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沛他們幾個把嫁妝送到王府,清點完畢后把單子交給了奶娘和司琴,待謝耕梅、孫氏和葉慧把床鋪好后,留下奶娘、司琴、司書和謝瀾外帶司梅和司蘭兩個小丫頭子,其他的人均返回了謝家。
下午謝家的這頓飯是真正意義上的送嫁飯,飯桌上大家不可避免地回憶起謝涵初到謝家的情形,回憶起謝涵這些年成長的不易,回憶起謝涵這些年對謝家的扶持,張氏、謝耕梅、小月、新月和彎月幾個數(shù)次哽咽難言。
尤其是張氏,幾次摟著謝涵痛哭不已,哭謝涵早逝的父母,哭謝涵的命苦,哭謝涵這些年的委屈,哭謝涵的苦盡甘來。
因此,這頓飯從下午申時一直吃到了戊初,撤了碗碟撤了桌子后直接進(jìn)入了哭嫁的環(huán)節(jié)。
不知是壓抑得太久還是心里的愧疚太多,總之,不管是張氏和謝耕梅還是小月姐仨,每個人都摟著謝涵哭得不能自已。
最后還是孫氏開口勸道:“祖母,明兒小妹還得當(dāng)新娘子,要是把眼睛哭腫了小妹夫見了會心疼的。”
“對對對,萬一小妹夫一揭蓋頭以為新娘子換人了可就麻煩了?!毙略虏林蹨I笑道。
她哭歸哭,但她著實不喜歡這種悲傷的氣氛,可只要一想到謝涵今后要面對的生活,她又無端地生出一股憂心來,眼淚也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這個可以有,哭吧,使勁哭吧,正好明兒我們哥幾個可以好好看看小妹夫認(rèn)錯人的暴怒,就是不知明兒誰會倒霉。”顧鏨在窗外接話了。
哭嫁是女人的事情,他們幾個男的不適合待在屋子里,便都坐在院子里乘涼了,只是這種悲悲切切的氛圍下他們幾個也無心閑聊別的,都靜靜地坐著,靜靜地聽著屋子里的動靜。
因而顧鏨早就不耐煩了,這不好容易聽見里面的哭聲停了,聽見新月的打趣,他忙站起來附和了。
還別說,新月和顧鏨的話到底把張氏逗笑了,張氏松開了謝涵,也擦了擦眼淚,“可不是該打住了,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我這輩子流的眼淚加起來也沒今天多。”
“娘,這話可真偏了,三弟沒的那會你可是沒天沒夜地哭,就差沒把眼睛哭瞎了?!眳鞘闲χg了一句。
“都多久的事情了,偏你又翻了出來,正經(jīng)該記住的你都記不住?!睆埵辖o了吳氏一個白眼。
吳氏這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訕訕一笑,正不知該如何轉(zhuǎn)圜時只見彎月上前摟住了張氏,“所以我娘這輩子是離不開祖母了,要是沒有祖母的幫襯和提攜,我們家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張氏聽了這話先是一愣,繼而拍了彎月的屁股一下,“行了,跟學(xué)誰的,嘴里跟抹了蜜似的,我以后不說你娘就是了。說起來也是我不對,你娘她也是做祖母的人了。”
張氏很快意識到自己的不是,痛快地認(rèn)錯了。
的確,吳氏再怎么笨拙也是兒孫滿堂的人了,在這些后輩們面前怎么著也該給她點臉面,不為別的,單她的老實本分就給她省了多少心,否則,再來一個鄭氏那樣的,謝涵還能活到今天嗎?謝家還不定折騰得什么樣呢。
“三姐,我來看看你的嘴巴是不是真抹了蜜,往常也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會說話,說,是不是真跟三姐夫?qū)W的?”謝涵故意上前要掰著彎月的臉看。
她是不忍心見祖母一個快七十歲的老人去跟晚輩們認(rèn)錯,想趕緊把這話題岔過去。
“小妹,別鬧?!睆澰录t著臉扭了扭身子,躲到了張氏身后。
“咦,三姐,你躲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敝x涵見彎月不同于往日,不禁大為驚訝。
“就是啊,彎月,你怎么還怕起小妹來?她就是一個紙老虎,一戳就破的?!毙略乱灿X得有點怪怪的。
“我,我。。。”彎月低著頭不敢看大家,話也說了半截子就打住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要急死我們?”新月上前一把拉住了彎月。
“呸,大吉大利的,不許亂說話。”張氏給了新月一個巴掌,當(dāng)然,是拍到她的頭上,也沒怎么用力。
倒是一旁的小月見了彎月如此羞澀甜蜜的神情,恍然一悟,忙笑道:“該不是三妹有了吧?”
“真的?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張氏臉上頓時樂開了花。
說起來彎月成親也有大半年了,可肚子一直沒有動靜,張氏早就暗暗著急了,只是不敢說出來。
“還,還沒準(zhǔn)呢,只是晚了個七八天。”彎月的臉更紅了,頭也垂得更低了。
“笨蛋,大姐夫不就是一個郎中,讓大姐夫把一下脈不就確定了?”謝涵出了一個主意。
“對對對,我怎么把他給忘了?”新月拍了下自己的頭,張嘴就對著窗外喊杜廉,“大姐夫,三妹可能有了,你快來看看?!?
“你也是個不會說話的,彎月有了,你不先告訴你妹夫,反而先叫你大姐夫,這讓外人聽了算什么?”張氏搖著頭笑了。
話音剛落,顧鏨第一個沖了進(jìn)來,進(jìn)門就抱住了彎月,“媳婦,是不是真的,你真有了?”
“這事你得問你大姐夫。”孫氏也樂呵呵地揶揄了一句。
如今的她也看開了好多,尤其是鄭氏出事后,她更是悟出了一個道理,人啊,不能跟命爭,該你的就是你的,不該你的千萬別伸手,與其費心費力地嫉妒別人謀算別人,還不如敞開心胸來接納別人,這樣不但自己活的快樂些,別人也能高看你一眼。
“討厭,連大嫂都學(xué)壞了?!睆澰屡ち伺ど碜余洁炝艘痪?。
顧鏨倒是不惱,親自扶著彎月上了炕,然后畢恭畢敬地把杜廉請到了炕上,隨后眼珠子都不眨地盯著杜廉。
也就不到半盞茶的工夫,杜廉先后放下了彎月的兩只手,嘴角彎了彎,拍了拍顧鏨的肩膀,“恭喜你,三妹夫?!?
“真的?我要當(dāng)父親了?”顧鏨一下蹦了起來。
謝家眾人聽了這個消息也都開心不已,誰也沒有想到一場悲悲切切的哭嫁最后在彎月的好事中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