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夫人整個人都已經(jīng)一種名為恐懼的感覺所淹沒,她根本不敢想象,若是當今圣上知道吳府還與前洛親王府之人有聯(lián)系,更是經(jīng)常每隔一日到府中,會不會讓圣上直接下誅殺的圣旨?茍延殘喘的吳府,又如何能在這樣的盛怒之中再一次存活下來?吳夫人那長長的指甲,已經(jīng)深深地刺入了掌心之中,更是滲出了鮮血??蛇@樣的疼痛,完全不能給她帶來任何感覺。
媳婦子站在吳夫人身邊,她是那一年奪位之后新上來伺候吳夫人的,并不知道從前林夢語與吳倩柔事情。可是當她看見一向鎮(zhèn)定自若的夫人,此刻竟然臉色刷白,瞳孔放大,心里也頓時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覺。媳婦子拉了拉夫人的衣袖,也不敢出聲,唯恐驚動了房內(nèi)的吳倩柔。
就是媳婦子的這一動作,終于驚醒了萬分惶恐不安之中的吳夫人。只見吳夫人勉強讓自己渾身發(fā)顫的身體鎮(zhèn)定下來,直接走向了吳倩柔的房間。
當吳倩柔看見進來的是吳夫人之時,她臉上的笑容卻更盛了些,說道:“母親,瞧,是金老板剛讓人送與我的,與以前那只小灰兔多像啊!”她這樣說,只是因為她快樂,所以想與母親分享??蓱z的吳倩柔,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說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些話,竟然都已經(jīng)進了吳夫人的耳朵之中。
吳夫人瞧見吳倩柔懷中的小灰兔,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什么話也不說,幾步上前,奪過吳倩柔懷中的兔子,高高舉起,直接往地上一摔。
吳倩柔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她的笑容還在臉上,只是已經(jīng)像面具一般僵硬。唯一的區(qū)別,就是原本因為笑而微瞇著的雙眼,此刻已經(jīng)睜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當她低頭看見躺在血泊之中,一動不動的小灰兔時,她慢悠悠地蹲了下去,伸出了顫抖的手指,摸向了它。
吳夫人一把將吳倩柔從地上拉起,吳倩柔一個不穩(wěn),摔倒在地。吳倩柔不顧身上的疼痛,不顧旁邊吳夫人正看著,再一次朝著已經(jīng)死去的小灰兔爬了過去。
吳夫人的心頭,頓時起了恨鐵不成鋼的感覺。本就在怒火與恐懼之中的吳夫人,又再一次拉過吳倩柔。只是,這一次,她擋在了吳倩柔與小灰兔的中間。
吳倩柔抬起頭來,慢慢地搖著頭,看著吳夫人問道:“母親,母親,你為何要這樣做……”
“為什么?你還要問我為什么?”吳夫人慘笑著說道:“你知道本該在五年之前死去的林夢語回來了,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你知道金老板就是林夢語的時候,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你要與前洛親王府的人來往之時,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你要將吳府上上下下的人全部害死,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吳夫人步步緊逼,吳倩柔步步后退。
“母親,我沒有,沒有……”吳倩柔的解釋,蒼白而無力。
吳夫人怎么可能會聽得進吳倩柔這樣的話,直接一個巴掌打了上去。她沒想到,到了現(xiàn)在,吳倩柔竟然還要狡辯,難道她這個女兒生下來,就是為了禍害整個吳府的嗎?早知道如此,她情愿這輩子沒有血脈子女;早知道如此,她應(yīng)該生生將吳倩柔按死在她的腹中,省的生下來連累了整個吳府!
清脆的巴掌聲,愣住了吳倩柔。臉上的絲絲火辣的疼痛,吳倩柔忍不住將手伸了上去。只是冰冷的手,并不能安撫住那股痛徹心扉的感覺。第一次,這是母親第一次打她。即使她從前的琴藝不好,即使她從在聚會上出丑,即使母親對她百般不滿意,母親都沒有這樣做過。
雖然吳倩柔也會抱怨母親的苛刻,但是她知道,母親一直都是疼她,愛她的。
“呵呵,沒有?你竟然還敢說沒有!”吳夫人失望了,難道一個林夢語,比得上與生她養(yǎng)她的父母嗎?
“母親,母親,”吳倩柔爬起來,拉住了吳夫人的衣袖,說道:“真的,倩柔說的都是真的,金老板只是看倩柔臥病在床,可憐。所以才時常過來探望!金老板與夢語妹妹沒有任何一點關(guān)系,母親,你相信我啊!”吳倩柔滿臉都是淚痕,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是因為委屈那一巴掌?還是怕母親這件事說出去?她,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她不能承認小若的身份,若不然,母親一定會告訴父親。到了那時,小若肯定會受到官府的緝捕。
吳夫人指著那只小灰兔,說道:“我親耳聽見你剛才口口聲聲地說,這只兔子是你那好心的夢語妹妹送給你的!難不成我已經(jīng)老到耳目失聰了嗎?!”
“沒,沒有。母親一定是聽錯了,這小灰兔是金老板送與我的,真的!”吳倩柔只知道自己,絕對不能承認。
吳夫人轉(zhuǎn)身,看著剛才與她一起站在窗邊的媳婦子,說道:“你說,剛才大小姐說了什么!”
那媳婦子本一頭霧水地看著吳夫人竟然打了大小姐??僧斔犚妳欠蛉丝诳诼暵曊f“前洛親王府”與“吳府上上下下全部害死”,頓時雙腿已經(jīng)開始有些發(fā)軟。等她記起五年之前發(fā)生了什么的時候,媳婦子才開始有點明悟了起來。吳夫人雙眼之中的銳氣,就像一柄長劍,直刺入媳婦子的胸口,立刻讓她從自己的思緒之中驚醒了過來:“夫,夫人,大小姐剛才,剛才說,這只小灰兔是夢語妹妹送給她的,所以取名叫小灰妹?!?
得了答案,吳夫人再次看向吳倩柔,此刻的吳倩柔已經(jīng)無力再分辨什么了。
吳倩柔站了起來,哭著,朝著吳夫人走去。她抱住了吳夫人的手臂,說道:“母親,沒人知道的,只要母親不說,不會有人知道的……”
吳夫人一把甩掉了吳倩柔的手,厲聲說道:“等有人知道吳府的大小姐與前洛親王府的人來往,難道那時候,還來得及嗎?!”
“不會的,夢語妹妹只告訴我一人,她連李言旭都沒有告訴,在京都,只有我與母親兩個人知道??!”吳倩柔說著勸著,只希望吳夫人不要做出讓她害怕的事情。
“你告訴我,是不是洛親王世子也回來了?”吳夫人看著吳倩柔,認真地問道。
“沒有,”吳倩柔搖著頭,說道:“世子沒有回來,連夢語妹妹都不知道世子在哪里。母親,林府只有夢語妹妹一人了,難道母親還忍心在這個時候,將林府最后一點血脈也毀滅嗎?”吳倩柔不放過任何一個為小若求情的機會。
“我有什么不忍心的?不是毀掉林府,就是整個吳府被毀掉!”說完,吳夫人轉(zhuǎn)身,看向那媳婦子交代道:“找兩個婆子,守住大小姐的房門,不允許她離開半步!除了送飯,也不允許任何人踏進這房屋半步!”說完,吳夫人就轉(zhuǎn)身離開了。她要回去好好想想,到底怎么樣才可以撇清吳府和林夢語的關(guān)系,到底怎么樣將這樣事情告訴老爺。
“是,奴婢知道了?!毕眿D子福身之后,緊跟在吳夫人身后,準備走出房門。
吳倩柔知道,母親完全沒有聽進她說的話。她必須要出去,去通知小若,趕快離開京都。她不能被關(guān)在這里!
只是當她沖向房門的時候,大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任憑她如何推,都打不開來:“放我出去,母親,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吳倩柔無力地癱坐在了房門前,屋里還有那具小灰兔的尸體,她怕,怕下次躺在血泊之中的,會變成了夢語妹妹,她怕,真的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