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組離開后，廣發市似乎又恢復了平靜。

曾家輝等人回到京城，不急不徐的休整一番，然后到黨校就前一階段的考察情況作了一個簡要匯報，下階段的考察方向與打算作了一個匯報，獲得一些支持與機宜之后，在家老老實實的呆了幾天。

隨著考察工作的接近尾聲，曾家輝在中央黨校的學習就快結束了。

這一晚，中組部江部長破例在家召見了他一次。

談及最近情況，曾家輝將廣發市考察情況說了一遍，然后對下一階段的考察方向也作了說明。江部長聞言，“廣發的廉租房本是一個地方上改善民生而提出的創新舉措，是一個創新性的做法。可惜，概念雖好，實施卻走了樣。建設與分配過程中產生的問題已經引起多方注意，中央幾位領導對這個問題也表示出了關注的態度。廣發市在搞廉租房的過程中引發的一系列社會矛盾，雖然在廣發市政府的強力壓制下，這些矛盾沒有爆發出來，形成了一個炸藥桶，隨時可能引爆。”

“我在調查工業的時候，已經悄悄關注過這一點了。”

曾家輝點頭，表示有著心理準備。

不過，江部長還是意味深長的道：“你去廣發市考察廉租房的問題，一這定程度上講，你已經半只腳踏在地雷上了，一不小心就會引爆，能否全身而退完全靠你自己，而沒有‘工兵’幫忙。而且，作為黨校安排的任務，你還必須將廣發廉租房建設問題揭露出來，并妥善處理好社會矛盾，這才算是一個成功的考察。”

“我明白了。”

“你這一問題是整個考察組里最難的題目，但這也是一次重要機遇….”

“嗯。”曾家輝鄭重的點著頭，有些感激的看著江部長，“廣發市作為西京的省會，又是一個副省級的城市，這種敏感問題一但調查起來，恐怕涉及的不會是一兩個地方上的同志，部長還有什么囑托沒有？”

問題要調查，但涉及的人員可以靈活規避。曾家輝這么問，那是因為江部長的門生廣布各省市，自己作為這一陣營之人，當然需要知道一定程度上保護本系人馬，廣發的問題，如果這樣的人涉及不深，能不究的最好就別在調查報告上提及了。

這樣做，可謂公私兼備。于公，地方上的問題牽涉面不宜過大，求穩定。于私，江部長的人，就是自己人，不能動的。

江部長沉吟半響，才道：“你要有事，可以找一找西京的省長吳天云，但別把他拖進來…”

曾家輝點頭，不拖進來，那就是自己單槍匹馬的干了，闖過去是一番天地，闖不過去也是一番天地，闖一闖總是好的。同組的那三個人，曾家輝根本沒考慮，這關鍵問題的調查上，有他們無多，無他們不少，簡直可以忽略不計了。

從江部長的家里出來，曾家輝考慮最多的還是如何消化廣發的矛盾，這是令曾家輝感覺調查過程中最為頭痛的問題。處理不好，由于調查而引爆矛盾，那結果只有一個，調查失敗。

這也就會表明自己的工作失敗了！

這些問題，曾家輝也沒有急著回家閉門冥思苦想，他又去看望了一下退休在家的老領導高天成。

“家輝啊，這幾年的進步不小。你在中央黨校的學習也快結業了，準備好了沒有？”

高天成待曾家輝坐下之后，輕輕的笑著問道。

曾家輝不太好回答老領導這個問題，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但任何事情的成功都屬于那些有準備的人，正如“機遇總是眷顧有準備之人”的說法一樣，他只能干笑不答。

高天成愣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問得太突兀，曾家輝沒有聽明白？于是，他主動解釋了一下，“江部長的意思是讓你再在京里過渡一下，然后外放，這樣穩妥一些，你明白了么？”

“我想過了。”

曾家輝在老領導面前認真而巧妙的作了回答。

這個問題當然看出來了，可自己不是很贊同這樣，平穩過渡，可無功不受-啊，在京城部門要想干點有份量，而又有新意的事情出來，實在太難了。過渡一下，你沒什么過人之能的表現，到了地方要打開一片局面就難了，一來下去之后，別人不一定服你；二來平穩過渡是需要時間的，可時間就是變化的重要過程，什么事情都可能發生，正所謂計劃不及變化快。

高天成這一回倒是提出與以往不同的意見，“不過，我的意思你可好還是去一般的省市做個副職，繼續歷練一下，因為你現在有這個能力，而且是必須接受挑戰的階段。像你在舟山省做市委書記的時候，把省里的局面攪動得就不錯，特別是對著常務副省長袁清放的那幾炮，瞄得準、打得好，硬是將原定的一個省長或省委書記人選給定在了原位上，一動不動，這一點也是江部長這次挺看中你的地方。”

“江部長也不想讓袁清上這一步？”

曾家輝這也明知故問，只是他一直有一點想不明白，江部長能阻止省市一把手的調整么？

高天成似乎看穿了曾家輝的心思，淡淡一笑，“江部長也是執行領導人的意見。”

“哦。”

曾家輝其所，如此說來，在這一點上，自己不自覺的站到了某位首長的一邊了。

“在舟山，袁清遲遲上不了這一階梯，而你幾炮之后卻到了京城，雖然是平調，但誰都知道你這黨校學習一結束，升副部就沒什么障礙了，只是何去何從，還是有點難于說清，這不是某一個人能說了算的，你最好自己事先有個態度，你可要想清楚了！”

“是。”

曾家輝無論走到哪一步，在老領導面前始終像當年做他的秘書一樣，恭敬有加，多提思考的想法，多提一些建設性的意見，絕對不會大大咧咧的胡侃亂談。

同時，他也在心中將江部長與老領導的意思作了一下對比分析，二人的看法還在發生悄然變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