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太重視了
〖052〗太重視了
葉景洪很有愛地跑到一家亮著燈的小賣部給欣琪薇和那幫弟兄買吃的。欣琪薇的活兒乾得很漂亮,得犒勞一下。葉景洪還想利用這個機(jī)會,把一連串發(fā)生的事兒再盤算一下。跟李奇同這樣的人交鋒,得考慮得儘量周全一些。警察來帶人,估計還得等一陣子。本來麼,這如果不是齊科長死咬牙,他要是願意跟葉景洪談?wù)劊献饕幌拢陀貌恢ス簿謥G人現(xiàn)眼了。齊科長忍的功夫還不到火候,政治敏感性和理解力也很差——葉景洪憑著幹部工作的習(xí)慣,給齊科長下了評語。
進(jìn)了小賣部,小賣部老闆很熱情,跟葉景洪說:“白天晚上一個價,不加價。”
小賣部老闆穿著一套舊警服,看起來很乾練的樣子,從櫃檯旁邊的蜂窩煤爐子上,拿了幾袋剛燙好的牛奶,對葉景洪說道:“秋風(fēng)涼了,該喝熱的了。”說完話,又從貨架上拿麪包,拿火腿腸,翹著大拇指跟葉景洪說,“還是你們當(dāng)兵的辦事兒利索,說幹就幹。”
小賣部老闆好象知道點(diǎn)兒什麼,拿完東西,一隻手打著算盤,聽著葉景洪要這個要那個地加著金額,一邊跟葉景洪扯閒天,“跟你說,我是退休的老警察,皇島市那些搬不上臺面的事兒,我不敢說全部知道,其碼知道百分之八十。”
葉景洪只是聽著,往袋子裡裝東西。
門外車響。
葉景洪抻頭一看,是樑副市長的車。
樑副市長下車,看到葉景洪,哈哈一笑,“路過,算是偶然路過。”
樑副市長應(yīng)該不是路過,再巧也不能巧到這種程度。
“談?wù)劊膸拙洌俊比~景洪也是哈哈一笑,提著兩袋子?xùn)|西出了小賣部的門。林參謀長司機(jī)和幾個兄弟走了過來,葉景洪順手把東西交給了他們。
葉景洪上了樑副市長的車。樑副市長是自己開車,顯然是真有要緊的話要跟葉景洪說。
“咱們?nèi)ズ_吜锪铩!睒鸥笔虚L髮動開車,走了兩條街,到了海岸路上。
“剛得到上面的消息,兩位頭兒的監(jiān)視居住取消了。”樑立開放慢車速,把車窗玻璃搖下來,車開到了靠近金海岸大酒店南面的一片竹林邊上,“有人要徹夜狂歡。”
葉景洪沒說話,探頭看著金海岸大酒店二樓外走廊上的人。
一幫有頭有臉的人,拿著高腳杯,說說笑笑地。金海岸大酒店裡裡外外所有的彩燈都打開了,在海面上映出了流光溢彩的倒影,燈影加倒影,顯得特別華麗。
有點(diǎn)兒彈冠相慶的味道。
“上頭鬆了?這就奇怪了,人沒處理,口子先鬆開了。”葉景洪似問非問地。
“也許,我只能也許。”樑立開似乎是有所保留。
“如果是欲擒故縱,也許,今天晚上的彈冠相慶徹夜狂歡,該是某些人最後的美好回憶了。”葉景洪沒跟樑立開保留,直接說了自己的判斷。
“你厲害,不愧是大明白,我一直不敢有你這樣的判斷,我的判斷過於悲觀了……我給衛(wèi)主任打了個電話,衛(wèi)主任告訴我,說你在這兒,所以,就來了……也不知道想說什麼,就是想跟你聊聊……市裡開完了常委會,一個議題,接待軍區(qū)和省公安廳工作組,會上定了,成立接待工作組,明天進(jìn)駐警備區(qū)招待所,我是接待組副組長,跑腿兒地。”樑立開的語氣很平緩,聽上去卻有種別樣的味道。
人看起來隨和,城府卻很深。不過,說出來的話不會讓人見外。
“我們的名單還沒最後定,正準(zhǔn)備開常委會,這兩天,有人搞動作,大半夜的也消停不了……要不要一起吃點(diǎn)東西?”葉景洪把話題轉(zhuǎn)了。
“不了,沒食慾,一會兒還得應(yīng)酬……今天晚上,很多人會睡不著覺,有些人情,我推不了,估計是不能睡了,梁園雖好,不是久戀之地……你的判斷很好,勝過所有傳出來的消息,我喝酒去了,也許,也要彈冠相慶。”
樑立開說完話,把葉景洪送回了白崗街。
葉景洪沒跟樑立開說客氣話。跟樑立開這樣的人不用說客氣話,人家的理解力要高出齊科長很多倍。
一點(diǎn)就明,一點(diǎn)就透,或者叫英雄所見略同。
……
警察們已經(jīng)把白崗街6號的老筒子樓圍起來了,跟多大案子似地,拉了好大一圈兒警戒線。
來了六輛警車,皇島公安局來了兩個副局長。
太重視了。
養(yǎng)豬廠老闆和齊科長沒對上話,只是互相對望了一眼,分別上了警車。齊科長上警車的時候,非常怨毒的瞪了葉景洪幾眼。仇恨上了,要是齊科長翻身了,葉景洪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葉景洪卻不以爲(wèi)意,仍然很友好地跟齊科長笑了笑,然後,跟兩位副局長握了握手,交待了一下:過了四十八小時,我去接我們家的齊科長,老規(guī)矩,你們錄口供,我們處理人。
兩位副局長上了車,六輛警車呼呼啦啦地,閃著警燈,帶著涉軍重大盜槍案嫌疑人和**慣犯走了。
兩個不同性質(zhì)的案子攪合到了一起。孫明跟著兩位副局長一起走了,爲(wèi)的是及時提供線索,這麼幹,是主動配合,軍地協(xié)同。這個案子搞完了,孫明至少弄一個三等功。
葉景洪叫著欣琪薇上了林參謀長的車。
欣琪薇上了車,摸了摸豪華坐墊,“首長的車果然不一樣,太高級了,坐上去,屁股會不自在。”
“過幾年,咱們坐更豪華的。”葉景洪坐到了駕駛位上,林參謀長司機(jī)挺樂地坐到了後排座上,看著葉景洪開車。
葉景洪把車開到了印雲(yún)山。
想到印雲(yún)山看看葉海峰,順便想跟一葉師太偶遇一下。
葉景洪打開車,轉(zhuǎn)臉跟欣琪薇說道,“今晚夜色不錯,想上山的話,咱們一起上去,你要是回家,就可以享受一下首長待遇,專車專送。”
“去看看葉海峰。”欣琪薇打開車門下了車。
林參謀長的司機(jī)嘻嘻一笑,“你們浪漫吧,我回警備區(qū)了。”
首長的司機(jī)都很會察顏觀色。
葉景洪下車,和欣琪薇一起慢慢往山上走。林參謀長司機(jī)坐到駕駛位上,鳴了一下喇叭,調(diào)皮地給葉景洪來了一個飛吻,開著車走了。
“葉海峰的傷應(yīng)該好多了。”欣琪薇一直想上印雲(yún)山看看葉海峰。可是不行,山上的尼姑不給面子,不讓見。欣琪薇和嶽明珊來過兩趟,都不行,嶽明珊還跟那個無怒無喜的尼姑辯論了一下佛學(xué),那尼姑淵博得跟金老爺子書裡那掃地僧似地,輕描淡寫地就讓嶽明珊敗陣了——明珊記者化厲氣爲(wèi)漿糊,琢磨著第三次,要叫著葉海峰,想看看葉海峰怎麼跟尼姑坐而論道。
葉海峰的傷確實(shí)好得很快,山上的尼姑們每天會採藥草熬藥。尼姑們對葉海峰照顧得很周到,就差象葉景洪一樣,以身侍寢了。資深尼姑並不太看重人身的臭皮囊,只看機(jī)緣。機(jī)緣不到,你把阿里巴巴那山上的全部財富搬來,人家也不擡眼皮。
葉海峰在山上的時間,看了很多經(jīng)書。看歸看,心卻靜不下來。葉海峰心裡很著急,想跟葉景洪一起幹點(diǎn)事兒。
心靜不下來,睡覺就很難。最近這兩天,葉海峰的腿傷好得差不多了,走路沒什麼問題了,睡不著的時候,他就一個人爬到印雲(yún)庵外的那道高崖上,看天,看星星,看皇島市燈紅酒綠的夜景。
一張昨天的皇島日報,讓葉海峰有些煩躁了。報紙的頭條:加快改革的步伐,一切向前看。葉海峰是逆向研究報紙的高手,就象那位神壇上的核一代大能看著國民革命軍的報紙就能盤算出國軍的戰(zhàn)略部署一樣,感覺到了某些很不正常的東西。
報紙的頭條延用了總設(shè)計師要?dú)⒊鲆粭l血路的改革口號。
要跟誰殺出一條血路?搞走私搞到集團(tuán)化專業(yè),部隊(duì)和部隊(duì)之間各爲(wèi)其主地火拼了,直接浮屍海上了,還要?dú)⒊龈鹊陌l(fā)展之路?
葉海峰特別煩躁地把報紙撕了,拿了牀邊的柺杖,走到了印雲(yún)庵外的那道高崖上,眼神凝重地仰望星空。
站在高崖上,可以看到東南面的金海岸大酒店。印雲(yún)山跟金海岸大酒店隔了一道狹長的海灣,直線距離不到500米,要是在白天,視力好的話,能分辯出酒店二樓走廊上的人是誰。
葉景洪和欣琪薇輕手輕腳地爬到了高崖上,看著金海岸大酒店二樓走廊上的那些模糊的人影,他們也在看天,很喜慶的看天。
葉海峰渾然不覺,仍然眼神凝重地仰望著。
“我們的誓約沒有就此止步。我們本能地認(rèn)識到更深一層的需要——需要通過政府來找到實(shí)現(xiàn)我們共同目標(biāo)的手段,爲(wèi)每一個人去解決複雜文明社會所日益產(chǎn)生的問題……1937年1月20日,富蘭克林?羅斯福總統(tǒng)連任總統(tǒng)就職演講……節(jié)選……”
葉景洪說了一段葉海峰耳熟能詳?shù)脑挕?
葉海峰看到葉景洪,呲開牙,很開心地笑了,笑得天真爛漫,跟幾歲的孩子看到糖葫蘆或者棒棒糖一樣。
“景洪,你來的太是時候了,這幾天,我快煩死了,你來了就好。”葉海峰扔了柺杖,忘了身上有傷了,伸開胳膊抱住了葉景洪。
這貨竟然無視葉景洪身邊的欣琪薇。欣琪薇倒是沒在意,輕聲問了一句:“你的傷好多了吧。”
“馬上就好,我想吃肉了,在這山上,天天吃野菜,吃得我臉都綠了。”葉海峰鬆開葉景洪,睜著大眼看著欣琪薇,“你看一下,我的臉是不是綠了?”
葉景洪說道:“沒綠,紅光煥發(fā)。”
欣琪薇衝著葉海峰笑,笑得很溫婉,“你下山以後,去我家,我給你做紅燒肉,給你燜牛肉,給你弄烤全羊。”
葉景洪看著葉海峰和欣琪薇,覺著很有必要成人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