什么可怕的內(nèi)幕不得而知,只宜自己心照,如果宣之于口,可能會有嚴重后果。
“那太好了!”玄玄挑眉張目。
“什么太好?”
“蒙面客就在附近,我發(fā)現(xiàn)了他的蹤跡。”
“噢!”古二少爺大感振奮。“說明白些?”
“就在西北角方向,我遠遠發(fā)現(xiàn)一條可疑的人影,便追了去,距離縮短之后,從對方的體態(tài)身法我判斷出是蒙面客,到了靠山腳的地方因為樹太密,追丟了。”玄玄吐口氣。“我想到我們眼前的目的是搜尋妙香君的生死下落,而蒙面客是香君姑娘的父執(zhí),說不定他的目的跟我們一樣,追之反倒誤事,所以就放棄了。”
“嗯!你的處置很得當,這檔事交給我,你現(xiàn)在馬上回城,妙妙可能在途中,你趕上去暗中隨護。”
“好,那我走了!”玄玄轉(zhuǎn)身奔離。
古二少爺略作考慮,舍大路朝西北方向馳去。
短松崗。
劍芒在日光下閃耀,急驟的金鐵交鳴聲遙遙可聞,迫近,可以看出是兩個蒙面人在作殊死之斗,雙方都是一等一的劍道高手,搏擊之激烈武林罕見。
古二少爺來到,藉著玄奇的“無影身法”與地形地物的掩護,神不知鬼不覺地上了崗頭,隱身在一塊虬松盤踞的山石之后,距打斗現(xiàn)場約莫三丈。目光掃處,為之心花怒放,只差沒念阿彌陀佛,交手的赫然是蒙面客“天煞星”和“金劍”莊亦揚,這兩個都是他費盡心力要找的對象,這種良機真可說是天賜。
鷸蚌相爭,他成了穩(wěn)獲利的漁翁。
現(xiàn)在,漁翁定下心來,等待最后的一刻。
雙方的劍術走的是奇詭狠辣的同一路子,現(xiàn)在古二少爺可以冷靜地觀察各別的路數(shù),由于勢均力敵,而且都有置對手于死地的意圖,是以傾全力施展,殺著頻頻,格外地顯得怵目驚心,誰只要稍有疏失,便會遭致命的打擊。
短松擋不住日頭,交織的劍芒令人目眩神奪。
古二少爺不放過雙方的每一招每一式每一個變化,因為他很快便要面對其中之一,知己知彼非常重要。
惡斗,綿密地持續(xù)下去,方興未艾。
艷艷的陽光似乎也減低了顏色。
沒有絲毫喘息的余地,像洶涌的波濤在翻卷,一個浪頭接一個浪頭連成了沸騰的幕,展現(xiàn)出吞噬的威力。
最后誰會被吞噬?目前尚無法窺出端倪。
時間在鼎沸的場面中悄悄消逝,將近-個時辰,雙方已交換了不計其數(shù)的回合,逐漸“天煞星”的銳氣有降低的趨勢,但仍奮戰(zhàn)不懈,而莊亦揚似乎內(nèi)力無窮,鋒銳不減。
又是一刻時間過去。
“天煞星”首先見紅,左肩頭被劃了一劍。
莊亦揚攻勢更緊。
“天煞星”在負創(chuàng)之后,激發(fā)了潛力,連演三招十八劍。
莊亦揚的右胸也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