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狂雷刀法,神武弓手
泰和六月十三日。
天氣陰沉。
連日大雨之后,這北面中原蕭山一帶,竟然飄飄忽忽的下起雪花來。
朔風嘯叫,天氣寒冷。
冰冷的寒風,挾裹著濃郁刺鼻的血腥味,漂浮在整個平原之上,令人欲嘔。
這種天氣,其實不適合行軍作戰(zhàn),不但視野不清,筋骨血氣也不太活絡(luò),意氣消沉之下,別說打仗了,就算是單純走路行軍,就能讓人叫苦連天。
也正是這一日。
皇太后蕭琳監(jiān)國聽政,姬明月照常監(jiān)察天下,而陳平卻是以閉關(guān)之名,消失在朝堂之上。
……
蕭山大營主帳之中,韓小茹正坐在主位之上。
她紅氅如火,金甲明光,端坐帳中,如雌虎兇龍,不怒而自威。
身周左右,此時肅立各階大將,全都面色肅然,不敢因為她的年紀和資歷,有半點輕忽。
就算是韓無傷,此時看著坐在主位上的憨憨女兒,也忍不住內(nèi)心暗暗稱奇。
‘若是前些年,有人告訴我說我家那個啥都不懂的傻女兒,能做到五十萬兵馬大將軍的位置上,打死我也是不敢相信的。’
‘要是夫人離了興慶府,也跟著來此,肯定會驚得嘴巴都合不攏。’
何止是韓無傷,在座的將軍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沒想到,這位在五個月前出兵之時,還稍顯稚嫩的女將,竟然會成長到如此地步。
五個月來,在蕭山三百里平原地帶,與北周大軍連戰(zhàn)十七場,斬將如雨,破陣數(shù)百。
她帶領(lǐng)著麾下兩萬余混元鐵騎,為攻堅鋒矢,無論對手是誰,都難擋兵鋒一擊。
這三百里征戰(zhàn)途中,那真是一寸山河一寸血。
若非顧惜部下兵馬損失,這位號稱“血玉羅剎”之名的女將,已然攻城掠地,直搗北周腹地了。
“朝中傳來旨意,時機已到,可以全軍進攻,打下龍城。”
韓小茹升帳從來不講廢話,她也講不出什么道道來。
剛開始的時候,多數(shù)將領(lǐng)還有些不服,但事后證明,這位血玉羅剎,不但武藝強橫至極,軍中無一人可以抵擋。
而且,她打起仗來,有著一種頗為奇異的直覺。
總是能夠誤打誤撞的,尋到最佳方案,看著是處于劣勢,打到后來,就會發(fā)現(xiàn),己方軍隊其實占了大便宜。
就好像。
就好像韓小茹的眼睛,能看到部分未來一般。
能看到危險,能避過陷阱,無論敵人用出什么樣的陰謀詭計,她只是一路莽過去,偏偏就是不中招。
事實證明,她雖然不太懂得軍略,但比起那睦引經(jīng)據(jù)典,思慮周密的名將,還要會打仗。
更離奇的是,第十五戰(zhàn)打完,韓小茹“八方”境界的軍陣境界,竟然水到渠成般的突破進入第四境“天地境”,真真正正的一步踏入了“神將”領(lǐng)域。
自此以后,無人不服。
按理來說,既然破了這么多戰(zhàn)陣,北周兵馬再多,也基本上無可抵擋,早就被大宇軍隊打入腹地,打進王城才對。
事實卻并非如此。
北周方面,雖敗不餒,越打越是豪橫,似乎死人越多,戰(zhàn)意越足。
有鑒于此,眾將之中,就算是再怎么遲鈍之人,也看出一些不對來了。
“既是朝廷方面旨意,自然無不遵從,不過,還請大將軍仔細斟酌一二,北周胡騎全員嗜血瘋狂,不解決這個問題,就算是拿下了諸多城池,也只是一片空城。”
崔虎臣濃眉緊皺。
他算是大離老臣了,歸附陳平以來,也是兢兢業(yè)業(yè),從來不敢懈怠。
崔家雖然已經(jīng)沒了以前的風光,但是,有著這老家伙掌舵,比起其他世家來,卻也不知道要強上多少了。
至少能保證子嗣延綿,人丁興旺,也不愁吃不愁喝的,并且,族內(nèi)還有數(shù)十位英才都在軍中立足任官,這已經(jīng)是很好很好的結(jié)局了。
玄武將也是長吸一口氣,忍不住就開口:“大將軍,此事很明顯,胡人如瘋似魔的背后,一定有著主使者,如今高手未出,殺招仍在,冒然進擊,恐怕會栽一個大跟頭。”
“諸位叔伯有所憂慮,也是正理,據(jù)天心閣情報顯示,北周軍民,如今被轉(zhuǎn)輪尊主蠱惑,大多數(shù)陷入了狂熱情緒之中,激發(fā)貪嗔癡慢疑之中,七情紛亂,六欲大熾,換句話說,他們是不怕死的。”
韓小茹面色不變,似乎早有準備,把得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轉(zhuǎn)輪尊主既以今生來世之說引導萬民,更是激發(fā)眾生對人世之苦的厭棄和舍離情緒,正常辦法,是不可以破掉的,但是,陛下有句說得好,不能解決問題,那就解決問題背后的人。”
韓小茹說到這里,不再多做解釋,只是笑笑,拍了拍手掌道:“有請諸位鎮(zhèn)國神武將。”
“叫我了,叫我了,小茹姐,我如今是鎮(zhèn)國神武將了,是不是只要去打仗,就能跟我玩彈珠?”
一只細細巧巧的可愛白狐從后帳鉆了出來,望地一滾,就化身為一個五六歲的紅衣小女孩,眼巴巴的看向韓小茹。
聽到這話,眾文臣武將,全都不自然的把頭撇到一邊去。
不敢多看。、
有幾位甚至忍不住庫庫輕笑,感覺失禮,又連忙忍住。
沒錯,這小狐貍的確是鎮(zhèn)國神武將,更是滄龍印護法四圣獸之一。
可是,她不知道是真的沒長成,還是天性幼稚,玩彈珠、騎木馬、踢毽子等等人類小女孩的游戲,她是一個也不落下,更是樂此不疲。
要說小狐貍是這性子,倒也罷了,畢竟是妖嘛,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有什么愛好都不奇怪了。
但是韓小茹這個在戰(zhàn)場之上威風八面,沖陣破敵如同喝水一般的羅剎神將,竟然也喜歡玩彈珠,這就讓人忍不住了。
韓小茹伸出手,死死的捂住小狐貍的嘴巴,臉色極不自然的狠狠板起,輕咳一聲,看向在小狐貍身后出來的另外幾人。
“袁通力大無窮,拳法高明,若是見著天巫教人熊尊者,就由你出手,速速拿下。”
她不想與小狐貍瞎扯一通,生怕把自己的威嚴全都給扯沒了,只得連忙下令。
好在,猴子是個老實猴子,并且也不算太過倨傲,至少,不會在韓小茹面前展現(xiàn)這一面,他知道,自家主人與這位韓大妞好得簡直快要穿一條褲子了,得罪她,簡直就是自找沒趣。
聽得此言,連忙學著人類躬身行禮,“大將軍有令,小袁自然是遵從的,放心,那頭狗熊死定了。”
北周百萬控弦,人人勇武,相對當初的大離王朝來,其實也占不到太多優(yōu)勢。
真的比拼起國力來,大離王朝還要勝過不少。
關(guān)鍵問題還不在這里。
而是北周王朝高端戰(zhàn)力上面的威懾太強了。
就不說有著大勢之名的海外三仙島之一黑蓮教支持。
就說北周數(shù)千年以來信奉的自家教派天巫教,其中高手就層出不窮。
神師神使,隨軍作戰(zhàn)。
天巫神主背后兜底。
神武境界的兩大天巫雖然明面上沒有插手戰(zhàn)局,暗地里,卻是偷偷的弄出許多手段來。
比如,哪里起風了,哪里又下雨了。
哪里路滑難行,哪里山林大火、獸潮沖擊……
有著神武境界的高手打輔助,可想而知,大離軍隊到底會打得有多憋屈。
而偏偏大離皇室姬家這么些年來倒行逆施,不得人心至極,也沒什么高手會全心全意匡扶姬家江山,一路被打到玉京左近,大家伙兒也只是眼睜睜的看著,心想,無論改朝換代了,是誰當個皇帝,又是誰在主政,總不至于比姬家更差就是了。
在那些高高在上的高人眼里。
天下與天子是兩回事。
一家一姓之天子,并不足以代表這個天地,這個天下。
所謂的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說的也只是天下人之天下。
姬家亡了又怎么樣?
換個人來,自己照樣過好日子。
從這些人的心思之中,也能看出大離百姓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也難怪姬棠這么多年過去,一直沒能真龍法身圓滿。
高高在上太久了,姬家早就忘了,到底是誰讓他們家登臨絕頂,又到底是誰支持著他們家老祖宗姬海練成龍王法身。
人心一變,氣運大跌,一般人哪里看得明白。
想到陳平千叮嚀萬囑咐的告誡自己,“人心為上,攻城為下,殺人更是下下之策。”
韓小茹心里隱隱就明白了一些東西。
知道這其實關(guān)乎著萬民福祉,也關(guān)乎自家?guī)煹艿某傻乐罚虼耍軇俣粍伲軞⒍粴ⅲ皇球?qū)趕著,一次次消磨敵軍斗志,破其必勝心思,也破掉對方鐵板一塊的轉(zhuǎn)輪香火之力,才是正經(jīng)事。
“好,就有勞袁將軍。”
略過抓耳撓腮,被稱一聲將軍,就樂不可支的金毛大猴子,韓小茹拱手一禮,“寶樹禪師和赤陽尊者,兩位的任務(wù)是防著法相宗和凈土宗那兩個老家伙,也不用生死搏殺,纏住即可。”
“好說,好說。”
寶樹兩人也不敢托大,一人念了句阿彌陀,一人念了句無量壽,當場答應了下來。
他們此時也有些慶幸。
當初一念之間,就選擇了攔阻姬棠抽取氣運,在陳平這里討了個人情,多多少少算是有了晉升之階,事后也不會得到清算。
可是,法相宗和凈土宗,卻是事前與北周牽連太廣,也參于太深。
就算是想要抽身而退,也是沒有辦法的。
褲子已經(jīng)撕爛了,腳下也沾了泥,只能一條道走到底,再想回頭,沒那么容易。
不過,無論怎么說,這兩個佛門宗派,都算是中原本土門派,就算是心向北周,不滿姬家已久,也不見得就會全心全意的幫扶北周。
尤其是在勞什子轉(zhuǎn)輪尊者出現(xiàn)之后。
北地香火全都被搶光了。 還有法相宗和凈土宗什么事。
打贏了未必可喜,打輸了那就是大禍臨頭。
多數(shù)情況下,應該是會劃水。
的確是纏住就可以。
因此,韓小茹分派這兩人給自己,的確是照顧了。
“至于天巫教那株老樹……”
韓小茹有些沉吟,目光看向魏伏波。
“我啊,我啊,我能對付那老木頭。”小狐貍好不容易掙脫了韓小茹的手掌,吐了吐舌頭,呸呸了兩聲,連忙舉起手來邀戰(zhàn)。
韓小茹目光一亮。
的確沒錯,那天巫老樹生命頑強,防御奇強,就算是硬扛著神武中期的攻擊,也能支撐個一天半夜的。
還真沒有特別適合的人去對付他。
不過,這種死笨死笨的樹木妖巫,靈智上面,就不會太過厲害。
讓小狐貍的“鏡花水月”幻術(shù)去對付,正是專業(yè)對口得很。
“青姨就掠陣吧,防止出現(xiàn)變故。”
想了想,韓小茹拱手道。
魏伏波如今找回了自家分魂,心情早就不是十余年間那般沉甸甸,看著韓小茹發(fā)號施令,她一直笑吟吟的,此時一口答應,“小茹兒放心吧,總不能讓你有半分損傷,否則,小七還不得埋怨死我啊。”
這什么跟什么嘛?
韓小茹鬧了一個大紅臉,揮了揮手,豪氣道。
“各軍備戰(zhàn),準備出擊。”
外面風雪更急。、
卻完全攔不住大宇軍心火熱。
他們知道,這一次,跟往日里完全不同。
全軍突進,直破兩道七州四十五府,直打到龍城,兵鋒直指剝肅方。
可以說,此戰(zhàn)若勝,失地基本上就會收復大半,局勢大好。
天下也基本上也定了。
所以,這一戰(zhàn)算是決戰(zhàn),也未嘗不可。
……
“殺……”
韓小茹不是坐鎮(zhèn)后方,指揮戰(zhàn)局的平穩(wěn)性子。
她雖然身為主將,卻是領(lǐng)兵在前,沖鋒破陣神勇無雙。
三尖兩刃刀微微一擺,魔下兩萬混元騎同時摧動龍馬,身上騰起大片大片的銀白光芒,間或有黑色金色光芒閃耀。
嗡……
氣血轟鳴著連成一片,匯聚在韓小茹的三尖兩刃刀上,她身上原本騰起三丈的金紅光焰,生出無窮雷芒電紋,長刀斬出,一道百丈刀光破開風雪,奔雷一般斬出。
刀光分割陰陽,逆轉(zhuǎn)天地,半空之中更是生出無數(shù)星光加持,轟隆隆直沖上前。
直似要把這片曠野都斬成兩片。
“擋住……”
對面黑壓壓如同海潮般涌上來的北周騎兵,見著這道宏偉刀光,陣形微微一震,就有了些散亂痕跡。
雙方?jīng)_近的同時,為首一員黑甲魁梧大將,眼中紅光射出三尺。
暴吼著下令的同時,一把就抽出身后比人還高的大弓,彎弓射日。
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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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弓弦響動。
漫天風雪,向著箭鋒塌陷,匯聚出一條長長光龍,只是一離弦,就掀起風刃狂潮,化為一條身長百丈的風龍。
箭光與刀光沖擊在一起。
兩方戰(zhàn)陣同時頓了一頓,天地之間,似乎沒有了半點聲音,波紋化為狂潮,向著四面八方?jīng)_擊。
在地微微下沉三尺,無聲無息之中,三百丈方圓,全都化為齏粉。
“檀臺明鏡,好箭法,就看看你還能射出幾箭?”
韓小茹仰天長嘯一聲,刀勢愈烈,兩萬混元騎如同一人,身上全都燃起星焰光輝,化為重重刀浪,倏忽沖過數(shù)里距離,刀勢斬落。
那風龍箭光,只是發(fā)了三箭,檀臺明鏡已然面色大變。
身為北周南征主將,他其實也不想用出這種沒有技術(shù)含量的戰(zhàn)法。
哪有主將直來直去,什么花招都不玩,直接拼殺在前,士卒殞落大片?
而且,自己身為神武境的尊者,這么打生打死的,也太過有失身份了。
實在是不成體統(tǒng)。
但是,他又不能不打。
前面無數(shù)次交鋒,讓他明白,眼前這位女將,雖然看起來很莽,也是真的很莽,但是,打起仗來,卻是隨意出兵,都會直攻弱點,簡直就像是開了預知天眼似的。
這種戰(zhàn)場嗅角,讓檀臺明鏡郁悶得直吐血。
比狗鼻子還要靈敏百倍啊。
更離譜的是。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就算是神武境的弓箭手,一人可擋萬軍的存在。
真正打起來,竟然有些力不從心了。
交手十余招,他就有些頂不住了。
對方那員女將,招招全力,愈戰(zhàn)愈勇,刀勢重得像是山脈崩塌一般,雖然招式不算太過神妙,但是,竟是有一種大巧不工的味道在內(nèi),讓人難閃難躲。
“雷……”
檀臺明鏡邊戰(zhàn)邊撤,身后數(shù)百上千騎身上騰起層層黑煙,不要命的沖在前方,攔擋刀鋒之前,被勁風侵襲,還沒沖出多遠,就已然人馬俱碎,血霧隨風飄蕩。
不過,也是給檀臺明鏡爭取到一點時間。
他長長吸了一口氣。
身上盔甲炸開,血液如千百條噴泉一般,從毛孔中激射而出,面上赤紅如火,眉毛胡子都仿佛燃燒了起來。
拉弓,松弦,箭如流星,一氣呵成。
崩……
風刃狂龍箭光之中,猛然滲出一點電芒來,炸鳴響起,那道箭光像是徹底隱入了空氣之中。
天空之中,只看到一圈巨大白痕光練,比聲音還快的速度,已然射到喉嚨前方。
箭光所及
韓小茹的喉嚨處,已然深深陷入一個尖痕孔洞。
她一雙秀眉高高挑起,眼中不但沒有懼怕,反而全是興奮之意。
‘拼命了嗎?’
很好。
這些日子以來。
對方神武境箭手,著實給自己造成了不少麻煩。
倒不是擋不住對方的神箭。
而是這家伙會邊打邊逃,怎么都追不上。
而那如同螞蟻一般的黑騎,會不斷送死,殺了一百還有一千,殺了一千,再送一萬來殺。
直殺得身前血水流淌原野,也是沒用,對方的兵源好像是無窮無盡,就送上陣前來死。
而越是死得多,對方的兵卒戰(zhàn)力就越強。
檀臺明鏡休息好了之后,又會再次前來攔擋。
打來打去,打得韓小茹都有些煩了。
“御雷。”
韓小茹厲喝一聲,身周電光大起。
紫光如水般向著四方蔓延。
那長長箭光,沒入紫雷之中,就如魚兒上了岸,撲騰撲騰的,再也不能前進。
被刀光一撩,立即爆碎成粉。
韓小茹嘴角溢出絲絲鮮血,她強運還不是太過熟練的法武合一之術(shù),出手威勢增加何止一倍。
一刀斬碎箭龍之后,連人帶馬,化為一道紫光,直直沖入北周騎陣之中。
心神死死鎖住檀臺明鏡,刀光前突,血霧紛飛間,無物可阻。
身后兩萬銀光緊隨而上。
再往后,就是十萬騎兵,馬踏如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