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說不定有二更……
林昭言臉色一變,“你,你說什么?”
可隨即又覺得是墨霜騙她,不由凝眉,“你又想耍什么把戲?”
墨霜冷笑一聲,隨即恢復了往日的從容淡定,“我方才親眼看到你父親往皇宮里去了,如果不出意外,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從宮里傳出來。”
林昭言這才驚覺事情不妙,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因動作太大,差點拂掉茶幾上的價值連城的前朝黑釉底白茶花邊的茶具。
“林昭言,你在做一些事情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對方是否愿意接受你的好意?我只有一句話,有時候活著,未必就比死了好。”墨霜不看她的臉色,只是站起身,沒頭沒腦地說了這么一句話。
林昭言卻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想要父親和劉氏好好活著。
父親卻是……寧愿和宛妃一起死么?
他年少時的愛情,就比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來得重要嗎?
林昭言只覺得此刻像是有一口郁氣堵在胸口,進不去出不來的,憋悶得難受。
“不會的。”林昭言反駁她,也安慰自己,“二皇子進宮了,事情不會太糟糕。”
“可因為你父親進宮了,所以二皇子的存在,只會令事情更糟糕。”墨霜卻毫不留情地反駁她,“你想想,倘若你父親不曾進宮,以二皇子的本事要保全鳳清公子和宛妃也算不得什么難事,將事情壓一壓延后再審實在是太正常不過,最不濟也能找個替死鬼,可你父親進宮了,你猜他會為了保住宛妃說出什么話做出什么事來?二皇子在一旁聽到了又會如何?”
林昭言只覺得手腳冰涼,頃刻間入墜冰窖。
倘若父親情急之下說出了她身世的秘密。為了堵住悠悠眾口皇上一定不會放過她,而在場的其他人必定也要受到牽連,就算二皇子是他的兒子恐怕也會有些忌憚,不說對他如何,在風口浪尖關他個四五日總是會的。
而以二皇子的性子,一定不會甘心被軟禁,再者他對她的那份心意,定是會想方設法出宮來救她。
畢竟,她身上流著宛妃的血,是不可磨滅的證據。皇上能容許流言蜚語,卻一定不能容許切切實實存在的證據,她是不光彩的存在,是一個屈辱,這事關帝王的尊嚴,否則當年他也不會想要殺她。
二皇子一旦和皇上產生分歧,正面扛上,這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在她的計劃中。怎么著也該是三皇子先行造反,這樣二皇子的反擊才能稱得上是名正言順,對將來而言也更容易抽身。
蕭王爺一黨也更有理由放過他。
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兩全其美的方法,她甚至毫不顧忌與她有血緣關系的三皇子和建安侯府一眾人。她絕不容許這件事的大方向上出任何一點差錯。
雖然二皇子不可能因為她就造反,但早已經被逼到絕境的三皇子黨派一定會借此發揮,好趁機名正言順地除去二皇子。
林昭言盯著墨霜,瞬間明白了她來找她的目的。
盛京城發生內亂想必她是樂見其成的。
至于到底是三皇子先挑動的還是二皇子先挑動的于她于蕭王府其實并沒有什么區別。
況且她根本不知道那句預言的事兒。此次阻止了定要另找機會制造爭端,雖然很清楚墨霜自身強大的自信,必不會在乎錯失這一次的良機。但她會來提醒她也實在是出乎意料。
“你是因為腹中的孩子才這樣的?”慌亂到極致,反倒逐漸冷靜下來,甚至還有心情開玩笑。
果然墨霜聞言一笑,“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不是了嗎?”
是了,墨霜腹中的孩子決計不會是二皇子的,她肯來說這一番話,倒也不枉費二皇子從前對她的那般真心。
“這孩子也不會是我大伯的,否則你不會留他到如今。”
以墨霜的性子,她要親手除掉孩子的生父,怎會留下他途添煩惱仇恨?
“這你不用管。”墨霜又變得冷冰冰的,“我只想要提醒你,二皇子對你不錯,你應該毫無條件地幫他。”
“你想要我進宮?”林昭言眸光流轉,笑望著墨霜。
她進了宮,送上門給皇上殺,二皇子想鬧騰也鬧騰不出什么名堂。
墨霜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要她犧牲自己去救二皇子。
“暫且不說二皇子是否會為了我違抗皇命,就說我犧牲了,你倒是前程情義兩不誤,我卻變成了黃土白骨,你覺得我像是那么傻的人嗎?”
墨霜想給二皇子留后路,卻是截斷了她所有的活路,到最后,反倒是她情義兩全。
“原是我方才猜錯了,你說的死了比活著好,原來指的是我。”
墨霜有本事查到當年的事兒,卻不可能了解林琛對宛妃的深情,又怎么會拿他們作比喻。
是她想的太天真了。
墨霜被拆穿,不可置否,臉色沒有絲毫變化,甚至帶著些許理直氣壯的口吻說:“你該護著的也都護著了,犧牲你一個,對大家都好。”
“你憑什么認為我會答應你?”林昭言抬眸看著她。
墨霜淡淡一笑,“憑你不得不答應。”
不得不答應……
是了,她不答應,又能如何?
眼睜睜地等著皇上來抓?眼睜睜地看著二皇子為她對抗皇上?再眼睜睜地看著局勢一片混亂她真成了所謂的紅顏禍水?
她做不到的。
她要真這么做了,大燕國百姓的唾沫就能將她淹死。
那就只有逃。
可逃到哪里去呢,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不過是個亡命之徒,永遠都見不得光,還會因此連累若言和昕哥兒他們。
有些事情逃避是沒有用的,必須迎面直上。
她的身份,注定了她會有這么一天。
因為在父親心中。她始終比不得宛妃重要。
她千方百計分了家,送了他們出盛京,他卻瞞著她跑回來了。
林昭言心里有些淡淡的悲哀,不過更多的……則是慶幸。
是了,慶幸。
這一世拆穿身世后她沒有蕭王府護著,卻有了另一樣絕對安全可靠的護身符。
就是她這個人。
助龍飛天……
她能保證,皇上聽了這句話,一定不會再殺她。
林昭言凝神望了望西面的窗外,那是靈運寺所在的方向。
三日……希望能撐得住吧!
“恩,你說的極對。我不得不這么做。”林昭言淡淡地笑,似是一點都沒有被墨霜惹惱,聲音始終輕柔和緩,說出來的話卻犀利刺耳,“我死了,你不僅全了情義,還解了恨,報了仇,更少了個情敵與你搶公子。說不定將來高興了還能再撩撥撩撥二皇子,沒了我,你必定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前途一片璀璨光明。”
墨霜聽出了她話里的諷刺。沒有在意,只是同樣譏諷道:“你要怪就怪自己這該死的身份,又或者是你父親和宛妃,他們為什么要這么折騰人。早死了,不也就沒有這么一出了么?”
她會知道這件事還是某晚無意間聽林琨說的,那段日子鬧著要分家。他在朝堂上又幾番挫折,很是郁悶苦惱,因此就多喝了幾杯酒,醉后難得失態,在她面前說了林琛很多壞話,說他狼心狗肺,忘恩負義,說他們當初為了他和宛妃那樁事不知道操了多少心,又幫他養便宜女兒,如今卻遭到這樣的回報。
她聞言很訝異,隨便試探了兩句林琨就和盤托出。
她知道后很是震驚錯愕,也隱隱明白了林昭言這么急著讓自家人都遠離盛京的原因。
她必定也是無意間得知了事情真相,怕事跡敗露,全家人不得善終。
她對此倒是不曾幸災樂禍,反倒覺得她是個可憐之人,原本該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今卻成了不受待見的小姐,對她頗有幾分同病相憐的惋惜,也因此,才會在分家一事上幫了她。
直到今天之前,她都沒想過要利用林昭言的身份大做文章,因為她了解那種屈辱和痛苦。
可是,現在出了這種事,她幾乎篤定這件事瞞不住了。
他們聰明人都是走一步看三步,既然瞞不住了,自然要挑最有利的那一條路走。
林昭言也是個聰明的。
她應該明白,這種情況下,犧牲自己是最好的選擇。
她也不怕她不答應,雖然討厭她,但不得不承認,林昭言很是有幾分氣節,絕非貪生怕死之輩。
不得不說墨霜的猜測大部分都對了,倘若林昭言不曾去過延陵,不曾遇到薛慎之,真遇到了這件事,就真只有等死的份了。
畢竟這一世她不曾嫁給蕭歧,沒有實力強大的蕭王府做后盾。
林昭言這一刻覺得有些事情像是冥冥之中天注定的。
譬如不管有沒有鳳清公子,該被揭發的事兒總有一天瞞不住。
譬如她因為那句預言不能嫁給蕭歧,卻又在此刻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她現在甚至在懷疑,薛慎之是不是早就料到了這一切。
“我答應你。”林昭言收回思緒,看著墨霜淡淡應道,“只是,你所打的如意算盤一定不會實現。”
墨霜輸在太過自信。
她自以為掌控全局,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她的底牌,早已經被人挖出來了。
墨霜皺眉看著林昭言唇邊清淺的微笑,好像并不是去赴死,而是去參加一場盛宴。
到底是她隱藏得太好,還是有什么細節她漏掉了?
林昭言自然不會傻到立刻沖到宮里去,她等墨霜走了之后,叫了二皇子府的一個丫鬟去宮里探探情況,美其名曰有事要稟告二皇子。
然后又讓曼華去找宣文,讓他具體探聽一下,關鍵時刻最好能穩住二皇子的情緒。
現在,她是真相信了二皇子對她的真心,當然,也怕了他這份真心。
“紅顏禍水”四個字,她還真擔當不起。
沒過一會兒,丫鬟回來了,很是沮喪地說在二門外就被攔住了,就算是掏出了二皇子府的腰牌也沒有用。
林昭言揮揮手讓她退下,眼神越發幽暗。
如果不出意外,宮里頭現在一定很混亂。
她強打起精神等宣文,不管怎么說,既然找到了退路,就沒什么好擔心的。
結果她沒等到宣文,倒是又等到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奴婢素文,見過四姑娘。”
林昭言望著眼前恭謹的素衣女子,一時間有些發怔。
素文……
她不是,蕭王府的人?
而且她喊她四姑娘……少了個“林”,什么意思?
素文對上她迷茫的眼神,微微一笑,“奴婢從此以后就是四姑娘的人了,還望四姑娘賜名。”說著,跪下身重重磕了一個頭。
林昭言被她嚇了一跳,哪有人這樣強塞個丫鬟過來的?
那個人他想干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