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鄉下回來沒幾天便到了三月十五日,謝涵命司琴從庫房找出了八匹妝緞,一套赤金點翠的頭面和一圍金鑲珊瑚的頭箍,一對赤金雕花鐲子,看后謝涵猶嫌簡薄了些,又親自從自己的首飾盒里挑出了一對金蓮花盆景簪和一對鑲著東珠的金花。
待司琴寫好禮單后,謝涵也穿戴完畢了,原本依尹嬤嬤的意思是想讓謝涵戴上九翟冠并穿上象征她身份地位的翟服,可謝涵略一尋思還是搖頭了。
畢竟今天是馬府主事,她不能搶了新娘子的風頭,再說她和馬夫人也算是君子之交了,在她落魄孤單的時候馬夫人還能送上她誠摯的關心和問候,情是情禮是禮的,這份恩情她不能不還,故而她今天才會破天荒去參加馬家的婚宴。
誰知謝涵的馬車剛要出大門,只見朱泓的轎子從大門進來了。
“王妃在車上?”朱泓掀了轎簾問策馬相隨的高實和李福。
聽到動靜的謝涵剛掀了車簾,只見朱泓說道:“夫人,稍等一會,我換下這身官服便陪你一同過去。”
“不用了,我還得去接大姐呢,你們男人有男人的去處,總不成我每次出門都要你來撐腰。”
謝涵自然明白朱泓是因為聽了她那天說不想見到顧家人,不想聽那些夫人們說話,所以才會想著特地告假回來陪她,可問題是朱泓也只能陪謝涵到大門口,女眷們待的地方朱泓是不能進的,因此,謝涵不想白白給別人添話柄。
“聽話,等著。”朱泓說完似又想到了什么,干脆命人落轎,從轎子里下來,他幾步跨到謝涵的馬車前,“夫人,我找不到要穿的衣服。”
謝涵聽見此話明白朱泓是要她陪他一起去更衣,自從成親后,只要謝涵在他身邊,這些事情他一般都不假手他人。
故而聽了這話謝涵搖了搖頭,只得讓朱泓抱著她下了馬車。
誰知換了衣服出來,朱泓又不想坐馬車了,非要拉著謝涵和他一起坐他的轎子,謝涵待要不應,朱泓直接推著她上了轎。
這一番折騰,兩人到杜家門口時已是半個時辰之后了,小月已經頻頻打發人到胡同口探視好幾次了。
原本謝涵的意思是讓小月和她一起坐馬車過去,可這會由于謝涵坐的是朱泓的轎子,小月自然不好意思和謝涵共轎,只得臨時上了自家的馬車。
“夫君,你是不是故意的?”謝涵伸手在朱泓的腰間掐了一下,這是她生氣時慣常的動作了。
“當然不是,你以為你夫君就這點心胸?”朱泓握住了謝涵的小手,不過嘴角上彎的弧度顯示了他的心情不錯。
謝涵自是沒有錯過這一幕,暗自腹誹了幾句,倒是也沒說別的。
誰知好巧不巧的,謝涵的馬車進馬家的大門時,顧家的轎子也過來了,看到象征著親王身份的銀頂黃蓋紅緯八抬轎子,顧家抬轎的人自動往后退了幾步,與此同時,馬家的門房上前請安來了,同時也命人去后面通報主子了。
朱泓聽見馬家門房的聲音,吩咐了一聲落轎,隨后他下了轎子,此時馬家的世孫馬騰迎了出來,垂著頭恭恭敬敬地向朱泓問好。
朱泓正要跟馬騰進去,忽一眼瞥見兩丈外顧家的轎子了,見此,朱泓彎了彎嘴角,特地對隨侍左右的李福和高實交代了一句,“照顧好你們的王妃。”
一旁站著的馬騰一聽王妃還在轎內,忙吩咐人道:“去后院告訴母親一聲,趙王王妃到了。”
由于朱泓的聲音很大,坐在顧家轎子里的朱氏也聽見了,心下不免有些煩躁起來。
說實在的,她正是因為知道謝涵要來所以才晚了一個時辰,為的就是不想和謝涵撞上,哪知剛到門口就碰到了?偏偏碰的還是她更不想見的朱泓。
坐在轎子里的謝涵原本是不清楚這一切的,可她聽見朱泓特地囑咐高實和李福兩人便猜到準是有什么緣故,于是,她掀了轎簾的一角往外瞥了一眼,可惜,她看到的只是馬家大門前站著的一溜小廝,正疑惑時,忽然聽到了顧鑠的聲音。
原來顧鑠本是打算和朱氏等人一同出門的,可臨出門前他去看望了一下祖母,因為他知道祖母沒了誥命是一概不參加這種聚會的,偏這些世家夫人上門送請柬的時候都會特地邀請她參加。
畢竟她的年齡在這擺著,且顧家的地位也在這杵著,再加上那些年秦氏和這些世家的女眷走動也是相當的頻繁,因此,不管從老一輩還是中一輩來說,交情還是有的。
可交情歸交情,秦氏的誥命沒了也是事實,不用別人說,秦氏自己就覺得矮人一等了,因此,這種場合她一概拒絕。
可拒絕歸拒絕,每每到這個時候,秦氏的心情就會相當的糟糕,就會不停地咒罵謝涵和朱泓,顧鑠是深知她這一點的,所以才會專程去看看她,陪她說說話開解開解她。
這么一耽誤,顧鑠出門時朱氏等人已經到了大街上,顧鑠追到馬家門口時正好趕上朱泓和馬騰要進門,這種場合他肯定得上前打個招呼的。
倒是朱泓見到顧鑠本能地不喜,先是往轎簾那掃了一眼,見轎簾放下了,心里松了一口氣,命人把轎子抬進去后,他才上前回應顧鑠。
再說謝涵的轎子落地后,待八個轎夫退了下去,司琴和司書這才上前,兩人剛要去掀轎子的門簾,只見旁邊又有兩輛轎子三輛馬車過來了,于是,司琴和司書立住了。
待轎夫和車夫都退下后,馬夫人丁氏帶著幾個仆婦過來了,她自是一眼認出了謝涵的轎子,當然了也認出了顧家的轎子,幾乎沒有絲毫的猶豫,她走向了謝涵的轎子,親自上前扶謝涵下了轎。
謝涵剛一站定,正抬頭張望時,朱氏、王氏也下了轎,此外還有一個眉眼和格根塔娜有兩分相似的女子,女子長得很有幾分水秀,可惜眉眼間有一團郁郁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