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跟著什么人學什么人
〖009〗跟著什么人學什么人
衛(wèi)副主任做了一個決定，要跟葉景洪同吃同睡，對葉景洪實施重點看押。
看押，葉景洪覺不出看押的緊張氛圍，倒是覺得衛(wèi)副主任有貼身保護的意思，或者說是同仇敵愾，給葉景洪壯膽。
人和人不一樣。人不出事的時候，可能會感覺身邊的朋友都很仗義，一旦出了不如意的事兒，可能會影響到政治前程，那些昔日很熱絡(luò)的同事，都會選擇回避。有些人甚至還會落井下石。
葉景洪腦子里很清楚地記起，當年是哪些人背后做了小動作。整個警備區(qū)的領(lǐng)導層，顧司令和張政委進了大獄，只有衛(wèi)副主任頂著壓力，給葉景洪辦調(diào)任手續(xù)，開著車把葉景洪送到了工兵營。送行的就兩個人，小胖和孫明。
其他的人是遠遠地目送。
送瘟神一樣。
葉景洪和衛(wèi)副主任頭靠頭地躺在會議桌上，吃杜小娟讓勤務(wù)員送來的炸麻花。杜小娟的廚藝見長。先學會了包餃子，接著又學會了炸麻花，夠快地。杜小娟被老爸下了禁令，一開始特別生氣，后來，不生氣了，學著葉景洪運籌帷幄的大將風度跟老爸說，戀愛可以不談，人不能不交往，我跟葉景洪是臭味兒相投，我要給他做飯吃，你如果仍然不同意，我就跟你魚死網(wǎng)破，斷絕父女關(guān)系。杜小娟的這一招夠狠，氣得杜副院長拿手指指著杜小娟連說了幾個你字，被迫答應(yīng)了杜小娟的要求。
跟著什么人學什么人。杜小娟跟葉景洪學的這一招兒很管用，只要目的是善意地明確地，過程殘酷一些也沒什么。葉景洪也把一葉師太賜給的四個字——大善若惡轉(zhuǎn)贈給了杜小娟。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葉景洪臉上忽然浮現(xiàn)出一種很得意的神態(tài)。
“你犯神經(jīng)了，你都這個熊樣了，還得意，得意個屁。”衛(wèi)副主任喝酒喝得滿臉紅光，心里卻很不踏實。
對葉景洪的事兒不踏實。葉景洪搞得這么大，以后的路很難走。難！非常難！葉景洪要想翻身太難了。
衛(wèi)副主任心里在想，利用什么機會把葉景洪調(diào)走。如果沒有人阻擋，衛(wèi)副主任調(diào)走葉景洪沒有問題。是警備區(qū)里有人阻擋，那個人肯定會阻擋。葉景洪把華躍公司曝光了，第一個要跟葉景洪過不去的就是政治部主任李奇同。
李奇同跟葉景洪屬于天性上的不對付，誰看誰都不順眼。就跟張政委鄙視李奇同一樣。雖然葉景洪不能表現(xiàn)出鄙視，但心里是鄙視地。
李奇同自高自大，憑著老爹的背景，對顧司令和張政委都缺乏足夠的尊重。張政委剛來的時候，要調(diào)個人都很難，李奇同總是會用各種理由擋著。
這也是為什么李奇同會被突然安排去國防大學學習的原因。
政治手腕的暗中較力。張政委為了搬開拌腳石，用的是先給個甜棗吃的招數(shù)，給李奇同弄了一個提前晉升的機會。李奇同卻不買張政委的帳，一心盯著警備區(qū)政委的位子，李奇同想直接從政治部主任升到政委，這么做，就是想顯示一下他李家的政治能量。
衛(wèi)副主任當然也看不慣李奇同的霸道。所以，就要利用這個機會，表明一下立場。雖然這么干，很冒險，卻很值得。
患難見真情。
衛(wèi)副主任這么干，也是顧司令和張政委的意思。
衛(wèi)副主任跟葉景洪一起打地鋪的消息，很快傳到了一些人的耳朵里。組干科科長行動最快，抱著個虎皮褥子進了防空洞。
組干科科長家里也有點兒背景，老丈人跟小胖的爹一起南下過，在南方共事了幾年。
衛(wèi)副主任接過了組干科科長的虎皮褥子，用手摸了摸光滑的虎毛，對葉景洪說道：“你小子待遇不低啊，領(lǐng)導把這么貴重的東西都拿出來了，你怎么連句謝謝都沒有？”
組干科科長領(lǐng)會得很快，對葉景洪說道：“不要有什么負擔，聽組織地，工作組很快就會有結(jié)論。”
葉景洪說道：“給科長添這么大麻煩。真是不應(yīng)該。”
科長笑了笑，客氣地說道，“這沒什么，不要多想，以后該怎么工作就怎么工作，要是有什么需要地，盡管跟我說。”
組干部楊科長說了這么幾句話，人就走了。
葉景洪把虎皮褥子給衛(wèi)副主任鋪好，“你老在這躺一會兒就行了，趕家回家吧……現(xiàn)在，不是你老人家在老山前線蹲貓耳洞的時期，別苦一個還得拉一個，我一個人睡，挺好地，一會兒，你把門給我開著，等外邊安靜了，我去看看孫明和小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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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你一個人在這，我不放心，你要是再把他們兩個鼓搗起來，又弄出什么大事來，真就收不了場了……你小子有沒有夢游的毛病，要不要弄個手銬咱們倆銬到一起？”衛(wèi)副主任還真的有點兒擔心葉景洪，葉景洪這小子腦子很不安分，剛才就叨叨什么皇帝輪流坐今年到我家，這小子野心很大。
保衛(wèi)科科長在外面探著頭朝里邊看了看。保衛(wèi)科科長是跟李奇同的人，葉景洪出事兒，他心里很高興。事兒越大越好，最好能讓葉景洪進去蹲幾年。
保衛(wèi)科科長就是當年落井下石最狠的一個。顧司令被他閃了好幾個耳光。
葉景洪朝門外看了看，半玩笑地說道：“齊科長，回家陪嫂子吧，嫂子膽兒小，不敢一個人睡。”
齊科長干巴巴地笑，“沒事兒，我兒子在家呢。”
衛(wèi)副主任冷冷地說道：“晚上讓警衛(wèi)連安排好崗哨，你就不用守在這兒了，我在呢。”
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相向六月寒。衛(wèi)副主任對保衛(wèi)科齊科長說的話，雖然算不上惡語，但比惡語的殺傷力還大。
成語嫉惡如仇怒發(fā)沖冠就是衛(wèi)副主任此時心境的最好寫照。
一個縮頭縮腦的人怎么有資格干保衛(wèi)科長。
齊科長卻是有苦自己知。
跟了李奇同那么多年，處心積慮地就想熬一個武裝部部長的位子。上面有消息了，正團架子的武裝部馬上收歸警備區(qū)，警備區(qū)的副團職位的科長們都想弄個有油水的位子。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升官路線。齊科長盯的位子，雖然不是什么太好的位子，可是，有總比沒有好。
就為了一個位子，就可以低眉順眼地忍耐十幾年。
官場上，最重要的做官要訣，就是忍。
不忍，早早地就被人踢出局，或者邊緣化了。
葉景洪看著齊科長無奈的眼神，搖了搖頭，仰著臉躺到褥子上，說道：“多年媳婦熬成婆……熬啊熬，不停地熬，就熬成了紅眼病，就熬成了小雞肚腸。”
“熬什么熬，部隊的戰(zhàn)斗力越來越差，就是因為多了這么些碌碌之輩，就知道拍馬屁，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正兒八經(jīng)的東西不會，陽奉陰違一套一套地。”衛(wèi)副主任喝了酒，話就多。
衛(wèi)副主任在酒場上從不喝酒。私下里跟顧司令和張政委喝過，在葉景洪的單身宿舍也喝過幾次。就著咸菜喝，沒菜，就這么站著，一口一口地喝，喝酒是次要地，痛快淋漓地把想說的話說出來，心里會特別舒服。
小胖就是聽著衛(wèi)副主任和葉景洪喝著酒聊天兒，就越發(fā)覺得葉景洪能干大事兒。衛(wèi)副主任眼里就沒幾個人。衛(wèi)副主任能對葉景洪另眼相看，那說明葉景洪真有兩下子。
小胖在禁閉室里能聽到葉景洪和衛(wèi)副主任的聲音。聽不清楚說的是什么，卻能分辯出來是葉景洪和衛(wèi)副主任在說話。
安慰，溫暖。
小胖也知道，干這么大事兒，肯定要受磨難。
不經(jīng)歷風雨怎么見彩虹。
小胖有點兒內(nèi)急，拍了拍門。警衛(wèi)連的戰(zhàn)士給小胖打開了門。
會議室的門是開著地。小胖跑到門口，咳了一聲。
葉景洪抬頭。
小胖趕緊跑開了。
能看一眼就夠了。這時候，最好不要跟葉干事說話，免得被人落下口實。
要謹慎。小胖這時候想起謹慎了。在大順號船上，那槍端得，那架勢，那氣勢，很要命。華躍公司那副總，就是被小胖的氣勢嚇住了，沒敢朝小胖開槍。
小胖的氣勢是被葉景洪熏陶出來地，耳濡目染，習慣成自然。
影響力。
內(nèi)心的強大，裝是裝不出來地，有沒有影響力，不是靠權(quán)力發(fā)號施令，是自然地發(fā)散。葉景洪跟小胖住一個宿舍，做什么說什么，純自然派。兩人可以一起摳著腳丫子吃油條。
杜小娟說過，臭味兒相投。
衛(wèi)副主任看了一下表，九點半。再過半小時，就把孫明和小胖放出來。
同一個戰(zhàn)壕里的死黨，讓他們在一起搞點兒陰謀詭計好了。
跟葉景洪閑扯著，躺到十點，衛(wèi)副主任起來，在防空洞轉(zhuǎn)了轉(zhuǎn)，走到孫明的那間禁閉室，讓孫明寫了個名單，把外面站崗的戰(zhàn)士，全部換成了孫明信得過的戰(zhàn)士。
防患于未然，必要的防備是應(yīng)該地。防空洞雖然很安全，可是卻會有心存不軌的人暗中盯著。
小胖一得自由，連躥帶蹦地進了會議室。
有衛(wèi)副主任撐腰，小胖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葉干事一定能干成大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