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安排就好了。”邪澤淡淡道，在確定我鞋帶不會崩開之后才站起身來，我明顯覺察到他的腳步有些乏力，可我卻什么都不能說。

我張了張嘴，寒風直接灌進了嘴巴里，讓我所有的話語都冰凍上了。看著他這樣，我想了想，還是扯出一個笑容來，“不管了，咱們先去拍照好不好？”

“嗯！”他欣喜地點了點頭，主動握住了我的手，我拉著他跑到了圣誕樹前。

邪澤抬起頭來看著璀璨霓虹的燈光，盈盈目光中，他靜靜地矗立在原地看了很久、很久，之后才看向我說，“以后還有機會跟你來看圣誕樹嗎？”

這一霎，我覺得虧欠他的不僅僅是這一晚，還有更多。我揉了揉有些婆娑的眼睛連連點頭，“會啊，會有機會的！以后每年的平安夜圣誕節我都陪你過好不好？”

“噗嗤！”邪澤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每一年都跟我過，那他豈不是很生氣。”

“他不會的。”我篤定道，“他不會生氣的，他知道我……算了，說這個干嘛呢！”從邪澤的眼神中我知道他想讓我把后話說出來，不過我也知道他其實是矛盾的。

我從口袋中掏出了手機來，調整了一個攝像頭，然后對準了我們兩個，“你一會兒看準這里，我按下快門之后有三秒的準備時間，到時候你一定要笑知道嗎？”

“嗯！”邪澤又是輕輕地點了下頭，就在我按下快門的瞬間，屏幕上開始3、2、1倒計時了，然而1剛跳完，邪澤卻一手摁住了我的后腦勺，旋即一吻落在了我的唇上。

冰冰涼涼的，讓我為之一怔的同時，一滴冰涼的液體瞬間滑落到了我的嘴巴里。

苦澀的……

這一吻飛快的從我的唇上挪開了，邪澤當即轉過身來不再看我，直到我從這突如其來的吻中回過神時，我這才叫了他，“邪澤……”

“對不起，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他慌忙要跟我解釋，卻被我打斷了。

“我沒有生氣，只是覺得過意不去。”是的，對于他，我壓根就不是過意不去這么簡單，我欠他的太多了，甚至連他的感情都不敢回應。

有人曾說，這輩子為人處事有些東西可以欠下，畢竟可以償還。但是情債，一旦欠下可能生生世世都償還不了了。

“那雅……”邪澤緩緩轉過身來，蒼白的臉上掛著兩行清淚，他即便是這樣還努力的扯出笑顏來。

我一個沒忍住一把抱住了他，旋即捧住了他的臉直接吻了下去，這一吻算是我欠你的。邪澤，今生我們不能在一起，希望你來世的時候可以找一個愛你的人。可別再遇到像我一樣的女人了！

他的手，他的臉，他的唇，始終都是那么冷，那么冷，不管我怎么擁抱，都溫暖不了。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用我的命換來他的平安無事。

邪澤啊邪澤，你為什么要這么傻，你為什么要因為我而犧牲自己。

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如果沒有我，就沒有顧毓雅，就沒有冬哥，就沒有如今一切的麻煩。說到底，你的不幸，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我拼命地吻著他，眼淚肆虐而下，如何都控制不住。

吻到最后，我直接無力地抱著他嗚咽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也想好好愛你，可我做不到。我連讓你繼續留下的能力都沒有。邪澤，你為什么不恨我啊！如果不是我因為我，你還是冥界的王，你會有一個溫柔的妻子，一個美滿的家庭。為什么偏偏是我，為什么啊！”我揪著他的衣服，放聲咆哮著。

可是他始終都溫淡著一張笑臉凝視著我，良久他才說，“只是因為你，所以一切都是值得的。愛上你，我沒有錯，你當然也沒有錯。哪怕是被困在鄴陵兩百多年我都沒有停止一刻對你的思念。只是……只是你終究不屬于我。”

他伸手點了一滴眼淚放回口中。

我下意識握住了他的手，“邪澤，我會想辦法讓你平安無事的，你相信我！真的！”

“苦的！”他仿佛沒有聽到我的話，指了指我眼角殘留的液體，“我希望你下次就算哭，眼淚也是甜的。做人真好，有漂亮的圣誕樹，有美麗的夜景可以看，可以跟喜歡的人一起拍照，可以手牽手在街頭漫步，可以在戀人手冷的時候幫她捂手。”邪澤說著，抬頭看了一眼璀璨的星空，最后默默道，“我真的很羨慕薄冷，得到了你，也得到了普通人擁有的幸福。”

“邪澤……”

“好了，不是說要做我一天的戀人嗎？現在才剛剛開始，你可不能就帶我看一看圣誕樹，拍一張照片就結束啊！”邪澤打斷了我的話，重新替我擦掉了臉上的淚水。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破涕為笑，“對，你說的對！今天我是你的女朋友，所以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也會忘了那個討厭鬼薄冷的！今天只屬于我們！”

“好，有你這話我就心滿意足了，你說接下來要做些什么？”看樣子邪澤對約會什么的真的很不在行。

我遲疑了下，也有些犯難。說起來談戀愛什么的還是高中的事情，至于跟薄冷之間似乎也沒有什么浪漫的事情，所以這會兒我還真的犯了難。

一般情侶來說多半是逛街吃飯看電影，感情好點的就是啪啪啪。

顯然我跟邪澤是不能做到最后一步的，所以這會兒我也有些彷徨。

“你有什么喜歡的嗎？”邪澤見我躊躇不由得替我著急起來。

我低頭思索了一陣道，“吃算嗎？”

“算！”邪澤偷著笑，當下握住了我的手就往商場里走，他走在前頭步伐有些快，不由得讓我擔心起他的身體狀況來。

“你慢點，咱們不急。”我在后面叫著，他卻興沖沖地領著我從一樓逛到了五樓的美食城，看著每個店面都塞滿了人，我這才想起來好像一到了這種時候店里總是會擠滿人的，而且吃飯多半是要排隊。

看著這么多的人我不由得心塞起來，“看樣子咱們是來晚了，可能排不上了。”

“那你說怎么辦？”邪澤盯著那些坐在椅子上相互喂食的男女們不由得臉泛起了紅暈來。

我當即一把捂住了他的眼睛，“有什么好看的！”

“你們人都是這么做的？”他指著靠窗的一對虐死單身狗的男女。

我連“呸”了好幾個，“怎么可能，這些都是人家小情侶那么做的，而且……太矯情了，我學不來。”

這話可是實話，對與別人這種秀恩愛的姿態我是真心駕馭不了。

可邪澤卻挪開了我的手，轉身時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看著我，擺明著就是說，要不我們也試試吧。

“你……”我抿了抿唇，“還是先排到位子再說。”我一把拽著他坐在了等候席上。

商場里的暖氣開的很足，邪澤享受似的握著我的手，也許是等待的時間長久了，他漸漸有了些倦意，然后便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你說時間要是能定格在這一刻就好了。”他自言自語著，明知道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我本想說些安慰他的話，豈料還沒開口，他卻主動否定了自己的原話，“時間怎么可能會一直定格不走。匆匆歲月，我連一千年的壽命都過的差不多了，早知道這么快就會消失，我為什么不早一點去認識你呢？”

“邪澤，別這樣……”

“那雅，有些話讓我說完吧，我怕今天不跟你說，以后就沒機會了。”邪澤說著往我這邊又靠了靠，手也握得更緊了，“你的手可真暖和，讓人覺得好溫暖。好想一直、一直牽下去啊。”

“那就握著不松了。”我順勢道，“就一直牽著吧……”

“嗯。”他輕聲道，唇邊掛著淺淡的笑意，“記得在鄴陵里見到你的時候，我其實很吃驚。我以為此生不會再見到你了……”

從他口中聽到當初我們在鄴陵里初相遇的場景，我的思緒也一下子被拉回到了那個時候。

前世的事情我并不記得多少，對于邪澤口中那段與顧毓雅在冥河初遇的情景我所記得的也不過是支離破碎的回憶。

對我而言，從鄴陵開始才是我跟他的初遇。

“我也沒想到在那樣的古墓中竟然會遇到像你一般漂亮的人。”我微微側身看了看靠在我的他，此刻的他合著眼眸，長長的睫毛微微翹起，隨著說話的同時輕輕地扇動著，讓人忍不住就沉浸在他的靜美之中。

我歪著頭靠著他，繼續道，“邪澤，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我希望你不用為了陰脈的事情跟后卿犧牲自己，哪怕你所剩下的壽命真的不多了，我也希望在你余下的生命中能享受到該屬于你自己的幸福。

這一生，我欠你的太多了，也欠薄冷太多了。

而且，我跟帝臨糾纏了這么久也該有個結局了不是嗎？

我的責任，該由我自己承擔，而不是交給那些愛我的人去承擔。

“嗯！”邪澤長久的才回了我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