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爾維婭收縮的瞳孔告訴愛麗絲，她的前兩句話說對了。

猜測得到驗證，對阿蒙的那點惡意也勉強算是發泄了出去，愛麗絲便也沒了繼續說話的性質。

愛麗絲并沒有多少計劃被破壞的忿怒，作為一個“命運”途徑的天使，她對夢境總是格外敏感的，她沒忘記那兩個前半部分近乎一致的夢境。

其實后半部分也差不多，她都沒拿到寶藏，如果非要去詳細解讀的話，大概……

第二個夢境是本應有的夢境，命運選中了她來得到寶藏，但此刻并不是合適的時機，她只能近距離看一眼寶藏罷了。

第一個夢境則針對現狀——阿蒙偷走了近在眼前的寶藏，又或者，寶藏是阿蒙的騙局？

誰知道呢？反正都是阿蒙干的。

愛麗絲只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不管哪種情況，她現在都拿不到“卡珊德拉”。

不過，是阿蒙的話，肯定不能就這么算了，算賬還是要算的。

愛麗絲搖了搖頭，丟開腦海里亂七八糟的思緒，看向西爾維婭。

……怎么處理她呢？

最初的怒火早已在這段時間里消失不見，愛麗絲仍然想殺西爾維婭，性質卻更偏向任務而非仇恨。

“阿蒙為什么不殺了你呢？”愛麗絲低下頭問道，“這樣我就不用自己動手了……”

她的聲音稱得上平和，或者說聽不出來多少情緒，西爾維婭的情緒卻復雜多變，憤怒、恐懼，或許還有悲傷？

愛麗絲不確定，但這也不重要，愛麗絲捏了捏指尖，喃喃自語道：

“如果要符合身為‘主角’的要求，你應該死得格外的……盛大？

“不過，我并不是你的‘卡珊德拉’，我們甚至稱得上是仇人，所以，你應該……”

“您應該放了我。”西爾維婭低垂著腦袋，突兀地發出聲音。

愛麗絲停下話語，安靜地看著西爾維婭，幾秒鐘之后忍不住嘀咕道：

“我現在就像是故事里那種死于話多的反派……算了，你為什么說我應該放了你？”

她最終還是想聽一聽西爾維婭的理由。

西爾維婭似乎已經調節好了情緒，她從地上爬起來跪在地上，然后抬起頭對愛麗絲說：

“如果你們是敵人，你才更應該放了我。

“擊敗敵人最好的方法是了解它，而我，我知道‘卡珊德拉’的很多秘密。”

這態度看得愛麗絲一愣，她沒去糾正西爾維婭，其實就算她死了，自己也能得知那些秘密，何況她知道的不見得有自己多，而是看著西爾維婭，做出了一個決定。

愛麗絲伸手在身上掏啊掏，在西爾維婭不解的視線中，她掏出了一把匕首和一顆糖，看著西爾維婭笑道：

“選一個吧。

“選對了我就不殺你，怎么樣？”

西爾維婭抬眼和她對視，十幾秒后，她在愛麗絲的微笑中取走了糖果，剝開糖果塞進了嘴里。

選糖嗎……愛麗絲若有所思地凝視著西爾維婭，剛要說出那句“此子斷不可留”，就看見了西爾維婭的下一個動作。

她果斷的拿起愛麗絲另一只手上的匕首，一下子捅進了自己的胸膛，不留情面地轉動了匕首，動作像是在對待什么絕世仇人。

愛麗絲驚愕地看著這一幕，一時間說不出話。“這道題并沒有正確答案，對嗎？”將死之際，西爾維婭這么問道。

——她說的沒錯。

西爾維婭如果選了刀，就說明她有殺心，此子斷不可留。

西爾維婭如果選了糖，就說明她城府極深，此子斷不可留。

西爾維婭如果兩個都不選，就說明她天生反骨，此子斷不可留。

西爾維婭如果兩個都選了，就說明她欲念深重，必是禍害，此子斷不可留。

這道題根本沒有正確答案，非要說的話，大概是像西爾維婭一樣果斷自殺，轉穿越重生路線……

愛麗絲并不確定這個世界有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輪回，畢竟，按照她在塔羅會上的見聞，死神，已經瘋了。

她情緒復雜地看了一眼西爾維婭的尸體，決定開始通靈。

理論上來說，這樣的儀式應該選取一個安全的地點，但愛麗絲對阿蒙打造出來的陵寢充滿了百分之百的信任，畢竟這里最大的危險就是阿蒙。

通靈與夢境占卜結合的儀式雖然復雜，但這又不是愛麗絲自己想的，她拿著以前從克萊恩那里抄來的儀式，翻出了材料就開始布置。

愛麗絲已經基本清楚西爾維婭的人生軌跡，此次通靈，也只是想問一些之前的未解之謎。

因而當儀式完成后，她的第一個問題是這樣的：

“你初次見到‘卡珊德拉’時，她和你說過什么？”

在說這句話時，愛麗絲尊重了西爾維婭的意愿，使用了她過去曾經強調過的“她”，而不是“他”。

西爾維婭的靈雙目無神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她告訴我我是天命之人，命定的時刻已到，她是受到命運的指引前來幫助我的。

“她就好像活著一樣，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書，起初我又害怕又激動，還有點懷疑她。

“后來，她預言了幾件事情，那些事情都按照她說的那樣應驗了……”

后面的話不用西爾維婭說愛麗絲也明白了，很明顯，她就是這么被騙的。

等她說完，愛麗絲搖了搖頭，接著問了下一個問題：

“你為什么要裝成‘先知’騙人？”

這個問題，西爾維婭回答的毫不猶豫：“為了‘詐騙師’的扮演……”

情理之中的回答，但愛麗絲卻皺了皺眉問道：

“這個建議，是‘卡珊德拉’提出來的嗎？”

“沒有，”西爾維婭回答的仍然十分果斷，“‘卡珊德拉’從未提起過這件事。”

愛麗絲眉頭擰得更深了，因為這和她的猜測相悖——她懷疑西爾維婭從頭到尾都是“卡珊德拉”用來吸引她的誘餌。

她懷疑西爾維婭的出現僅僅是因為“卡珊德拉”想見她。

愛麗絲并不打算輕易放棄自己的猜測，她想了想，接著問道：

“那‘卡珊德拉’有沒有和你提過……

“假扮成神棍招搖撞騙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