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市委書記王吉承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就召集8個縣市區(qū)一把手召開緊急會議,通知時間距離開會時間緊緊只有不到3個小時,這讓所有縣委書記揣摩不透用意。
吳江凱同樣疑惑,這王書記不按常理出牌,定是有重大的事情要安排部署。可從參會人員看,除了市委副書記和市委組織部長外,就是各縣區(qū)縣委書記,這種開會體系很少存在,除非……
而如今,會議結(jié)果已經(jīng)塵埃落定,市委王書記在沒有通過常委會的情況下,直接要對各個縣區(qū)幾個部門領(lǐng)導(dǎo)要進行人事調(diào)整。更讓人震驚的是,調(diào)整人員由各個縣區(qū)自行推薦產(chǎn)生,這就讓人有些捉摸不透了。
吳江凱作為基層官員,又是參加了會議的,僵持了許久后,道:“想必各位已經(jīng)知道了會議內(nèi)容了吧,具體到東泉縣要調(diào)整宣傳部長和常務(wù)副縣長,老于你是老組工,看問題比我們這些粗人看得深,你給分析分析王書記這步棋的用意。”
于子榮臉色微紅,臉色沒有絲毫表情,城府極深;反到何國光面部表情松垮,給人感覺容易接近,跟了幾年市長李昌奎,學(xué)到了些李昌奎的皮毛,內(nèi)在的還有待修煉。
吳江凱與何國光就不必說了,同伺候市長李昌奎,典型的“李派”,而于子榮在外人看來比較中立,既不屬于“王派”,也不屬于“李派”,但他骨子里更傾向于李昌奎。
要說李昌奎沒有提拔過他,更別說其他的了,這就引向另外一個深層關(guān)系——他倆屬同鄉(xiāng)。正因為如此,李昌奎平時盡量與于子榮保持一定距離,防止市委那邊說自己在插手或染指組織人事,要知道,市委管領(lǐng)導(dǎo)干部,這是雷打不動的。別的好說,唯一人事權(quán)緊緊地攥在市委書記手里。如果有人敢在背后插手,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同鄉(xiāng)關(guān)系,在官場并不少見,相互照應(yīng)相互提攜也是常有的事情,但在隆南市不同。因為市委王書記馬上就要到站靠邊,臨走時必會安排一批人,如果這個時候李昌奎插手的話,實屬不明事理。
于子榮當然知道這一點,所以他雖掌握著一些核心機密,但很少在外人面前表露,這是作為一名組工領(lǐng)導(dǎo)的基本要素,也是一種政治立場的表現(xiàn)。現(xiàn)在吳江凱直言不諱地提到了這個問題,到讓他有些難堪,如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對。于是他端起酒杯,瞇著眼睛細細品嘗著陳年五糧液的香味,心里則考慮如何回答這個難題。
何國光也沉默不語,看了一眼沈桐,又把眼神拉回到酒杯上。
沈桐知道仨人有重要機密事務(wù)要談,便起身給各位倒?jié)M酒后,知趣地退出了房間。
沈桐出去后,于子榮突然用手指在酒杯里蘸了一滴酒,在桌子上寫了一個繁體字“權(quán)”,然后在“權(quán)”字上畫了個圈。
吳江凱與何國光對望了一眼,又心存疑慮地看著這位“測字先生。”
于子榮對于這種眼神很滿足,要知道人人都想得到權(quán)力,而真正對“權(quán)力”理解透徹的,非他于子榮莫屬。當然,這是他個人認為的。
于子榮指著“權(quán)”字道:“我們先來分析一下這個字。大家知道權(quán)在古代是一種衡量單位,木字旁就是指用木頭做的“秤桿”,而草字頭則代表蕓蕓眾生,雙口則表示民眾之口,隹就代表是好,這么一組合起來,就是說老百姓心中都有桿稱,你干的好,老百姓就擁護,就贊成,權(quán)力才能得到許可,這就是**的雛形,反正則水即覆舟。”
于子榮頓了頓道:“再來看這個圈,如果我站在“權(quán)”字中間,隨手這么畫個圈,這就代表著權(quán)力場形成了,能進入半徑內(nèi)的,那就肯定是重要人物了。那么,權(quán)力的中心是誰呢?這些重要人物是圍繞在誰轉(zhuǎn)呢?如果我突然有一天要離開圓心,想進入圈子范圍內(nèi)的人怎么辦呢?”
于子榮隨手把“權(quán)”字抹掉,更加詭秘地道:“如果是我,我就重新找一個地方,再次畫圓,雖然不再是圓心,但我愿意在切線,只要有一個支點,我隨時可以把這個圓撬起來。”
于子榮雖沒有點透,但吳江凱與何國光全然明白了,滿臉的褶皺瞬間舒展,然后哈哈大笑起來,仰頭把酒喝了下去。
上次,省住建廳副廳長蔣維升繞道去東泉,臨走時丟給吳江凱一句話:“李昌奎很有可能出任下一屆隆南市委書記”,吳江凱知道這絕非是空穴來風(fēng),可能省里面早已定出了盤子。市委王書記如此火急火燎地要動人,看來是在為他的后路作考慮。不過,如此大面積地動基層領(lǐng)導(dǎo),還屬第一次。
另外讓吳江凱有些捉摸不透的是,為什么不動縣市區(qū)一把手,反而動像宣傳部長這樣不痛不癢的領(lǐng)導(dǎo)呢?涉及到人事調(diào)動,吳江凱不得不暫時放下東泉縣的一攤子事,而是集中精力把這件事辦好。要知道,如果真的由各個縣區(qū)**推薦,這下就要與縣長丁慶祥展開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搏斗了。
“能夠讓兩位得力助手進入常委,自己的話語權(quán)就更加牢固了。”吳江凱如是想,可縣長丁慶祥何嘗不是如此想呢。
宴席過后,沈桐去結(jié)了帳,吳江凱又把倆人送上車,喜笑歡顏地將“二尊神”送走后,腦子立馬進入工作狀態(tài),本想連夜趕回東泉縣,可看時間也不早,何況很長時間沒回家,便打消了念頭,讓司機老魏送他回家。
吳江凱的家在市委家屬院,屬老式家屬樓。要按說吳江凱完全可以在外買一套更大的新房子,但他沒有如此做。一來自己出任縣委書記不久,如果這時候買新房子,難免會落下口舌,引來非議;二來吳江凱能爭取到這套房子,全靠老領(lǐng)導(dǎo)副省長邱志國,能進入這個“權(quán)力中心”小區(qū),實屬不易,要知道在這個家屬小區(qū)里他的職務(wù)及級別并不算高,這是一種身份的象征。三來妻子在市審計局工作,此地距離單位不遠,且緊靠著隆南市最好的高中——市實驗中學(xué),不僅方便妻子上班,也方便女兒上學(xué),反正自己也不經(jīng)常在家,一舉三得。
老魏把車開到距離市委家屬院門口大概100米左右就停下車,吳江凱提起皮包下了車,沈桐要送,吳江凱制止了他,道:“明天早上7點過來接我。”
上車后,老魏告訴沈桐,吳書記十分低調(diào),很少讓車子開進院子。沈桐看著身軀有些佝僂的吳江凱,不由得心生敬意。
就在這時,沈桐接到劉思明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