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幾乎完美的女性臉孔,眉目清清,宛然如畫,映照得雙睫如若剪水,眸如點墨。
這張臉面瑩如玉,兩頰嫣紅,眼澄似水。卻又不顯得單薄嬌嫩,放佛一朵幽蘭,立于山水之間。
我?guī)缀醵伎瓷盗耍豢诶涎铧c要噴出來。腦子里霎時間一片空白。雖說眼前這畫面并不是恐怖,但卻比恐怖更加讓人震撼。
看了兩下又忍不住又去看他胸口,一眼掃過就松了口氣,還好,他娘的還是平的。不然我都認為這家伙是女的了。
再看兩眼,就感覺頭有點暈,這也太像了。光是換了一張臉,卻連帶著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本來那種淡漠疏遠的氣質,在這張臉的影響下,也變成了那種一臉恬靜,如果空谷幽蘭,碧水清蓮般冰冰涼涼的味道。很有那種所謂的冰山美女的感覺。
想想都知道我當時是什么感覺了,只覺得說不說的怪異,簡直比看見我自己的臉還要怪!
我看著,雞皮疙瘩就起了一身,想說話張張嘴居然啞了。胖子也不例外,跳起來仿佛一只斗雞一樣,毛發(fā)皆長,轉瞬又如同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軟了下去。
那小子見我們這樣,忍不住就皺了下眉頭,不過這人的脾氣古怪,向來沒有詢問別人的習慣,我忽然就想起,他好像一次都沒有找我們詢問過事情。
然而這人皮面具實在是牛皮到了極點,完全可以說是以假亂真了。那本來就是非常尋常皺眉動作。一般人皺眉的樣子都大同小異,偏偏在人皮面具的表達能力下,徹底顛倒了過來。
那樣子眉兒輕蹙,似幽非怨,似憐非憐,放佛西施捧心一樣,風情萬種。
我看的心臟實在受不了,感覺要吐血,他倒是神色如常,自己摸了一下,但頓了頓似乎也有些啞然,然后看著我說,“是個女人!”
胖子在一邊茫然的點頭,眼睛都直了,道,“是,還是個美女。”
我只好深吸一口氣,問,“這女人是誰!”
他搖搖頭,“不知道。”
一下子三個人都沉默了下來,一半是郁悶的,另一半居然不知道說什么了。我本來是指望最后這張臉能看出點什么來,現在也沒招了,毫無線索的一張臉。
不過我忽然又想到一個可能,立刻問,“她?是不是她?”說著就指向遠處溪邊黑色裸石上的那白衣女子。這時候去看,那女子仍舊不見有什么動作,放佛入定了一樣。
偏偏讓人感覺到古怪的是,我無論怎么去看,第一眼永遠會看見她!
這不太好形容出來,比如說你回頭去看一個東西,只知道大概的方位,那么回頭的時候眼睛必然會有一個尋找和確定焦距的過程。
但是這個過程在我這里完全省略掉了,無論我怎么去看,從什么角度去看,第一眼別的都會忽略掉,眼前第一時間只會出現這道雪白,那簡直搶走了整個天地的感覺。
這應該不止是單純的耀眼,我無法理解,只能歸結于這女子散發(fā)出來的氣息太獨特了。根本不像是女人能有的氣勢!
他搖搖頭,轉頭也看了那邊一眼,沉默了片刻才說,“不是。”
我看他的樣子,頓時疑心又起。心說那女子出現的時候,這家伙當時的情緒非常激動,喃喃自語說什么不可能,不可能的?那時候的樣子,簡直像看見什么史前怪物一樣。可是這才多久,整個態(tài)度就完全變了,變得有這么快?!
這時候胖子忽然說,“你還是換張臉吧,不然大爺要懷疑自己性取向問題了。”
他搖搖頭,人忽然站起來道,“我得過去了,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行動。我需要跟著她。”
“你就頂著這張臉去?”我問。
他點點頭,我知道他可能不會在意,他果然就不在意,斜了我一眼道,“無妨。”
那本來就是很普通的一眼,偏偏這時候看上去,美目流盼,眼波如同秋水一般,分情萬種。
我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心說年紀大了,這刺激真要我老命了。忙把頭轉開,但立刻問,“你,你們要去哪里?!”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抹白衣女子,搖搖頭說,“不是我,是她。我得跟著她!她要去有蘇氏的皇陵,拿一樣東西。”說著瞳孔就是一縮,顯然即便是這小子,也不愿意提起那白衣女子。
我有些奇怪,心說都這樣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碰見了,都說一回生二回熟,我都碰見四五次了,現在用得著這么緊張么?于是忍不住問,“你這么緊張干嘛?”
他猶豫了一下,看著我說,“她,她不應該存在的,她是故事之外的。這和我知道的不一樣,我不知道她出現事情會怎么樣!”聲音一頓,又道,“
對了,你要的天石,我?guī)С鰜砹恕J且粔K石碑。也在那邊。等我們離開之后,你再去拿。”
我一聽這要是臨終感言啊,知道沒什么時間磨蹭了,有什么得趕快問,但是慌亂之下,腦子里一下子也想不出什么問題來了,事實上是問題太多,又沒有個方向,腦子里簡直跟漿糊一樣,頓了頓就說,“我也不煩你,但是你剛剛說你是站在我這邊的,不如說清楚你到底是那邊的,順道我也知道我自己是那邊的。”
他說,“你自己的事情,只能你自己去尋找答案,這點我忙不了你。”
我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倒是知道他這是變相的拒絕回答我這邊的問題,這時候,忽然就聽見少爺的聲音傳來,“等等,我也去!”
我一愣,回頭一看發(fā)現少爺已經醒了,看見他的時候,他正費力撐起半邊身子。
我本來心里就不爽,這下感覺一股子邪火沒處去冒,心說你他娘的湊什么熱鬧,就看見少爺掙扎著站了起來,看了我一眼,但是什么也沒說,就對著那小子道,“帶上我,我也去!”
我火道,“你他娘的湊什么熱鬧,你沒事了?胖子說你給人家喂了什么石頭,拉出來了?”
少爺白了我一眼,道,“少廢話。人有失手馬有失蹄,還不許別人犯錯誤啊。”
我一看這樣子正是正常了,就道,“拉出來就好好歇著,人家是去辦正經事!你湊什么熱鬧。”
“我靠。”少爺郁悶道,“他是辦正經事,我難道就是去抓蝴蝶的不成?”
我隱約倒是知道少爺要跟去的意思。但是多少又懷疑這家伙準備找借口跑路,心想肯定不能讓他就這樣跑了,這家伙顯然神出鬼沒的,跑了再想找到,我一點信心都沒有。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去。
我正要反嘴,少爺忽然就堵道,“我家老爺子,還有基本上能叫得上號的家伙,都在里面了。我要是不去,李家從此就要在江湖上除名了。”
我一聽頓時就啞了,少爺這個理由的確夠充沛。想回嘴完全找不到立場。
少爺歪歪斜斜幾步走過來,看著我,臉上居然還有幾分無辜的神色,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心說好家伙,一下子干脆都說清楚好了,就道,“那還用問么,你瞞著什么就說什么?都給我交代清楚,你知道組織上的規(guī)矩。對,先從商墟哪里說起,你最后到哪里去了?”
少爺看著我,忽然嘆了一聲道,“還記得在商墟之前,我告訴過你的么?那個地方,活人是無法進去的。”
我一聽有些皺眉,這話的確是聽少爺說過,不過后來看見糊涂糊涂一大堆東西,什么千尸護墳等等的,也說不出點名堂來,后來就以為這不過是一種夸大的說法還是什么暗示等等,基本忽略過去了。這是少爺提這個做什么?于是問,“什么意思?”
他搖搖頭,“我沒有騙你,胡師爺還有大憨的情況你也看見了,最后跟著我出來。這點你就沒想到什么嗎?”
我心說他娘的都死了,死了我還能想什么,想他什么時候去投胎?我又不是神仙,天知道他們最后又活過來了!
死了又活過來了?!我想著想著,忽然腦子里靈光一閃,就長大嘴巴,但卻發(fā)不出一絲聲音,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他看我的樣子,點點頭,“不錯,胡師爺還有大憨,以及后來我自己,我們都死過一次。因為那個地方,最后真得只有死人才可以進去!”
我吸了口涼氣道,“我靠,不會吧?”
胖子在一旁插嘴道,“這么邪門?那你怎么不早說!?”
少爺苦笑道,“怎么說?說也說過了。但是你讓我怎么跟你仔細講。難道跟你說要下去,得先死一次,你乖乖站著別動,先讓我先把一槍打死你。這可能么?哼,老子又不是不清楚你們那個脾氣,說出來不殺了我才怪。”
我一想也是,這還真的怪不得少爺,因為這種事情完全沒有這個道理可講。怎么都說不通。
這就好像說有人現在要去一個地方,讓我?guī)贰N腋嬖V他,你得先自殺,我才能帶你去,這明顯不現實嘛。神經病才肯相信。
“而且在那之前,我也不敢保證是不是真的。你知道這種信息,太容易出錯了,無論是理解錯誤還是干脆信息就是錯的。誰敢保證一定正確?況且這種事情,連個實驗的辦法都沒有。萬一真死了怎么辦?說出去死了都得被人嘲笑!”
“后來我實在是沒辦法了,餓了幾天,那鬼地方怎么走都是霧蒙蒙的一片,什么都沒。沒有路沒有天沒有地,也沒有任何遮擋物。如果不是腳下還有石頭,我簡直懷疑那里是一片虛無,我自己跑到太空中去了。后來也不需要我自己動手,人渴了三天,想自殺都沒那個力氣了,那時候手指都動不了了,就躺在那里等死。”
我以為事情有什么轉折,沒料到少爺說完,看著我的瞳孔忽然一縮,道,“沒弄錯的話,不久后我就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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