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兇的動機和時間都有了,還差一點我就能把肖劍峰送進牢房。可是就在這時候,阿楊給我打來電話,說日報大廈又發生兇案了,而且兇手疑為水泥女妖。
我和蓁蓁立刻趕到日報大廈十三樓,阿楊把大概情況告訴我:“死者黃敬,30歲,在報社任職校對。案發時他跟主編正在加班,主編林尚文目睹他的遇害過程。”
黃敬的尸體就躺在他的辦公桌旁,尸體旁邊放有三張椅子,其中兩張并排而立,另一張倒放在地,椅子、死者及周圍的地面上均有不少水泥漿散落。椅子正上方有一個空調出風口,柵格被拆下來了,掉在椅子旁邊。辦公桌的桌面稍微零亂,其中一個抽屜沒有完全合上,鑰匙仍插在鑰匙孔里。桌面上的電腦仍啟動著,但已進入屏幕保護狀態。
尸體的脖子被了一根約筷子粗、沾有水泥的紅色電線套著,深深陷入皮膚之中,與電線接觸的皮膚都呈深紫色。死者雙目突出、舌頭外伸、臉色青紫,一副死不冥目的模樣,非常嚇人。不用流年來驗尸,單憑現場跡象就能知道死者是被電線勒死的,但現場又沒有明顯的搏斗跡象。被勒著脖子的人不可能不掙扎,除非他被吊起來,然而天花板上并沒有能把人吊起來的掛鉤。要把人吊死,恐怕只能利用通風口了,加上遍地的水泥,最大嫌疑當然就是水泥女妖。
林主編是唯一的目擊者,所以我向他了解當時的詳細情況。他夾著香煙的手抖得很厲害,心有余悸地向我講述案發經過——
因為安安的事,我今天幾乎整天都沒回來工作,而且小寧出了事,他負責的版面空了出來,我必須趕緊把他負責的版面安排好,所以我就讓小黃和我一起加班。
大概二十點左右,我把一篇備用的稿子編輯好,于是就從辦公室走出來,準備叫小黃做最后的校對工作。我一出來就看到他把三張椅子疊起來,并準備爬上去,于是就問他干嘛?他說空調管道里老是有奇怪的聲音傳出來,想爬上去看看。
近來老是怪事不斷,而且安安還惹上了官非,我也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就沒有阻止他,只是叫他小心點。
他爬上椅子后,就小心翼翼地把出風口的柵格拆下來放在腳邊,然后就想把頭探進空調管道里。然而,就在這時候,一雙沾滿水泥漿的手,拿著一根綁成線圈的電線突然從出風口里伸出來,把他的脖子套住。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呆,他就更不用說,連忙想閃開。但他脖子已經被電線套牢了,不但沒閃過,而且還把椅子踢倒了,被吊著脖子晃來晃去。
我呆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會被吊死,就沖過去想抱著他的腳,把他托起來。可是他的雙腳不停地亂踹,我被他踹了好幾腳才能把他雙腳抱住。我用盡全身力氣才能把他抬起一點點,但是從出風口伸出來的那雙手馬上又把電線往上拉,所以我根本救不了他,于是就跑到樓下找保安幫忙。然而等我把人找來時,他就已經躺在地上了……
林主編身上沾有水泥漿,胸前也有幾道鞋印,這些細節都與他的敘述吻合。不過,看著稍微零亂的辦公桌,我又不禁感到疑惑。死者曾經跟我說過他十分注意整潔,怎么會把自己的辦公桌弄成這樣?
此時流年到來了,我向他轉敘從林主編口中所知道的信息后,他便開始對尸體進行初步檢驗。片刻之后,他走到林主編身前問道:“死者是什么時候遇害的?”
“大概八點鐘左右吧!”林主編答道。
接著流年又問兩名當值的保安,林主編什么時候到達保安室。黃禹打著哈欠答道:“大概是八點多吧!”流年稍微不悅,再問:“我想知道準確時間。”
“應該是20:16至20:18分之間。”何夕邊按弄著手機邊插上話,隨即便把手機遞給流年,又說:“我是20:22報警的,從保安室上來大概要五分鐘,我一上來看見出事了就馬上報警,所以林先生應該是在這個時候到達保安室的。”
“那么林主編離開兇案現場時大概是20:10左右……”流年掰了一會手指頭后,就笑著對我說:“我剛還一直想不通,為什么死者的褲子會有明顯的下拉跡象,現在總算明白了。”
“下拉?”我瞥了一林主編,發現他的臉色一下子就變白了。我瞬即去檢查死者的褲子,發現褲頭與盆骨的位置卡得很緊,褲身也有被往下拉的痕跡。林主編說死者被吊時,他抱住死者雙腳往上托,那肯定不會造成這樣的痕跡,能造成這種痕跡的可能只有一個,就是當時他抱住死者的雙腳往下拉。人在情急之下,使用錯誤的方法救人并不稀奇,奇就奇在他于事后撒謊。
“我剛才為死者量了肝溫,以肝溫判斷死者的死亡時間為19:00至19:30之間,而林先生卻在大半個小時之后才到達保安室。年齡大了要多注意鍛煉才行啊,林先生!”流年對著臉色蒼白的林主編笑了笑,然后就收拾工具準備把尸體運走。
19:30至20:16之間有46分鐘,而坐電梯到一樓用不了5分鐘,那還有的40余分鐘林主編在干嘛?答案大概就在辦公桌上。我連忙走到辦公桌前,查看每個抽屜的鑰匙孔,果然不出所料,所有鑰匙孔周圍都有不少刮痕,而且顯然是剛剛刮出來的。以死者謹慎的性格,這些刮痕肯定不是他留下的,他甚至不會把鑰匙留在鑰匙孔里。那么弄出刮痕的只會是兩種人,一種是喝醉酒的人,另一種就是慌亂的人。
現在情況很明顯,林主編撒謊了,他在死者死后仍沒有離開,而且對死者的辦公桌搜索一番后才到保安室找人幫忙。但他要找什么呢?這個我并不清楚,不過我也不急于知道,現在我最想知道的反而是空調管道里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