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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冢真一匆匆趕來,見到在與中國軍隊交戰中傷亡慘重的木下大隊士兵,劈頭就是一句:“重慶軍是從哪里沖出來的?”
一名頭上纏著帶血紗布的軍曹回答:“報告長官,我不清楚。我們追擊重慶軍斥候至此,而后便有百多號重慶軍對我們展開了逆襲?!?
渡部純說:“如果附近沒有可供重慶軍休整的地方,重慶軍又怎能突破我們的圍堵?大冢君,我這就帶人在附近細查!一經查明是哪伙支那人為重慶軍提供支持,格殺勿論!”
大冢真一想了想,說:“既然重慶軍又跑了,咱們最好不要做任何與任務無關的泄憤舉動。”
渡部純有些憤怒:“可是,大冢君!重慶軍消失了那么久,戰斗力卻絲毫未損,這附近一定有支那人為重慶軍提供了支持!如果我們不管管,與皇軍做對的支那人只會更多!”
大冢真一說:“渡部君,我比你更憤怒!但是不要忘記我們的任務!眼下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美國間諜!”他在心里說:“渡部,你這個只會制造殺戮和仇恨的蠢貨!難道真的分不出輕重緩急嗎?”
大冢真一又問軍曹:“重慶軍是往哪個方向逃竄的?”
軍曹:“他們往西北方向鉆入了一片更為險峻陡峭的山區,木下大隊長已命人展開追擊了?!?
聽了軍曹的話,大冢真一露出了一臉開懷的笑容,這讓渡部純等十分詫異。大冢真一:“趕緊通知你們的木下君,立刻停止追擊,只要在那片山區入口布下人馬就行了!重慶軍慌不擇路,已然選擇了一條走不通的死路!那片山區,就連本地苗人獵戶都不敢輕易涉足,里面瘴氣彌漫,毒蟲、惡獸遍地,我們只要在那里的進出口布下人馬,他們就算不困死在里面,也飛不出五指山了!”
渡部純說:“也許我已經開始多慮,我不相信重慶軍和美國間諜真的那么容易死。他們比蟑螂還耐活!”
大冢真一說:“渡部君,你不必多慮。既然重慶軍自己選擇了死路,我們暫時也不用管他們了。我想,你是時候在此地認真仔細地查一查,到底是哪幫膽大包天敢與大東亞共榮思想唱反調的支那人收留了重慶軍?!?
一提起報復性的殺戮,渡部純就有一股難以名狀的興奮。他說:“大冢君,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他一揮手,帶著一群殺氣騰騰的士兵絕塵而去。
日軍出現在通往普濟寺的一線天附近,想尋找到普濟寺便不是難題。不出一個時辰,一群兇神惡煞的日軍出現在了普濟寺大門口。
護院武僧們手持戒刀和藤牌集結于寺院正門之后。寺中眾沙彌絲毫不亂,凈空大師于佛像之前安然靜坐,口中念念有詞。
武僧長老覺遠曾建議凈空大師帶僧眾轉移,凈空大師說:“此地本不是佛法昌盛之地,寺中元老的努力才使佛法在此地發揚光大。古寺千年傳承,豈可因幾個倭奴鼠輩而就此荒廢?況且,前方殺敵的我中華大好兒郎,臨走前曾將他們那些負重傷的同袍托付于我等。我等倒是能一走了之,可那些負傷的兒郎們經不起路上的風寒。我等出家之人慈悲為懷、誠信為
本,既然答應了將士們,就要守約,盡心照顧傷患啊。”
覺遠:“師父,看來您已下定決心了。那么,徒兒在此向師父告別!倭奴鼠輩沖入寺院之時,徒兒當已戰死!”
凈空:“為師在此為汝等誦經祈福,為我中華血脈誦經祈福。普濟千年古寺,命中注定當有此劫數,只盼突圍而出的眾兒郎繼續效命疆場。只要中華不亡,我普濟寺即便毀于戰火,也終有重振之日。就像鳳凰涅槃重生?!?
渡部純和士兵們沒有急于發起沖鋒,畢竟他們同樣來自于信奉佛教的國家,好多人的宗教信仰即是佛教。在寺院中肆無忌憚地殺戮,他們至少暫時沒那個膽量。
原來,是一座寺院為瀕臨絕境的中國軍人提供了掩護。渡部純心里想著,開始在心里盤算接下來的步驟。
如果只是一座普通的村莊,渡部純早就大開殺戒了。
但這是佛光普照之地,在此處輕言殺戮都是罪過!
良久,渡部純命令:“我們進去拜訪長老?!?
其他人沒有異議,奉命隨渡部純進入寺院的人甚至特意給自己拾掇了一番,以讓連日征戰的自己顯得不那么邋遢骯臟。當然,這些日本軍人沒像之前的中國軍人那樣刻意尊重佛門中人的忌諱,他們準備大搖大擺地攜帶他們的武器,并且絲毫不覺得尊重和尚的規矩是必要的。渡部純上前叩門,門內立刻有人回應:“來者何人?”
語氣明顯不善,作為侵略者的渡部純顯然更不會癡想自己的到來能讓中國僧人有什么驚喜。所以,慣常殘忍殺戮又在同袍中以缺乏涵養著稱的渡部純,這次卻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恭敬態度:“我們是日本皇軍,想拜見寺中長老,煩請師傅通報一聲?!?
覺遠早看見門外荷槍實彈、殺氣騰騰的日軍,他不會因日軍的恭敬態度就對日軍抱什么幻想。他和寺中所有人一樣,都已存必死之心。戰斗早晚要打,普濟寺早晚灰飛煙滅,普濟寺沒得選擇,寺中僧眾沒得選擇。這一切,自從普濟寺收留國軍傷兵開始,就已注定。
“師父,怎么辦?”有小和尚問覺遠,發問的小和尚,光禿禿的腦袋上全是冷汗珠子。
覺遠說:“速去通報住持?!?
“師兄,真要放他們進來?”覺遠的師弟問道。
“放他們進來,拉近跟他們的距離,動手的時候好辦事?!?
顯然,覺遠的戰術是正確的,與裝備現代化武器的日軍相比,僅備有戒刀和藤牌的武僧也只有盡量拉近與日軍的距離,才有拼死一戰的能力。否則就只有被單方面屠殺了。
眾武僧的臉上有絕望和恐懼,也有戰前的亢奮。小和尚領命去通報凈空住持,覺遠對門外的渡部純說:“我已派人通報住持,請諸位稍等片刻。”
渡部純沒跟門里的和尚回話,只對手下日軍交代:“進去后,沒有我的命令,不要傷人?!?
說這句話時,渡部純的心臟在狂跳,他壓抑不住他的怒火。在他眼中,普濟寺是佛法普照之地,也是讓他恨之入骨的地方。正是這座寺院,收留了給他制造了太多麻煩的中國軍人和美國
間諜,讓惶惶如喪家之犬的中國軍人和美國間諜吃飽喝足有了力氣,好繼續跟大日本皇軍作對!憑這個,該有千萬個理由讓普濟寺萬劫不復!只可惜,普濟寺再怎么說也是一座佛門寺院,日軍縱使千番殘忍萬分嗜血,怕是也不敢輕易在佛家寺院中大開殺戒。
渡部純正恨得牙根直癢癢,普濟寺大門開了,面色不善的武僧們手持戒刀藤牌在通路兩旁筆直而立。氣場如此強大,久經沙場的軍人豈會覺察不出異樣?
渡部純身邊的少尉低聲提醒:“大尉閣下,這些僧人面向兇惡,恐有變故發生?!?
渡部純說:“料想他們不敢與我等作對!”他特意拍了拍腰間的南部手槍,故意讓武僧和日本士兵都看得見他的動作,他繼續說:“如果生變,先下手為強!讓士兵們不要有顧忌,佛門中人慈悲為懷,卻不分善惡地幫助反大東亞共榮的叛逆者,這已是十惡不赦之罪!”
騙自己不如騙大家,渡部純繼續說:“陛下皇恩浩蕩,皇恩沐浴至此,不思回報皇恩卻執意與皇軍作對者,理應殺無赦!”
凈空大師在一眾僧人的簇擁下出現,渡部純大步迎上前去。他沒有施以佛家禮節,而是一個標準的日式鞠躬。作為侵華日軍急先鋒的軍官,渡部純粗通漢語,只是發音很生硬。他道:“眾位長老,鄙人渡部純,大日本帝國海軍陸戰隊大尉?!?
凈空大師雙手合十,道:“老衲法號凈空,這位施主光臨寒寺,有何貴干?”
渡部純顯然不打算繞彎:“鄙人所為何事,凈空長老應該清楚。所謂出家人不打誑語,鄙人認為,凈空長老也不希望在此佛門凈修之地,與我等發生不愉快。我們大日本皇軍來此,是為傳播我天皇的浩蕩皇恩,與大東亞眾生共建皇道樂土,實現共同富強。遺憾的是,總有不識時務者叛逆作亂。鄙人希望凈空長老……”
凈空大師打斷渡部純:“阿彌陀佛,老衲及寺中僧眾皆為了斷塵緣之人,塵世間的一切,與我等無關。至于那皇道樂土、東亞共榮,老衲及寺中僧眾,聞所未聞,更無心過問。盼只盼,佛法昌盛沐浴眾生,我佛之精神遍布世間,世間萬物和諧共處?!?
渡部純:“既然凈空長老如是說,那么,鄙人不再多說什么?!彼纳らT陡然提高了八度,用日語道:“列位將士!搜查寺院每一處角落,只要發現一絲重慶軍停駐過的痕跡,你們就有權利做出任何你們認為必要的措施!”
眾日軍齊聲應和,這就準備動手。渡部純的意思表達的再清楚不過,只要發現一絲中國軍隊停駐過的痕跡,普濟寺免不了一場血光之災。凌云志等重傷員,此刻都藏在寺中,以日軍的能力,找到他們不過是時間問題。
不過,既然普濟寺上下都有了慷慨赴死的準備,日軍的行動就不會那么順利。
只聽一聲暴喝:“倭奴異種,休要胡來!”
就見普濟寺眾武僧藤牌在前做好格斗準備。而日軍也不是吃素的,槍口齊齊指向寺中眾僧。
“全部住手!”
這一聲喊得極有底氣,眾人循聲望去,竟是身負重傷的凌云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