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爲新的司命?這就是他沒有殺我的原因嗎?”千雪收起龍淵劍,思緒回到十年前風雨飄搖的夜晚,所有人都死了,唯有她拿著匕首以防備的姿態站在那裡,一瞬不眨的看著那個黑衣人緩緩走近。他的臉始終隱藏在黑暗中,周身肅殺凌厲的氣息讓人想起草木凋盡的隆冬。黑衣人沒有殺她,只擡起冰冷的指尖輕輕落在她的眉心,有什麼東西陰寒的東西滲入皮膚,繼而透入四肢百骸。她清楚的意識到生命的火焰剎那間冷了下去,目睹親人死去的悲傷也變得淡漠。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從她只有九歲的時候,就已經被玄冥的血同化了。
“你也不是全然無所知。古人云:魂魄,神靈之名,本從形氣而有;形氣既殊,魂魄各異。附形之靈爲魄,附氣之神爲魂也。人之所以爲人,是因爲人的形體可以凝聚遊離於天地間的靈氣,在集團的神史研究院我們稱古書上提到的靈氣爲元靈,元靈不生不滅,只會在不同的生命上凝聚或者消散。你剛纔提醒我一點,就是元靈也爲不同的系別:佛魔神鬼,山川草木,愛恨悲喜,善惡嗔癡。
衆神不但可以凝聚元靈,掌握風雷水火之力,更操控著生死消亡之力。玄冥作爲司命,掌的便是命運和死亡。如你所言,死亡作爲一種誰也逃不掉的命運,天地中至玄至妙的力量,不會消失,只會轉移。如果我的靈魄已經被他同化,意味著他的力量會轉移到我身上,如果我越來越強大,他就會越來越弱小。但我並不是唯一一個被他同化的。
有意思,他在爲自己挑選繼任者嗎?”
吳雨青沒想到她的悟性如此之高,元靈不生不滅,洪荒八位上神掌握的生死消長、風雷水火之力,狐族百萬年流傳的天地秘密,居然一瞬間被她領悟。她能被玄冥選中,除了血脈中流傳的混沌靈魄,更被她悟性極高的天分所吸引。
碎裂的窗戶裡落進一個人影,吳雨青定眼一瞧,登時心如死灰,回來的是阿水。
“夜晗呢?”吳雨青問道。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剛纔甩魚竿的時候用的力氣有點大,他飛出去了,往凸月峰的方向。”阿水聳聳肩,衣服上添了不少劃痕,一縷一縷的掛在身上,臉上也添了不少灰塵,但仍然精神奕奕。
“剛纔有其他人進來嗎?”阿水問道。被夜晗追到天臺上的時候,他無意間往人羣中看了一眼,好像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逆著人潮往體育館的方向走來,但他只顧著躲避夜晗的利爪,沒來得及看仔細。
“喏,在那裡。”順著千雪指的方向,阿水看到肖遙依靠在T臺上休息,而那道熟悉的人影正坐在琉璃旁邊爲她療傷。
“熙...熙澤!真的是你!你不是在雪原上嗎?”阿水撓撓頭,真是個神出鬼沒的傢伙,一會兒北上一會兒南下,他難道會摺疊空間嗎?“不過還好你來了,這下他倆肯定死不了了。”
“男的沒有大礙,皮外傷,只是昏迷。至於她,失去的氣血我已經幫她補回去了,骨頭的裂縫也順便修好了,只要休息幾天即可。”熙澤站起身,走向吳雨青,“通天靈狐?”
吳雨青怔怔地看著熙澤走近,他周身籠著太陽般的光芒,耀目似金,溫柔似月,像是從亙古洪荒升起的日月,帶著對蒼生萬物的憐憫照耀在自己身上,“你是,上...”
熙澤擡手握住她的斷腕,一股金色的光芒沒入其中,“無礙,血毒已消,靈獸擁有強大的再生能力,只要過一段時間,你的手和尾巴就會長回來。”
他正要起身,吳雨青忽然抓住他的胳膊,“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阿水汗顏,雖然說熙澤帥到讓人連嫉妒之心都生不出,但吳雨青這種勾搭的套路,也太沒有新意了、太辱沒狐族善媚的名聲了!
“你認錯認人了。”熙澤靜默,等到吳雨青松開手,才緩緩站起身,看著千雪道,用略帶責備的口吻道:“你的行動必須跟我在一起才能執行,以後不要這麼任性了。”
目光微微相對,便各自錯開。
看到這一幕,吳雨青眼裡的光黯淡下去。甚至連阿水這種神經大條的人都察覺到熙澤對千雪太過關注,超過同事之間的關心了。但他並不詫異。在奈迦集團共事的他們,每天面對死亡,揹負著神之罪而與所有人孤立開來,待在一起更像是一家人。
“接下來怎麼辦?”阿水問道,他們在體育館鬧出的動靜太大,十幾分鐘的交鋒過後,馬路上已響起警笛聲,二十輛全副武裝的警車正在疾駛而來。
“她很有用。”千雪以捕捉獵物的眼神看著吳雨青,對阿水道,“把她帶回集團總部,交給研究院的老古董們。”
“喂!我可是靈獸,士可殺不可辱,你把我丟給他們做研究,不如殺了我算了!”吳雨青氣咻咻地道。
“世間的靈獸越來越少,與其讓你在外面流蕩,不如拿到總部圈養起來,保護珍惜動物,也是集團的宗旨之一。”千雪笑了笑。
“你...”吳雨青剩下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阿水用魚線綁住,從窗戶一躍而出,悄然離開。
整齊而有力的腳步聲從大門處傳來,這裡不能再待下去了。千雪看向肖遙,因爲熙澤灌輸的靈力,他胸前的傷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不一會兒,他就會被大批趕到的警察弄醒。以他的機變和背景,應付他們的問話不成問題。只是,相幫一場,她總覺得虧欠了他。
熙澤看出她的猶豫,目光落在肖遙手中的飲冰刀上,“刀是好刀,可惜少了器靈。既然你覺得有愧於他,不若我把刀帶回去,爲它選擇合適的器靈注入。不管以後如何,有了器靈守護,他都可以安穩的度過一生。”
“好。”千雪點點頭,除此以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幾十只電筒雪亮的光照進來,全副武裝的警察愣住,體育館內像是遭了劫,從穹頂巨大的鋼結構,到地面的花崗巖大理石,沒有一處是完好的。一男一女睡在T臺旁邊,被推醒後一臉懵懂的看著他們。而找遍整座體育館,都沒能找到能將這裡破壞的這麼徹底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