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暖聞言頗有些無奈的道:“阿母,兒都不急的。”
“怎么呢?”謝氏道,“不過納妾而已,我這里沒有那么多的規矩,便是你在府外沒有看上的娘子,府里家僮婢女若是有你喜歡的,若真性格容貌都過得去,也大可以提出來。”
不知怎么的,殷暖聞言,一直堅定的心里卻忽然動了一下,腦子里不由自主的閃過一個念頭,或者說浮現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阿暖?”謝氏見他不說話,便開口提醒了一下。
“嗯?”殷暖猛的一下驚醒過來,頓了頓,對謝氏道,“兒暫無此意,還請阿母不要再提。”
方才的那個念頭具體是什么他雖然沒想明白,卻莫名的不敢再深究下去。
謝氏又看他片刻,終是無聲的嘆了口氣,道:“我明白了,不提便是。”
正好這是家僮做好飯菜送上來,打斷了這個話題,殷暖忽然便覺松了口氣。
松云寺的計劃再一次失敗,趙氏得知時卻沒有太過驚訝,只是在知曉對方竟然大意到差點害死殷昕時,才勃然大怒。
她再惱殷昕不夠心狠,但說到底,她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殷昕。誰讓謝氏出身謝家,即便只是庶出,可是謝家的實力擺在那里又有誰能忽視?況且殷暖自己的能力太過突出,聽說連余后將軍府里都已經前來提親,對方還是余家的嫡出女兒,若非是殷暖本身太過出眾。余家又怎么會舍得讓一個嫡出的女兒嫁進來?
所以但凡有傷害殷昕的,她又怎么會放過?
“阿、阿母?”殷蘿被趙氏發怒的陣勢下了一跳,顫顫驚驚的問道,“現在該怎么辦?”
“能怎么辦?”趙氏道,“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既然起不了用處還會壞事,又有什么存在的價值?倒省的留下活口存了后顧之憂。”
“阿母的意思是……”殷蘿想了想明白過來,立即興奮的道,“這事讓兒去辦吧。”
趙氏道:“這事我自會安排,過段時日便是你阿兄大喜之日。這段時間阿蘿你老實待在府里。休得鬧出什么動靜。”
“那好吧!”頗有些不甘愿的絞了絞手里的巾帕,殷蘿又說道,“不過阿母,這件事確定不告訴阿兄嗎?他現在可還在讓人去查那晚上的事呢。”
“不必。”趙氏道。“你阿兄他心里尚有一絲婦人之仁。又即將成親。暫且不要用這事擾他。”
“可是總不能一直不讓阿兄知道吧?”殷蘿不滿的道,“那他不是一直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關系?”
“再等等。”趙氏道,“昕兒比起兩年前已經好太多。等他真正看清這其中的利益關系的時候,就會磨掉那一絲沒用的顧忌,徹底成長起來。”
“好吧。”殷蘿道,“其實哪里需要想那么多,只要自己看不爽的除去就好了阿母你說是吧?”
“先不說這些。”趙氏道,“你阿兄成親倒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樁心事。接下來就只需操心阿蘿你了。”
“操心我?”殷蘿道,“操心我做什么,難道阿母你還擔心兒嫁不出去?”
“我的女兒怎么可能嫁不出去?”趙氏道,“不過找個門當戶對的那那么容易。”
“其實……”殷蘿猶豫片刻,忽然有些扭捏起來,慢吞吞的道,“兒倒是有一個人選。”
“誰?”
“就是那個……那個……”扭捏半響還是說不出來,殷蘿干脆一狠心,開口問道,“阿母,那個韻書表兄何時會再來府里?”
“王韻書?”趙氏聞言皺眉,“他雖然姓王,卻不是臨川王家,可配不得你。”
“那有什么關系?”殷蘿反駁道,“雖然比不過臨川王家,可是韻書表兄家里也是高門之族。”
“若是家境貧寒,門第再高有什么用。”趙氏不耐煩的打斷她道,“你若是沒什么適合的人,我就給做主了。”
“不行。”殷蘿立即反駁道,“什么叫家境貧寒,不過沒我們家有錢而已,況且我是什么出身,若是阿母擔心我嫁過去會受委屈,那么讓韻書表兄入贅不就是了?”
“他不是自詡清高嗎?”趙氏冷笑道,“如何會答應?”
“哼!”殷蘿志得意滿的道,“我想要做的事情,還沒有別人不愿意的時候。”
趙氏不置可否,且看她如何去鬧騰。
黃道吉日,宜嫁娶。
因為是一件喜事,所以處處透露出喜意。不管是紅得刺眼的裝飾,還是眾人面上不知真假的喜氣洋洋,抑或是這刻意挑選出來的喜慶吉日。總之,這一切都在告訴他,這應該是一件高興的事。
這幾天的洗禮,已經讓殷昕有些麻木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眾人的喜氣洋洋都在喜事本身,又有誰管他這個喜事的當事人面上是悲是喜?
“三郎君。”婢子收起他剛剛試穿好的喜服,問道,“喜服可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若是有,婢子立即送去修改。”
“沒有,下去吧。”
“可是……”婢女有些猶豫的道,“三郎君你方才不是還說紅色太濃了嗎?”
“已經沒有了。”殷暖頗有些意興闌珊的道,“下去吧!”
“是。”
夜已深,殷府里卻依舊燈火通明,殷昕坐在竹影深處的涼亭里。桌上放著酒壺,手里端著酒杯。壺里的酒尚有一半,杯是空的。
此處幽寂,不遠處卻依舊人聲鼎沸,不為別的,只是因為明日便是殷家三郎君大喜的日子。殷昕拿起酒壺又倒了一杯,而后又一口灌下。心里越來越煩躁,別人忙的是喜事,和他無關。
他沒有喜事。
從訂下婚約到成親,沒有人問過他的意見、問過他是否喜歡那個即將被他迎娶的娘子。
他阿母喜歡,因為那是馬家嫡出的娘子,當今圣上的外甥女,和他門當戶對。娶了她,就相當于娶了無上的權勢,娶了一個強而有力的靠山。
可是,他不喜歡。他甚至連那娘子長什么樣都忘記了,記憶中的,只有那個打人巴掌的,囂張跋扈仗勢欺人的女子。這樣的人,讓他如何喜歡,如何共度余生?
想起當初那個被一巴掌打在臉上卻依然淡定從容的女子,殷昕只覺得已經麻木的心忽然又開始活絡過來,他提起酒壺,跌跌撞撞的走出亭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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