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筱筱手中的虲剝到一半,動作停止了,擡頭滿目倔強地與朱母對視。她就知道,母親會發(fā)脾氣。她也知道,朱母會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自己身上??伤幌虢忉?,也沒什麼可解釋的。
這場婚姻一開始就是錯的。她錯以爲楊小新真的能寬宏大量,能不計較所有,一直如昨地呵護她,疼她。
怎麼解釋?
她索性什麼也不說。
朱母厲聲吼道:“我讓你站起來?!?
從柯柏拿鑰匙來的時候,朱母就覺得事情很奇怪??掳厥撬那澳杏?,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他怎麼還和筱筱有聯(lián)繫,還在來往。
事情的真相,總會被表象覆蓋。人們也總是迷惑不清,看不透。
偏偏朱筱筱是真的一個字也不解釋,“媽,我們都要離婚了,你能不能別再問了?!?
朱母見朱筱筱一動不動,氣沖沖地從位置上起身,從陽臺上取來了掃把,再氣沖沖地衝回來,攔也攔不住。
楊小新一看情勢不妙,起了身,攔在朱母身前??墒?,朱母的力氣不是一般的大,做慣了農務活,挑水挑擔,又在氣頭上。她推開楊小新,盡顯她的潑辣本態(tài),“朱筱筱,你給老孃起來。我讓你不爭氣,白養(yǎng)你二十幾年了。結婚不到一年,就要鬧離婚,你說是不是還和那個姓柯的有來往。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嫁了個這麼好的老公,你還不覺得滿足嗎?今天我非把你打死。”
朱母的一大通話下,已經重重地用掃把打了朱筱筱好幾下,直接砍在她的背部。
換作以前,朱筱筱那倔強和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她根本躲都不躲一下。現在形勢不同,她總不能讓朱母活生生地把肚子裡的孩子給打死吧。本來她今天就剛從醫(yī)院裡回來,孩子剛剛保住。
她甚至有些怒了,一把搶了朱母手
上的掃把,“媽,你能不能不要跟潑婦一樣,動不動就打人?!?
她心裡有好多的委屈,她明明不是母親口中所說的那樣。她明明是專情的,她明明是知足的,她明明是知道三從四德的。都說,母女連心,朱母怎麼能這麼不懂她呢?
累!
扔了從朱母手中搶來的掃把,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朱母有力的掌心又重重地拍來,扇在她的臉上。
朱母沒有解氣,手心的位置移向朱筱筱的肩、背,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打著。
農村的教育方式,多半是以打爲主。朱筱筱小時候沒少捱打,每一次不管犯錯沒有,她都不解釋,也不躲閃,哪怕是朱母把她打出血了,她也不肯低頭。
楊小新用力地鉗住朱母的手,哀求道:“媽,你別打了,筱筱懷孕了,今天剛剛從醫(yī)院裡保胎出院。你再這樣打,她會受不了的?!?
楊小新感受到朱母的手一陣抖動,整個人都有些沉浮不移。就連朱父,眼裡也閃過了淚花。
孩子?
朱筱筱覺得好疼,從餐桌走到沙發(fā)前,輕輕坐下去,“你打死我,我也要離婚?!?
朱母的心碎了,“既然你已經懷孕了,你爲何還要離婚。離了婚,孩子出世不是沒有爸爸嗎?朱筱筱,你也忍心?”
朱筱筱倔強地說:“孩子不是他的?!?
朱母的心好像在胸口處“哄”地一聲就爆了。她脣齒髮抖,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
換成了朱父,離了席,大步走到朱筱筱身前,一個巴掌打在朱筱筱的臉上,“我怎麼生出你這麼一個jian人。”朱父那臉上的青筋浮了出來,好像要爆炸了一樣。
朱筱筱的心裡有千千萬萬的委屈,卻滿眼倔強和強硬地望向朱父,淚花閃爍,讓朱父刺目疼痛。
朱父的心
一軟,收了手,背對過去。
朱筱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所有的不愉快往肚子裡一咽,緩緩吐氣而出,“楊小新,明天早上九點,民政局見。”說罷,起身,摔門而去。
剩下的爛攤子,楊小新不知如何收拾。他像哄小孩子一樣,哄著二老吃飯??啥夏挠行乃汲燥?,本來高高興興地來,卻搞得一肚子的氣。別說吃飯,估計連呼吸都不順暢。
朱父終於發(fā)問,“小楊,你實話告訴爸媽,事情怎麼會是這個樣子的?”
楊小新一陣啞言。
要他怎麼解釋?
這對對錯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區(qū)別。他不知道朱筱筱爲何要和柯柏來往,又偏偏要和他結婚。他也確實在婚後,有過一次錯誤,竟然讓朱筱筱撞了個正著。這到底是誰對誰錯,他不好在二老面前搬弄是非,於是三言兩語帶過,“或許,我和筱筱真的不適合在一起?!?
那語氣,很沉,很沉,沉到讓朱父朱母聽出了他的垂頭喪氣與心灰意冷。
朱父低了頭,一把握緊楊小新的手,“小楊,是我們朱家對不住你?!?
楊小新反握住朱父的手,緊緊地,“不,爸,是我對不住你們,沒有好好照顧筱筱。明天,就算是我和筱筱離婚了,你們也永遠是我的父母?!?
朱父朱母的心一酸,聯(lián)想到楊小新從小沒有父母,就覺得更對不住他。
“小楊,有沒有酒,陪爸喝幾盅。”
酒?他們家的酒可多了,都是好貨。於是,飯桌上,兩個男人把酒言愁,只顧一杯接一杯地一飲而盡。
那一頓飯吃下來,已經是下午四點。
楊小新與朱父喝了個爛醉,徹底。
拿到鑰匙,朱筱筱打車去了葉小草與陸慶年剛裝修好的新房。她所能去的地方,也只有這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