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懷文氣的臉上紫脹,手都顫抖起來:“世伯又是什么意思?”
“唉!”顧英嘆了口氣:“爹爹又能如何,你也知我家嫡母去世的早,爹總覺得對不住嫡母,對大姐就嬌慣了些,自小到大,大姐要什么爹能不給的。”
顧英又看看許懷文,一臉的可惜狀:“我原說你必要做我姐夫的,可大姐鬧出這些事來,我……以后有什么臉面再去許家,怕爹爹也無臉見伯父吧,唉,家門不幸啊。”
“你二姐呢?她有什么想法。”許懷文氣過了,沉默一會兒又問。
“二姐?”顧英先發(fā)了片刻呆,接著道:“二姐也勸了大姐,只是被大姐罵了一通,二姐回來好一頓哭,只說許大哥如此的人品才華,為何大姐就是看不到,還說她是樂意嫁給許大哥的,只怕許大哥嫌棄她。”
“有什么嫌棄不嫌棄的。”許懷文唉聲嘆氣道:“顧二娘子人物品性我也不是不知,我心里明白,她比你大姐要好,若是,若是她嫁去許家,我也樂意。”
顧英一聽這話,心下先樂了,后又一臉愁容:“可我二姐是庶女,這……怕是伯父伯母不會愿意的。”
“這你倒放心。”許懷文擺了擺手:“我母親自來喜歡你二姐,父親又是重諾之人,不管你是你大姐還是你二姐嫁到我家,父親都是同意的。”
想到自家父親與他講過的那些話,許懷文明白,他們許家是欠著顧家的,自己父親那樣的性子。這一輩子怕都與顧家掰不開了。
原來,那許老爺小時家貧,考中秀才之后到書院讀書,因家里無錢供養(yǎng),吃穿上就很是窘迫。當時在一起讀書的顧老爺家境還好一些,起碼吃穿不愁,他又和許老爺投機,便時常接濟許老爺,從家里帶了不管什么吃食,都分許老爺一半。就是鄉(xiāng)試的路費,也是顧老爺湊的。
后來,兩人考中舉人,許老爺中的是第三名,而顧老爺則中的是一百多名。顧老爺見許老爺是個可造之才,就和許老爺約定了以后要做兒女親家,許老爺念著顧家的恩義,又想著自家貧寒,想都不想就答應下來。
這些往事許老爺和許懷文提過,顧老爺也和付姨娘悄悄說過,因此上,付姨娘才有恃無恐的換親。只是,顧英并不知道這些事情,難免說那些話的時候心里忐忑難安。
許懷文心情不好。在顧家也呆不下去,起身拍拍顧英的肩膀:“你也別氣,也別覺得對不住我,這都是你大姐做的事,與你又何干,行了。天色不早了,我得趕緊回家了。”
顧英送許懷文出得門去。回到書房時心里總歸是有些不安,總覺得他們這么做實在是對不住大姐的。顧英只說他們?yōu)橹岊櫠镒雍煤眉薜皆S家才這么把污水往顧大娘子身上潑的,他一個書生,哪里知道付姨娘的狠心。
付姨娘這么做,完全就是在絕顧大娘子的后路,這是把顧大娘子往死里逼呢。
只是,到底天無絕人之路,今日許懷文來顧家的事情,顧大娘子是知曉的,她叫甄巧去書房送些茶點,順帶瞧瞧許懷文。
甄巧去的時間剛剛好,顧二娘子前腳走,甄巧后腳便到了書房門口,甄巧向來心眼多,想著悄悄的聽聽自家阿郎與許公子說些什么,哪知道,竟然聽到那樣的話。
甄巧聽完氣憤之極,當下也不送茶點了,端著這些吃食回到顧大娘子屋里,把托盤重重的往桌上一放,恨聲道:“氣死奴了,他們,他們怎可如此欺人。”
“怎的了?”顧大娘子正在做衣服,聞言站了起來:“可是阿弟訓你了?”
“訓奴是好的。”甄巧氣的臉都鼓鼓的:“大娘子你可不知奴聽到了什么,絕對是姨太太教阿郎這樣做的,這不是明擺著把污水往大娘子身上潑么,可叫大娘子以后怎么活?”
“你慢慢說。”顧大娘子倒了杯水給甄巧。
甄巧喝了一口,坐下一口氣把聽來的話說與顧大娘子。
說完,她再瞧顧大娘子,便見顧大娘子怔怔的坐在那里,眼淚成珠成串的往下掉,若不是一直有眼淚掉下來,她都要以為大娘子是個木頭人了呢。
“我以為我退上一步還了父親的養(yǎng)育之恩,以后不理會顧家就是了,哪知道,我退了,別人還要逼著我再退呢,他們,他們這是要逼著我去死啊。”
顧大娘子從小沒什么人教導,只是她稟性好,也知道自己上進,平時無事時,就聽家里丫頭東家長西家短的閑聊,也知道不少的事情,等大些學了字自己讀書,更加知道世情。
她心下明白,付姨娘如此說,不只要她二妹能夠正大光明的嫁到許家,更是斷了她的后路,叫許家惡了她,她再不能和許家有任何的聯(lián)系,再者,付姨娘還想著叫她便是嫁到李家,也叫李家的人認為她是個貪慕虛榮的女子,讓李家人瞧不起她,如此,她在李家的日子也絕對難過。
一想及此,顧大娘子渾身冰寒,她不信,付姨娘這么做她父親不知道,付姨娘能夠這樣的張狂,定是父親默許的,父親……竟然,竟然涼薄至此……
怪道她以前聽一個丫頭說什么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她原還有些不信,現(xiàn)如今卻是全信了。
顧大娘子咬了咬牙,拿出帕子把淚水擦干凈,叫過甄巧來小聲道:“明兒我與姨娘說叫你出去幫我買針線,你出去之后……”
甄巧一邊聽一邊點頭,最后如釋重負道:“大娘子,你若早點這么做,又何至于此呢。”
顧大娘子悠悠嘆道:“以前都是我想差了。”
主仆兩個人又計較了一番,便裝做無事人一樣,甄巧收拾屋子,顧大娘子做針線。待到了晚間,顧大娘子果然提及屋里針線不夠了,要叫甄巧明日與她買些來,還說入了夏該做薄衫了,需要的各色絲線比往日要多。叫甄巧好好的挑選一些來。
付姨娘并沒有多想,當著顧呈的面自然也不會反駁,便笑著應下,還說叫顧大娘子買些脂粉該當打扮一下子。
顧大娘子自然也應下了,待到了第二日,吃過早飯顧大娘子就叫甄巧出了門。她自己則整日在屋里做針線。
那甄巧出得顧家的門,左右瞧瞧沒有什么人,輕松一口氣,當下也不去雜貨鋪子,而是直接去了車馬行。
剛巧莫大郎也在車馬行。才剛接了管事分派的路線,趕了馬車要出去,見甄巧過來,莫大郎趕緊跳下馬車笑道:“巧兒來了,表哥這里有些銅錢,與你買些吃食去。”
甄巧趕緊攔了,把莫大郎叫到一旁去,叫聲道:“表哥可知道與我家二娘子說親的李家在哪里?”
莫大郎點頭。說了個地址與甄巧聽,甄巧死死記在心里道了謝就要走,莫大郎趕緊拽住她問要去干嘛。
甄巧本來心里就憋了氣。聽莫大郎問起,當下拉著莫大郎找了個安生的地方把顧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直聽的莫大郎也是氣憤難當:“可惡,難怪人常說小娘養(yǎng)的,這小娘養(yǎng)的真他媽不是個東西。”
莫大郎這一罵,甄巧倒也不氣的。撲哧一聲樂了出來:“我得趕緊的去李家把這些事情說說,不管怎么著。不能叫我家娘子吃了這個暗虧。”
莫大郎點頭:“這里離李家可不近,你且等一下。”
過了片刻。莫大郎拽了個四十來歲的漢子出來介紹道:“這是楊大叔,今天剛好他接了李家那一條線上的活,我叫他捎你去李家。”
甄巧趕緊向楊大叔道謝,楊大叔倒是個憨直的性子連聲說不用。
三個人出了車馬行,楊大叔早回好了車子,甄巧坐上車,一邊與楊大叔閑聊,一邊看街市上的風光,不知不覺中到了李家。
李家
一大早顧夫人就帶著兒女去李家道謝,原來,昨日金夫人托嚴老將軍與顧家尋的退伍兵士終于到了顧家,顧茗也試了那幾個兵士的身手,心下佩服之極。
這些兵士都是隨嚴老將軍幾經(jīng)征戰(zhàn)的,沙場上練出來的功夫,自然霸道剛猛,就是現(xiàn)在退了伍,手上的功夫也沒扔下,他們一個打十來個小伙子都是不成問題的。
再加上,其中有兩個兵士曾做過前哨,專探敵營的,警惕性非常高,很適合看家護院打探消息,倒真是顧家急需的,顧茗自見了這幾個人,就對自家的安全放了心,同時,也很感激金夫人。
顧夫人也同樣抱著感激之情登門道謝的。
金夫人和李鸞兒剛巧在家里討論溫泉莊子的圖紙,一聽顧家來了,便趕緊迎了出來,顧夫人滿面笑容的送上禮物,又特特的向金夫人道了謝,才坐下來吃茶,卻聽馬小丫回報說是顧家的丫頭尋上門來。
一句話,顧夫人滿面驚異,李鸞兒和金夫人也有些吃驚。
“顧家的丫頭?”顧夫人奇道:“莫不是我族兄家的丫頭?”
“叫她進來吧。”李鸞兒想了一下與馬小丫說道。
等馬小丫出去,李鸞兒看向顧夫人:“不知道夫人兄長家的丫頭來此有何貴干,莫不是這婚事還有得磨?只是,婚事不成的話,也不該一個丫頭出頭露面呢。”
沒過多少時候,馬小丫就帶了一個丫頭進門,這丫頭身上穿的衣服料子雖不怎么樣,可樣式卻是極好的,收拾的也利落,她進了門,看到顧夫人滿臉的驚訝之色,片刻之后,撲通一聲,這丫頭跪在顧夫人面前,大聲道:“姑太太,你可要救救我家大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