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泫靈看著不理會自己的冉小狐心里悶的發慌,他一個堂堂的鬼王居然被這丫頭忽視了?
狠狠的扳過冉小狐的腦袋,他不由分說的含住那片唇,他的表情不像平時那樣威嚴和冷酷,而帶著一絲恍神的味道。
黑發雖然只是隨便散落著,卻多了一種不羈的美。
臉色雖然蒼白得很,卻顯得更加精致,猶如夢幻。
他的眸子如同掉滿繁星的夜空,美的深邃又迷人。
一時間,冉小狐竟然在這樣的眸子里有片刻的愣神,不過時間也僅僅是一瞬間而已,然后她毫不留情的推開他。
“我想見一見小茜,反正大婚已在籌備你還怕我跑了不成?”冉小狐冷冷的看著他,對于他,她說不上來的感覺,也許除了厭惡再無其他。
“她被本王安置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她過得很好,你莫須擔憂”風泫靈眉頭微微一挑,為什么她的心里能分給毫不相干的癡魂,分給那凡人小茜,卻不肯分一點給他嗎?
“何時能放了她?”冉小狐再問。
風泫靈靜靜得看著她,半晌,輕聲道:“本王說過大婚之后,等你成為本王真正的妻子之時”
真正的妻子?呵,何必如此惺惺作態,她這副身子不就早已被他霸占了嗎?
“真正的妻子?那婚禮不過就是一個過場,你若想要直說無妨”反正她不過也是一個替代品而已。
話剛說完,冉小狐眼眶中的淚水緩緩滑落,她伸手解開自己腰間的系帶,毫不遲疑得褪去自己的衣衫,露出了潔白光滑的脊背,毫不遮掩得站在風泫靈面前:“如此你便可以放了小茜吧”
冉小狐平日里俏麗的臉蛋上,第一次呈現出這般深刻的悲哀,因為,她發現自己堅持了這么久的尊嚴,被他一次沖動而無情的剝奪,楨襙算什么,尊嚴算什么,在他面前她不過就一個替代品而已,何來尊嚴,何來地位?
現在她能做的,只是想要保護在這個世界唯一的東西而已。
風泫靈的臉色變得奇差,看著衣不蔽體的冉小狐,被震得許久都回不過神來。說不清是因為憤怒還是沖動,此時的風泫靈儼然已經不再受自己的控制,竟刷得站起身來,大跨步走到冉小狐面前,揚起手就給了她一個脆生生的巴掌。
——這樣的她,讓他恨之入骨。
可更悲哀的是,他恨他幾分,便愛她幾分。
說不清是什么時候動的心思,也許是不久前,又或者是更早,更或者,在她第一次站在他面前,笑得清澈如水時,便毫無來由得歡喜上了。喜歡一個人,不過沙漏落塵,發生瞬間;思念一個人,注定朝朝暮暮,刻骨銘心;而要忘卻一個人,卻要花上一輩子時間,才能清除深刻在骨子里的愛情。
他厭惡她這般作踐自己的模樣,他厭惡她臉上的視死如歸,更厭惡她眼中的哀默心死。
盡管這一切,是他親手贈予她的。
“啪”,手掌與冉小狐的臉頰相觸時,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音。
風泫靈看著自己高昂的手,又看見冉小狐發紅的臉頰,眼中閃過一絲懊惱,收回手來,他又低下身去,把冉小狐脫落在地上的衣衫拾起,重新幫她穿好。
那一次不過是被藥所控,并非他故意要傷害他,若是可以,他也想把最美好的給她,可是他現在無法容忍這樣的她。
“聽本王解釋,那一次不過是本王中了藥物所致,本王……”風泫靈閉上眼,試圖解釋什么,卻發現越解釋越蒼白。
是啊,口口聲聲說要讓她換回玉笙的命,現在卻是如此,他都被自己的卑鄙感到憤怒,可是他卻不能放手,他很好怕,怕再一次放手,她就會離他而去,他不要失去她。
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她禁錮在身邊,無能是恨是怨都好!
冉小狐冷冷一笑,伸手擦了擦被淚布滿的臉頰,低下頭去,默不作聲得轉身離去。
若是那一次是受藥物所致,那他深情呼喚的那一句卻是動情之深的呼喚,她一刻都不想留在這里,因為看到他,他便覺得無比惡心!
鼻尖似乎還蔓延著一股極淡極淡的桃花香味,這是冉小狐身上獨有的味道,風泫靈一動不動得呆站原地,抬頭看著無比美麗的夜空,再也提不起興致。
回到了自己的房內,冉小狐關上房門,整個人像是抽走靈魂的木偶,如同一灘爛泥般,縮著門沿下。
一直到了此時,她的眼眶才開始慢慢變紅。
咬緊牙關清洗了滿臉的狼狽,把四周的蠟燭全部吹滅,只留下一只紅燭,自己則坐在窗戶邊上,仰著腦袋,發愣得看著天空中的那輪殘損的新月,看著看著,眼前景象又變得模糊起來。
若是當天沒有去參加那場戲的最后拍攝,若是她戲份結束早早回家,若是她沒有把一顆心遺落在一個冷情的僵尸身上,若是她不知道一切的真相,不知道玉笙,她會不會活的輕松一點?
可是這世界上哪里有若是?她注定回不去了,在這一條充滿絕望的路上一直走下去。
一直等到夜深人靜,周遭都開始泛起了冷,她才默默然得收回視線,伸手關上了窗戶,吹滅了昏暗的燭光。
*無眠。
這般渾渾噩噩的日子過了好幾日,她醒了便讓下人們將飯菜端到房中,困了便倒在榻上睡到天昏地暗。
她也許是病了,這樣也好,她若病了是不是就不用參加大婚了?
風泫靈曾來探過她幾次,可皆被她沉默不語的態度給激得無言以對。他伸手抱她,冉小狐便任由她抱,有一次實在被她行尸走肉般的軀體給逼得急了,他伸出手掌將她狠狠按壓在墻上低頭吻她,冉小狐也任由他忍著,一句話都沒有,最終,風泫靈終于挫敗得放棄,再也沒有來看過她一眼。
只是在走之前,他埋頭在她耳邊輕聲道:“小狐……給本王一次機會……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本王的”
只是風泫靈卻不知道,在他離開之后,冉小狐的臉瞬間被淚水覆蓋,她拿出手帕,用茶水浸濕,一遍又一遍得狠狠擦拭著自己的嘴唇。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間,到了鬼王迎娶冉小狐的前夕,冉小狐的房內被豪華又漂亮的鳳冠霞帔襯得流光溢彩,各種婚禮要使用的物件全都一一備好,全府上下的傭人們在這幾日分外忙碌。
大婚當日,天色晴好,萬里無云。
整個冥界早已被一片耀眼的囍字紅色燈籠掛的滿滿的,隨處可見一張張精心剪成的紙花兒,被下人們工工整整得貼在視線所及的每一個建筑角落。
窗外的喇叭嗩吶之聲分外嘹亮,冉小狐還未睡飽,就被破門而入的五個丫鬟給從*上拉了起來,從發型開始,一點一點幫她擺布妥當,好不容易綰成一個一絲不茍的含苞發髻之后,身后的丫鬟也不知從哪變出了一個夸張的假發來,重重得掛在冉小狐的頭頂,生生將她的脖子給壓低了一截。然后,又是分外沉重的鳳冠,等全都弄齊之后,冉小狐的脖子已經險些轉不過來了,她皺了皺眉,卻無可奈何,又任由站在她身前的丫鬟用眉筆幫她一點一點雕琢著,再然后是泛著金色的一層及淡的眼影,再然后是兩腮,最后是唇,等到她臉上的所有功夫全都完成之后,她才頂著至少十幾斤重的頭飾,在丫鬟們的攙扶下,將鑲滿金鉆的大紅霞帔穿上了身。
她面目冷清得遠遠看了眼銅鏡中的自己,便看到此時的她,妖嬈到了極致。
垂下眼,她輕輕得在心中對自己說:“小狐,你要堅強”
門外,吉時已至,她一步一步踏出門去,透過鳳冠前的流蘇,看到滿世界入眼,皆是一片血紅。
……
這一場婚禮,一直持續到了深夜。自白日火紅花轎載著她,奈何橋沿著整個冥都繞了一圈,一路上為止喝彩的除了冥界的小鬼,鬼差,就是那些準備投胎的孤魂野鬼,更為滑稽的是,也不知道風泫靈如何想的,居然每個準備投胎的魂魄被他下令穿上喜氣的紅衣,繁瑣的叩拜祭天,在給孟婆敬茶的時候,那個滿臉慈祥帶著濃濃笑意的婦人居然塞給了她一個大紅包,沒想到這冥界結婚也如此客套,冉小狐本遲疑接過,她可不想收冥幣啊,可是看著那孟婆期待的眸光,她只的收下,很沉,并非冥幣啊。
冉小狐被送入了洞房,風泫靈則在前院應付著眾鬼官鬼將。
風泫靈的宮殿,從未這般熱鬧過。
風泫靈面上含笑,給一個上前祝酒的男子都親自敬了酒,一杯杯酒,全都仰頭喝光,一滴不剩,耳邊眾鬼官將各種有關新婚的祝詞全都說了遍,見風泫靈滿臉淡笑,心中都放下心來,將一席婚宴吃喝得觥籌交錯。
冉小狐舊端坐在*+上,面無表情,她緩緩從嫁衣里掏出孟婆給她的紅包,慢慢拆開,一個白玉玉鐲便映入眼眶,光滑清涼,帶著一股親切的味道。
她微微一笑,把鐲子套在了左手上。
魅都。
血霧隱知道血妖月突破結界居然去找冉小狐后戾氣橫生,心下一狠把血妖月關在了惡魔之眼里。
這樣她即便是有萬般能耐也沖破不出來了,待那計劃一完成,他們的大計就水到渠成了。
血霧隱如此想著一個人緩緩地走出花木閣。
他的身形挺拔,鬢如刀裁,眉如墨畫。
唇角奇異地揚起,他回頭看了看那拉得很深的絳紫色的帷幕:“時辰差不多了,風泫靈就讓你先嘚瑟段時日……”
他緩緩走回黑木堂,也就是魅都地下最隱蔽的暗室。
“世子!世子!”剛剛進門,他最忠心的老仆碧魔便憂心忡忡地迎了上來。
“什么事?”血霧隱瞇起鳳眸,俊秀的臉龐呈現出一種潛藏不露的銳氣和壓迫感,“這么急著找我?”
“世子,‘那件東西’……最近不大對勁……”
碧魔是個六十余歲的老者,他是血霧隱的祖父撿來的孤兒,從小一直侍奉血傲天,忠心不二。算是最知悉魅都內情的人了。
在血傲天出魅都趕往蝕骨洞收集干尸的這段時間,一直都是血霧隱和碧魔在看守著那東西。
聽血傲天說,那東西是殘留著魔君的怨念,想要復活,魔君必然要靠它。
而現在除了血傲天父子,就是這個碧魔知道關于魔君的秘密了。
有甚么不對勁的?”血霧隱深深呼了口氣,眉宇中閃爍著一種怔忪不定的表情,似乎他們言語里的那件東西,也令他很是煩心。
碧魔貼過來,在血霧隱的耳際輕輕說了幾句什么。
血霧隱臉色劇變:“真的么?”
“千真萬確,昨夜就有動靜了”
“莫非那個人要出來了?”
老奴夜觀天象,雖然并不是十分清晰,然而星象似乎顯示有一顆血紅星辰降世,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就*在冥都城的冥龍殿!”
“莫非?是鬼王大人那新娶的鬼后?”血霧隱微微蹙眉,有片刻的想不明白,那個人不過是再三命令他們不要破壞鬼王大人和那丫頭的婚禮,莫非這丫頭的身份不簡單嗎?
“星象似乎表示那女子會對魅都不利啊……”
“放肆!魅都城千萬尸兵還怕那小小的凡人不成?她能掀起什么什么風浪?”血霧隱臉色一沉,眸子中閃現一抹陰狠。
“世子說的是……對了世子,明日‘苗疆第一毒王’苗毒翁要來拜訪……”碧魔躬下身子道,“那毒王早就有替他二八芳齡的女兒求親之意,世子此人權高位重,蠱毒了得,若是能為我們所用……”
“你的意思是讓本世子利用自己的終身大事來控制毒王?”血霧隱冷不丁的說道,一雙眸子陰沉的盯著他。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碧魔連忙下跪求饒。
血霧隱心下有些煩躁,揮揮衣袖,“你出去吧,我想靜一會兒。”
“是。”碧魔緩緩躬身退出。
血霧隱以手臂支頤坐在桌前沉思,朦朦朧朧中,突然感覺到,背后有一道目光正盯著自己。
是誰?
他心中震懾。
這密室內,機關重重,平日里是沒人敢進來的,而且也進不來。
碧魔已經走了,那會是誰?
就算是誰有要事稟報,又怎么會用那樣的眼光看著自己?
血霧隱緩緩地回過頭去。
他畢竟是血族的世子,魅都下一個繼承人,手段殘暴嗜血,個性陰晴不定,他自然不會輕易被嚇到。
朦朧間,他看見一個男子,黑發微微被風掀起,模樣說不上有多么俊俏,可是恣意而灑脫,唇角有一個笑意,那笑意揮灑自如,露出雪白的牙齒,好似一只豹,叢林里最迅捷和冷酷的王者!
“你是誰?”血霧隱一時有些失神。
“你不認識本尊了么?”
“我從來沒見過你。”
“呵,不錯,夠狂,適合本尊附體”
“本尊?莫非你是......參見魔君大人”
“嗯,既然你認得本尊,那便把你軀體為本尊使用下,本尊要去會會我那可愛的佳人”男子眼中倏然晃出一抹厲色,那種光芒就好似在黑暗中焚燒了一片凌厲火焰!
“唔……”
燈火不知道什么時候熄滅了,內室陷入一片可怕的黑暗。
他緩緩走出黑木堂,一陣刺眼的陽光照耀的他渾身不舒服。
木楠那廢物,居然被他溜了,不過背叛本尊的人是沒有好下場的,相對來說,這個新附體的身子運用起來更加順手些呢。
隨后他嘴角揚起一抹邪氣的笑容,眸子中褐色的光芒隱隱乍現。
“美人兒,本尊現在來看看你”
說完消失在烈日下。
這邊冉小狐靜靜的坐在婚房里,聽著外面嘈雜的聲音,頓時覺得頭隱隱作痛,突然,她聽到一個極其刺耳的尖叫,她下意識的捂住頭,卻在下一秒暈厥過去。
再睜開眼眸時,自己居然站在一個漆黑的小屋里,四周都是冰冷的墻壁,沒有一點光線,陰冷的讓人窒息。
這是哪兒?她又做夢了嗎?
思及此,她毫不猶豫的觸發了靈媒體質,卻是沒有捕捉到任何靈體,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布滿她的全身。
“美人兒,可有想本尊?”
深邃的黑暗中,冷不丁的飄來一個聲音,讓冉小狐心底一顫。
“你是誰?你把我帶到這里來干什么?”
“你居然忘記了本尊?可真讓本尊心寒呢,不過美人兒,不用多久你就會回到本尊身邊了,為了本尊能順利復活,我的小美人兒,你得加油啊,你這弱不禁風的身子,讓本尊很是擔心呢”
陰森森的話語圍繞在冉小狐的耳畔,她能感覺到他就站在她的背后,那么近,甚至能感覺到他冰涼的氣息,可是該死的她居然不能動,只能說話。
“放開我,這里是鬼王殿內,你想死嗎?”努力平定自己的不安,她冷著聲音威脅道。
“嘻嘻嘻,風泫靈那小子還在外面喝酒呢,放心,本尊這點本事還是有的,來,讓本尊好好鍛煉鍛煉你,嘖嘖嘖,這身子太弱了,這樣可不能煉制出最好的藥引呢,讓本尊幫幫你吧”
邪氣的聲音濃濃的散不開,如同螞蟻一般爬滿冉小狐全身,她只覺得胸口一甜,頓時整個人被吸入一個深邃的黑洞里。
當冉小狐再次清醒過來,她瞪大雙眸,她看到了什么?
天空中,巨大的陰云飄了過來,然后……從那陰云中,飛出了數以千萬級的蟲子!
“逃……逃命啊!”
“那是什么?蝗蟲嗎?”
在下面的人群開始拼命地飛快奔逃,一時間人踩著人,從整個肉身上踩踏而過,哭爹喊娘的聲音滿天響起。
這,這是哪里?
冉小狐驚呆了,她進了一個異次元空間嗎?那些蟲子是什么?
“小美人兒,這次要靠自己活下來哦,若是你那中級靈媒不能升級到高級靈媒,可能連本尊都救不了你了呢”充滿邪魅的聲音在腦子中響起。
“是你,是你對不對,你為何要如此做,那些百姓是無辜的啊!”冉小狐憤恨的大吼。
“還有心思關心別人死活,現在你都自身難保”
“你.....”冉小狐話還未說完,突然瞳孔一縮,她,她看到了什么,一個穿著粗布的婦人跌倒在地上,手背上已經被人踩出了血痕,她就那么奄奄一息的趴在那里,慢慢的往前爬去。
她一個健步走過去,扶起婦人,當那婦人蓬松的頭發撥開后,她激動的熱淚盈眶。
這個人,這個人跟她現實中的媽媽一模一樣!
毫不猶豫的,她立馬掏出食陰鬼手,壓在那婦人的胸口。
瞬間那食陰鬼手發出詭異的紅光,慢慢的,她清晰的看見婦人手上的傷痕慢慢消失不見。
“媽,你看看我,我是小狐啊,媽?”冉小狐再也憋不住眼淚,撲進婦人的懷里放聲大哭。
那婦人睜著渾濁的眼眸盯著冉小狐看了半天,喃喃道:“姑娘,你是?”
“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你女兒小狐啊”冉小狐此時已經淚流滿面,她不會看錯的,這個就是她的媽媽,她左耳后面有顆很小的黑痣,她怎么會把自己的親媽認錯呢。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懷抱,她眷戀了二十年的母親,此時那么真實的在自己的面前。
“小,小狐?姑娘,你莫是認錯人了,民婦就一個兒子,前些年干旱餓死了,從未有過女兒”那婦人看著這么激動的小狐一時間竟有些不忍心說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