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宅。一個18歲左右,身著收腰白裙的少女,正赤足站在窗前,認真地瀏覽一封紅色的信封。李長風冷冷地笑了笑“:清溪鎮麼?”
七婆婆拍了拍李長風的手,做著手語道“:少主,這一次一定要帶上我,不可再單獨行動了。”
李長風把手中的信封往手掌一攤,信封突然燃燒起來。望著那抖落的灰燼,李長風神色淡然“:不了,七婆婆,這些年,我已經習慣單獨行動了。你老了,該休息休息了。”
七婆婆見李長風拒絕,也不好多說什麼,默默地看了看李長風,便退了下去。五年,五年的時間,少主把自己當做工具活著,孤僻,冷血,無情。連少主的母親主子去世時,少主都不曾動容,不曾落一滴淚。主子去世的場景十分恐怖,全身上下都是深可見骨的抓痕。每一任李家主子的下場都是被冤魂虐殺而死。李家上下都不敢多看一眼,少主卻對著主子的屍體笑了……
每一任的李家家主上任,上一任的李家家主,下場都是不得好死……
李長風收拾了幾套衣服和一些簡單的用品,便躍窗而出。雖然可以光明正大地走正門,但實在太麻煩,李伯肯定又派一大堆保鏢跟著礙手礙腳,拖後腿,倒不如一人樂的自在。
從牆上利落的跳下來。李長風便聽到了那十分討厭的聲音。
“喲,想不到堂堂李家家主,還要翻自家的牆。”張冰棍倚在牆邊嘲諷地望著李長風。
李長風不悅地皺著眉頭“:我做什麼與你和幹,你別纏著我,你我的婚約我現在的能力還鬥不過李家的族長,你有什麼不滿,你可衝著他去。”
張冰棍臉色冷了幾分“:我找你有正事。”
李長風挑著眉,不耐煩地看著張冰棍“:何事?”
張冰棍神色開始嚴肅起來,俊眉皺得緊緊“:鹿家有位少女失蹤了。暑假前聽說去清溪鎮找她外婆,但家人打電話去清溪鎮給她外婆,她外婆卻說從未見外孫女來找過她。此事蹊蹺。”
李長風翻了個白眼“:那與我和幹?”
張冰棍思索了一番“:我聽說你這次的任務是在清溪鎮,我懷疑與此事有關。”
李長風怒目瞪著張冰棍“:你居然小人到偷聽我說話?”
張冰棍直接無視李長風的憤怒,自話自說道“:我和你一起去清溪鎮。”
“張冰棍,我不想跟你同行!”李長風提著行李回頭警告地掃了眼張冰棍“:別跟著我。”
張冰棍拿過機車的頭盔戴上“:那就在清溪鎮見。”一踩油門,瀟灑離去。
李長風那句“:別讓我看到你”還沒說出口,張冰棍便消失得沒影,頓時氣結。這張冰棍分明討厭自己,卻又三番五次地跑來打岔,實在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想活活氣死自己。
鹿呦呦一夜未眠,頂著黑眼圈,神色憔悴地跟白清飾打了聲招呼。
白清飾探究地看著鹿呦呦的臉色“:昨晚沒睡好嗎?”
“:昨晚有……”鹿呦呦話至嘴邊,轉而愣了一會“:昨晚做噩夢了。”如果說昨晚遇到鬼了,那白清飾會不會以爲自己太迷信?
白清飾點點頭“:估計是換了新環境睡得不習慣吧。住久習慣就好了。”
鹿呦呦無精打采的點點頭“:我們今天去哪?”
白清飾拿著骨扇故作神秘的笑了笑“:一個你應該會很喜歡的地方。”
鹿呦呦疑惑地看著白清飾,想開口問,但見他故意賣弄玄虛也只好作罷。
清趣園。
清趣園,是一座休閒娛樂的玩樂場所。品茶,吃飯,說書,遊戲等等結合,完美地保留了古代人的生活習慣。
鹿呦呦摸了摸那樓梯的雕花朱欄感嘆道“:真的跟電視劇的一模一樣,以前只能在古裝片上看到,沒想到今天居然還能摸一摸,這趟也沒算白來了。”
白清飾搖著骨扇笑了笑,側身示意鹿呦呦先上樓梯“:呦呦,上面還有更精彩的呢?”
鹿呦呦一掃之前滿臉的陰霾,精神奕奕地望著樓上“:那我們趕緊上去,別在這逗留,浪費大好時光。”鹿呦呦蹬蹬地自顧快步走了上去,只見那遊客滿座,座無虛客,大所失望。
白清飾拿骨扇輕點了點鹿呦呦的頭“:先別失望,我有預定了廂房。”
“廂房?居然還有廂房?”鹿呦呦掩飾不住臉上的喜悅,要想知道這樣的茶樓,預定廂房可是十分困難,有錢也未必定得到。
“嗯,跟我過來吧。”白清飾隻身走向三樓樓梯。鹿呦呦也跟了上去。
三樓全都是廂房,環著二樓一圈,恰好可以看到二樓舞臺上的表演和二樓的客人,位置十分好。
白清飾定的廂房叫白蘭軒。窗戶的糊紙是那水墨的蘭花,牆上也有一幅蘭花丹青,窗臺上擺了幾株開得正酣的白蘭,而室內又有一股淡淡的蘭花香,故名白蘭軒。
鹿呦呦偷偷的看了眼一身白袍的白清飾,這白蘭軒很襯白清飾的氣質。
白清飾點了一壺龍井,鹿呦呦點了幾份糕點,便坐在位置上,好奇的探究的二樓的熱鬧。
“待會會有說書,你且耐心等一下,先吃點東西吧。”白清飾體貼地給鹿呦呦遞來一份純白賽雪,清香暗浮的糕點“:你嚐嚐我們清溪鎮最出名的清水糕。”
鹿呦呦夾了一小塊抿在嘴裡,入口即化,清香四溢,脣齒中還有絲絲的冰涼,特別適合這炎炎夏日。“:這清水糕,口感十分奇妙,還有絲絲的冰涼。”
白清飾搖了搖骨扇耐心的解析起來“:這清水糕,是用我們清溪鎮溪頭那口古井的水做成的,那古井的水甘冽清涼,故而能感覺到口中有絲絲的涼意。”
鹿呦呦又饞不住吃了幾塊“:真好吃。估計我以後得天天來這清趣園買這清水糕了。”
白清飾忍俊不禁地笑了笑“:以後,每天我都可以給你帶。你不用每天跑那麼遠。”
鹿呦呦夾在筷子上的糕點掉了下來,按捺住心裡的驚喜,淺淺一笑“:那敢情是好。”
樓下一股掌聲浮動,舞臺上便出來了一位四十歲左右,身著青袍,雙目囧囧有神的說書先生。
說書先生對公衆作了一揖“:今天我們要說的故事是:荷姑鬥妖。想必在座的清溪鎮人都有所耳聞了。”
“話說,陳家未過門的兒媳,荷姑,父母雙亡後,便住進了陳家。陳家主母是個惹不得的母老虎,待荷姑尖酸刻薄,百般奴役。荷姑一直默默忍受著,暗想待大公子高中回來娶了她,一切便也值得了。
有一天荷姑去清溪洗衣,遇到一村婦,村婦神兮兮地跟荷姑說:荷姑,荷姑,千萬別去溪頭洗衣。溪頭有妖,那妖專喜歡搶那未出閣女子的長髮。頭髮被搶,終身禿頭。
荷姑半信半疑的問道“:這世上怎麼會有妖?莫亂聽別人道聽途說。”
村婦走過來附在荷姑耳邊低聲道“:隔壁村的王丫頭去了溪頭,頭髮全沒了,還嚇瘋了,嘴裡直喊著有妖,有妖。”
荷姑聽了,不由得又信了幾分,本來想折身返回家裡,一想起那陳家主母那兇神惡煞的樣子,又退縮了。只好改去溪尾洗衣。
來到溪尾,那叢林寂靜,陰森得可怕。空中時不時響起幾聲飛禽的慘厲叫聲。荷姑壓下心中的驚慌,匆忙地洗起衣服來。就在此時,“啪”一把帶血的木梳從樹上掉了下來。只見那樹上坐著一個披著長髮的白衣女子。
那白衣女子說道“姐姐,姐姐,我的木梳掉了,能麻煩你幫我撿起來嗎?”(衆人冷抽一口氣)
……
“啪”鹿呦呦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鹿呦呦驚惶失措的擦拭著濺落在衣裙上的茶水。
一直盯著鹿呦呦頭髮失神的白清飾見鹿呦呦茶杯掉了,便問道“:呦呦,你怎麼了?”
鹿呦呦低著頭擦拭著衣裙“:沒什麼,杯子滑手了。”白清飾淡淡的看了眼鹿呦呦顫抖的手,也不再多問。
鹿呦呦收拾好情緒。打算重新聽一聽這故事。
說書了故弄玄虛的停了停,問衆人“你猜荷姑怎樣做?”
“:趕緊逃命”……
“跟那妖拼了”……
……
各方不一的說法,說書先生搖搖頭“:且聽我細細道來。”
“荷姑心知自己是遇到那妖了,也深知自己逃跑,定跑不過那妖。荷姑便心生一計。對那妖說道“:妹妹的頭髮那麼漂亮,若是姐姐爲你再梳一個髮髻,那定是百花失色。”
那妖本來就十分愛美,聽了以後不由得雀躍起來“:我不方便下樹,那就麻煩姐姐上來幫我梳頭了。”
荷姑點點頭,便爬上了樹,爲那妖梳起頭來。荷姑梳了許久後,便故意把木梳扔到了樹下“:妹妹梳掉了,姐姐下去撿,你千萬別亂動,頭髮亂了就不好看了。”
那妖信以爲真的點點頭“:姐姐,你快去快去,我等你。”
荷姑飛快的下了樹,哪顧得上那木梳,抱著衣服,一溜煙地跑回了村子。
那妖等了許久,沒見樹下有動靜,便開口問道“姐姐?姐姐你可還在?”
樹下一片寂靜。那妖不由得急了起來,這頭一動,便傳來一股撕痛。原來荷姑早就把妖的頭髮分成細細的千萬股綁在了樹枝上。
那妖見頭髮被綁住了,不由得慌亂起來,硬扯著頭髮,這一亂扯,便把頭皮都扯掉了,痛得哭爹喊娘。
再說那荷姑,抱著媳婦不是跑回來,而是跑到那村婦家中,把事情說了一遍。村婦心裡暗叫不好“那妖肯定會回來找你報復,你等著,我去找黃半仙。”於是那村婦便匆匆忙忙出了門。
而正在此時,一聲窗響,那妖來到了窗外哭訴著“”:姐姐,你怎麼騙我?我現在頭皮都扯掉了,頭髮肯定長不出來了,姐姐怎麼辦?”
荷姑驚慌地轉了一會便對那妖說“:妹妹莫急,都是姐姐的錯,姐姐突然有急事離開了,留下妹妹一人,姐姐著實該死。妹妹別怕。你趕緊去村口田野裡,用那中午太陽曬過的水洗頭,頭髮肯定能想出來,姐姐那頭漂亮的頭髮也是洗了那田裡的水長出來的。”
那妖也是十分單純,便也信了“:姐姐你不會再騙我了吧?”
荷姑見妖信了,心裡暗暗高興“:姐姐發誓不騙你。”
於是那妖便離開了。
正巧村婦和那黃半仙趕著正午的太陽便回來了。
荷姑趕緊跟黃半仙說“:快去那村口,那妖被我騙去了村口。”
於是衆人便趕到了村口。果然見那一身白衣的妖蹲著身子在用那田水洗頭。原來那田剛撒過石灰,配上那中午太陽曬過滾燙的田水,頓時把那妖的頭皮灼燒得鮮血淋漓,那妖痛不欲生。
黃半仙見狀,抽出斬妖刀,一刀把妖斬成了兩斷……
說書先生,飲了口茶潤潤嗓子。結束了說書。
衆人還在回味地討論著“: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好騙的妖?”
說書先生點點頭“:那也是那個妖死在斬妖刀下的原因。”
“那妖,也是該死。隨便跑出來。”……
“:那妖那麼信荷姑,荷姑還這樣對妖,太可惡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憤憤不平的說道。
“妖,本來就禍害人間,該死。”另外一個大叔不滿地反駁。
“:那妖也沒傷人呀!而且荷姑這樣對它,它也沒有生氣,還跑來找荷姑。”小姑娘紅著臉大聲回答
……
白清飾眼中一片冰冷,自語地笑了笑“:想不到只有七八歲的小孩,懂那妖。”白清飾轉頭望著,大汗淋漓,坐立不安的鹿呦呦,好看的嘴角微微抿起,眼中一片深邃。
鹿呦呦仿如親身經歷般,心裡十分不安地慌亂。昨晚那女子淒厲的聲音還在耳邊那麼清晰,嚇得鹿呦呦驚慌地拉著白清飾的衣袖“:清飾,這世上真的有妖嗎?”
白清飾勾著嘴角一笑“:信則有,不信則無。”聽到白清飾那玄虛的回答,鹿呦呦心裡實在不是滋味“:清飾,如果晚上聽到奇怪的聲音,會不會是妖?”
白清飾神色凜然“: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鹿呦呦想了想,對呀,自己活了二十年,哪做過什麼虧心事?但白清飾後一句讓鹿呦呦如降冰窖。“若是前世孽,今生來還也是有的。”
鹿呦呦頭腦一片空白的望著神色奇怪的白清飾,欲哭無淚“:我哪知道自己上輩子造什麼孽呀!有什麼孽上輩子還了不就行了麼?我這輩子也太無辜了吧。”
白清飾拿著手裡的骨扇頓了頓,一臉複雜地笑了笑“:呦呦,你入戲太深了。不過是個故事而已。”
鹿呦呦勉強的點點頭“:大概吧。”心裡的苦澀也只能壓在心底,難不成要跟白清飾說,我遇到了妖麼?他會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