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小區,她看見沈東輝還是一如既往地在修車攤著忙碌著,高大的微弓的身軀就像一尊雕塑,黝黑的臉龐刻著堅韌,他總是那樣子,從小到大就是那樣子。江晨月覺得自己好像是頭一次仔細看他。沈東輝覺出了異常,抬頭看到了愣愣地站在那里的江晨月,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
“晨月,愣什么呢?怎么了?”
江晨月回過神來,來到他的身邊,坐在旁邊的一個小凳上,微笑說,“今天沒什么事,想在你這兒呆會兒,和你聊聊天,行嗎?”
沈東輝的臉上先是詫異后是驚喜,忙說,“當然,當然。渴不?我去給你買瓶水。”
還不待江晨月說話,他已經跑了出去,在幾十米外的小賣部買回一瓶冰茶。一股暖流涌上江晨月的心頭,這是個好男人,從小到大他都是默默地關照自己的,只是自己從未放在心上。
“你忙你的,我就坐這兒跟你說說話。”江晨月接過冰茶,向他微笑。
“好的。”沈東輝憨憨一笑,繼續弄他的活。
“東輝,你今年過三十了吧?”
“是啊,三十一了。”
“怎么還不成家?”
沈東輝回頭看了看她,又轉回去,“也沒什么,沒碰上合適的吧?這樣也挺好的。”
“這些年也不少人給你介紹對象吧?怎么就沒一個合適的?那你還喜歡什么樣的啊?”
沈東輝又回頭看了看她,笑了,沒說話。
“那你就沒看上過什么女子?”
沈東輝扔了手里的物件,一屁股坐在地上,看了看她,輕輕笑了,“有,可是她看不上我。”
“是嗎?你有跟她說過你喜歡她嗎?也許她根本不知道你喜歡她?”
沈東輝搖了搖頭,“不用說,看眼睛就知道了,她從來都不多看我一眼。哪個人都有自知之明,呵呵,還用說嗎?”
江晨月低下頭,“你真傻,她看不上你,你就這樣耗著?”
沈東輝回過頭來,靜靜地看著她,“什么時候她成家了,我才能斷了念想,要不然,我總會覺得我還有希望,說不定哪天,她就看我了,她就主動找我說話了,或者她就愿意嫁給我了。”
江晨月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發燒,她不敢再看沈東輝,回頭一瞥,剛好看見韓星回來了。
韓星一臉心事,突然看見姐姐和沈東輝坐在一起聊天,甚是奇怪。
江晨月站起來,“東輝,韓星回來了,我得回家做飯了,今天家里也沒什么,就不叫上你了,明天我做紅燒排骨,粉蒸肉,你來一起吃晚飯好嗎?”
韓星和沈東輝一齊用驚訝的目光瞧著她,大有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的表情。
“就這么說定了,明晚我請你來家吃飯。”江晨月故作輕松,拉著韓星回家,沈東輝一臉激動地站在那里,他多年期盼的東西終于來了。
韓星跟著姐姐進了家門,卻一直沒有說話,心事重重的樣子使江晨月警覺起來,“韓星,你怎么了?”
韓星重重坐在沙發上,“沒怎么。”
江晨月坐到他面前,嚴肅地盯著他,“韓星,我不希望我們姐弟在一種不協調或存在某種隔閡的情況下過日子。你給我說,到底怎么了?不然你別認我這個姐。”
韓星抬起頭,眼睛里竟然滲出淚水,突然大喊起來,“現在外面全是風言風語,說我姐是同性戀,我都抬不起頭了。”
江晨月震驚了,韓星那里也被這個謠言攪動了?到底是誰在背后使壞,她想讓全市都知道這件事?破壞自己的名聲對她們有什么好處?
“姐,你到底是不是?你是不是?”韓星搖著她的肩膀喊道。
江晨月真想打他一耳光,可是她還是舍不得,使勁甩掉他,“我說我不是了,你信嗎?好吧,我證明給你看,我到底是不是。明天,我請沈東輝吃飯,到時我會告訴他,我要嫁給他。”
韓星呆住了,這是真的嗎?
江晨月起身去廚房,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你個小牲口,我不給你做飯吃,愛哪吃哪吃去。”
說著,回到自己房間,咣當一聲把自己鎖在屋里。來到自己的空間,淚水才抑制不住地撲簌簌地一串串下落。全世界誰冤枉她都可以,誰不理解她都可以,唯獨韓星不可以,她多希望姐弟二人沒有隔閡地永遠親親熱熱在一起?她沒辦法跟別人解釋她為什么不嫁,她沒辦法把這份沒法說出來的愛說出口,除了嫁給別人,嫁給沈東輝,她還能有什么辦法解決這件事?可是,這是她多么不愿意做的一件事啊!
許久,門外響起敲門聲,韓星帶著哭音叫道,“姐,我錯了,我不該懷疑你,你開門。”
江晨月不理他。
“姐,我求你,你開開門,我錯了。”
江晨月還是不理他。
門聲敲得越來越重,“姐,你千萬不要想不開,我錯了,以后我再也不瞎想了,你開門。”
江晨月任淚恣流,就是不動。
一聲巨響,門被用力撞開,韓星踉蹌著一臉驚恐地沖進門來,摔倒在江晨月眼前。他上下看了看她,確定她沒有尋短見,哇地一聲將撲在她的懷里,“你別嚇我,姐,我錯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江晨月摟了韓星的頭,無聲地痛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