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相比于前廳的熱鬧, 更加安靜一些,蕭清流將溫畫抱進去輕輕放在床榻上。
溫畫剛坐下就自己伸手去掀頭簾,卻被一只溫熱的手蓋住了, 只聽見蕭清流笑道:“果然還是和上回一樣,自己就急著掀蓋頭了, 這回不行,這是新郎的權利。”
新房中準備的東西都十分妥當, 蕭清流照著凡間的習俗, 走去拿起桌上系著紅綢布的一桿喜秤,將蓋頭挑起。
隨著那紅艷如火的蓋頭一點點慢慢地掀起,溫畫一點點觸到蕭清流溫柔如水的目光,那一剎那,莫名的感動涌上心情,兩行清淚淚忍不住從眸中滴落。
“怎么哭了?”
蕭清流笑著伸手輕輕替她拭淚, 發(fā)覺自己的聲音也有些哽咽。
溫畫將臉頰貼著他的掌心, 輕泣道:“對不起, 桃源圣境里的一切被我忘記了。”
蕭清流只覺心在揪痛著。
她為什么會忘記?是為了救他啊。
他從前只覺自己愛她之深,可她只是訥于表達并不將情輕易訴說給他聽, 如今他卻知道, 她才是真正得愛他愛到了骨血之中。
他俯下身將她整個人抱在懷里, 往后他們有許多時間去重新創(chuàng)造屬于他們的回憶。
他道:“不記得沒什么,我們現(xiàn)在在一起不是么?我們還是夫妻,畫兒,從今以后我絕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
溫畫點點頭, 將自己埋進他的胸膛。
兩人相擁許久,蕭清流才想起一件大事:“我們的合巹酒還沒喝。”
合巹酒盛在只系著紅綢的白玉酒壺眾,蕭清流在兩只小巧的白玉酒杯倒上清冽的酒液,將其中一只遞給溫畫。
兩人手腕交纏,酒杯輕松,微辣的酒馨香滿口,蕭清流湊得近了,目光落在溫畫被酒潤過的唇上幽幽地一黯。
正要傾身過去嘗一嘗那曼妙的滋味,這時,新房門外傳來幾人砸門的聲音。
“喂,師父,天還早呢!別那么急洞房啊,快出來!”
“誒!蕭清流,出來拼酒啊,我今天不把你灌醉了我不姓柳!”
“新郎官,快出來,我們客人都等著你敬酒呢!別急著抱新娘子啊!”
蕭清流扶額:這群人啊。
溫畫忍俊不禁:
“師父,你先去吧,大家都等你呢。”
蕭清流無奈地搖搖頭,將溫畫的手執(zhí)到唇邊吻了一下,若有深意道:“等我。”
溫畫玉般的臉頰如喝醉了似的染了紅暈,蕭清流望在眼中滿是笑意,這才轉身去開門應付門外那群不知趣的家伙。
門打開,蕭清流被門外拿著酒壇子準備灌他的漢子們簇擁著出去了。
正巧,嵐兒乖巧地站在新房門邊,蕭清流忍不住叮囑道:“畫兒,就拜托你照顧了。”
嵐兒頗為閃躲他的目光,只點點頭進了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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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入席,院中的客人都沸騰了。
觥籌交錯,熱烈攀談一個多時辰后,徐父徐母高興是高興但畢竟年紀大了,推辭了一番便往前院中休息去了。
徐家是凡人,親戚自然也都是凡人,因緣巧合之下參與了一次世外人物的成親禮,如歷了一場曼妙的夢境,酒足飯飽之后一個個面帶微笑地告辭。
卓青辦事妥帖,事先安排當地的土地暗中護送各回各家。
接下來仍舊留在院子里的就都是些老熟人了,原本在單純的凡人面前大家都要收斂一些,現(xiàn)在院子里都是自己人,大家立刻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由于新郎新娘都是諸人的師長前輩,大家都心領神會地不去鬧洞房,但是新郎官還是要灌一灌的。
謝老兒身為執(zhí)筆天官,素來要求寶相莊嚴,酒都是沾一沾便罷,但這回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周圍都是群沒大沒小的臭小子、毛丫頭,他也不拘謹,放開了喝,直喝得走路都在打飄兒,平日打理得宜的長須被鈴兒惡作劇似的編成了辮子都不曉得。
此時此刻的謝流年謝天官,抱著只酒壇子樂呵呵地湊到蕭清流面前,豎著一根手指指著自己紅通通的鼻子道:“喂,小清流!快,叫聲岳父來聽聽!你不叫,我閨女就不嫁你啦!”
蕭清流:“......”
凜少和沐風二人不知從哪里搬出數十壇好酒,吆喝道:“今天,師父成親,這樣大喜的日子不慶祝怎么行,來,大家給我敞開肚皮喝!”
“好!”
“喝!”
沐風本就好酒,早就就喝得醉醺醺的,現(xiàn)在更是大著舌頭嚷嚷:“師父,三百年前我就混到了千杯不醉的名號,今天,我一定要把你灌醉,讓你醉的沒辦法洞房,嘿嘿嘿嘿......”
“啊,沐風,你這小子太壞了!哈哈,我也要加入!”柳鈴兒抱著酒壇子殺過來和沐風結成同盟,并且向一位戰(zhàn)友發(fā)出邀請:“子書,我看你酒量不錯,趕緊出來拼酒啊!”
結果大家轉了一圈都沒見到那個一直以蕭清流師姐、以他們師伯自居的膽大包天的包姑娘!
尹歌指著不遠處角落里正一頓狂吐的子書道:“你們說的子書是不是她?”
子書似乎察覺眾人的目光,從角落里抬起頭,一只手摸摸嘴邊,嘿嘿傻笑:“我,我還能喝,等我啊,我馬上來,嘿嘿,尹歌神座,嘿嘿嘿......”
尹歌有些茫然,這個姑娘從婚宴開始就一直圍在他旁邊神座長神座短的,可是他不記得和她很熟啊。
沒一會兒,子書剛晃了兩三步路,又嘔地一聲奔角落里吐了。
鈴兒無語,這個臭丫頭酒醒了之后,想起知道自己在尹歌神座面前吐成這個樣子,不知道會不會羞愧地去撞墻。
晚風似乎被院中的氣氛感染了,暖意醺然,蕭清流放眼望去,這簡直是滿院子的醉鬼在群魔亂舞。
卓青打著酒嗝,將一杯酒遞給蕭清流,大笑道:“師父!老三他們下戰(zhàn)書了,今天這酒您可逃不掉了!”
蕭清流悠悠地將那杯酒一飲而盡,笑道:“你們一個個放馬過來便是。”
一向穩(wěn)重的尹歌也被那熱烈的氣氛感染了,正要加入,只見漆黑的夜空陡然馳過一道仙氣,眾人莫名其妙地抬頭,只見一道人影從空中現(xiàn)行。
尹歌詫然道:“言澹?”
謝老兒已經喝高了趴在桌上昏昏欲睡,見大家都瞧著天上,于是瞇眼將仙氣中的那人打量了許久,猛地看清來人竟然是仙界同僚,謝老兒整個人頓時清醒了,顧不得整理儀容,疑惑地起身,匆匆來到那人面前道:“言澹仙者,你怎么來了?”
言澹是專職在三十三重天的仙官,地位雖然比不上謝老兒,但也是見慣各種大場面的仙官,頗有幾分泰然自若的氣度,見到謝老兒扎成麻花辮的胡子以及紅通通的老臉時也露出半分詫異神色。
言澹展開個有禮數的微笑,朝謝老兒道:“回稟謝天官,天帝陛下派遣小神給尹歌神座傳一份口諭,陛下原本是想將此事交給謝天官您來辦的,可是自從您上次傳旨給溫畫神君至今未回天界復命,陛下以為您遇到了麻煩,所以特地派小神前來為您分憂。”
謝老兒心下一凜,已知天帝陛下這是借言澹的口數落他玩忽職守呢?天帝派他來傳旨的,結果他反而在這里跟人家喝酒唱令,冷風呼呼地吹過,叫謝老兒的酒已經全部嚇醒了,站在一旁面色訕訕。
言澹仙者走到尹歌面前,朝尹歌拜了一拜才道:“尹歌神座,小神代傳天帝陛下口諭,請神座即刻回天界述職。”
即刻便是指立刻啟程,片刻都不得耽誤。
尹歌正色道:“我知道了。”
說著起身向蕭清流辭行。
“師父,徒兒要先行回天界了。”
尹歌身為雷神,身居要職,這次要不是得知蕭清流出事,他也不會匆忙離開天界趕去瀚佛洞,說來,他這次不在職已有好些日子了,公務想必也堆積了不少,責任心強的他立刻決定返回天界。
蕭清流低眉一笑,伸手取過桌邊的酒壺給尹歌倒了一杯酒可惜那酒壺已經沒酒了,一旁的卓青一早會意忙去取酒,蕭清流道:“尹歌,今天是為師的成親之日,你是我門下最看重的弟子,喝為師一杯喜酒再走也不遲。”
這杯酒于情于理尹歌都是要飲的,尹歌欣然就等。
言澹仙官卻上前道:“神座,天帝陛下口諭,不得耽誤。”
“砰”地一聲脆響,眾人一驚,只見蕭清流手里的那只白玉酒杯已經碎成一片齏粉,在晚風中揚去。
蕭清流看向言澹,淺笑如故:“言澹仙官,我只是讓我徒兒飲一杯酒而已,耽誤不了多少時辰吧。”
言澹仙者看到他的眼神,心神不由一震,后脊生出一絲難以言喻的驚懼涼意,但礙于天帝的口諭他又不愿做出退讓,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謝老兒心中感嘆,言澹這孩子畢竟太年輕,太不會察言觀色了,于是將他拉到旁邊,小聲地指點道:“你知道他是誰么,敢這么對他說話?”
言澹被謝老身上的酒氣熏到了,忍著捂鼻子的沖動道:“他是誰啊!”
“他是麒麟神駕!”
言澹聞言,心里抖了三抖,立刻做出恭順狀識趣地退到一邊。
卓青很快將酒取了過來并令準備了一套飲具,蕭清流親自幫尹歌斟酒。
尹歌取了酒,敬師尊道:“師父,徒兒祝您和師娘永結同心。”說罷一飲而盡。
蕭清流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你自己也好生保重,好了,去吧。”
尹歌看著師父的目光多了幾分不舍,他心中不知為何有種不好的預感,此次和師父辭別便再無相見之日了,但他本就是寡言之人,不知該說些什么,訥訥了半晌便淡淡道:“師父,那徒兒告辭了,師娘那里恕我不能去辭行了。”
說完朝蕭清流和眾人拜別后乘云而上。
誰知入了半空竟聽見下方有個姑娘在扯著嗓門喊他:“尹歌神座,神座!等一下!”
尹歌詫異地低頭望去,只見那位子書姑娘正爬到院墻上朝他揮手,院中燈火襯得她那雙眸子流光溢彩像是會說話似的,尹歌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想聽她說了什么。
子書紅著臉,晚風拂面叫她臉上火辣辣的,她腦子還暈著現(xiàn)在好不容易稍微清醒了一點,尹歌走的突然,她還沒有任何心理準備,腦袋里只有一個念頭:
有些話不說她只怕沒機會了!
可千言萬語在喉嚨里翻滾了半晌卻半個字都吐不出,最后,她只憋出了兩個字順帶打了個酒嗝:“再會,嗝兒!”
尹歌不意她說出這樣的話,心頭疑惑,據他所知子書是個凡人而他是神,天上一日人間不知多少年,再會二字只怕是沒可能了。
身旁言澹仙官正小聲地催促他啟程,尹歌想了想對子書點了點頭,說了一個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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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歌離開后,蕭清流的臉色驀地清寒起來,上次他的麒麟神識被第一次喚醒時,他曾去三十三重天和天帝談過,天帝答應過他不會再把尹歌留在天界當做人質,但時至今日,蕭清流不得不承認,天帝仍舊忌憚他!
尹歌被召回天界是天帝給他的警告。
那么,下一個警告就是針對溫畫了。
蕭清流面色淡漠地喝著酒,其他人因為早就喝得爛醉,察覺不出不對勁,只湊一塊兒去又胡鬧玩耍了起來。
謝天官是酒鬼中唯一一個酒醒了的,此刻他正凌亂著胡須坐在蕭清流旁桌的椅子上,見蕭清流只是一杯一杯酒地喝著,冷漠地令人心驚,他遲疑著要不要開口。
“蕭......”
謝老兒剛張嘴,就對上蕭清流幽深的雙眸,謝老兒心頭一悚只覺那雙眼深不可測,令人不寒而栗。
蕭清流看向他道:“謝天官,天帝派你來給畫兒傳達什么旨意?”
謝流年想笑一笑,可是被蕭清流那寒潭般的眼睛盯著,他半點笑不出來,他摸著懷中的天帝圣旨,遲疑了片刻,目光輕輕顫了顫,像是做了什么決定似的,驀地他將手收回,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一副老眼昏花的德行:“哎呀,老朽今天喝了太多酒,整個人都糊涂了,不行不行了,老骨頭不行了,我要去好好睡一覺。”
說著轉身排開眾人走了出去。
蕭清流將手中的酒杯輕輕放下,開口道:“謝老,可以么?”
謝老晃晃悠悠的腳步停了停,聲音堅定:
“花好月圓的日子,小老兒我不是那種煞風景的人,何況神君喚我一聲爹,我這便宜爹還沒做過癮呢!”
謝老兒再沒有回頭,只仿佛喝醉了似的,朝身后搖搖手道:“晚了一天罷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蕭清流一怔,向著他的背影輕輕說了兩個字:“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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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后,院子里的酒鬼們終于都安靜了下來,還剩下一個凜少跟只猴兒似的上躥下跳,拿著只酒壇子鬼吼鬼叫著自己還可以再戰(zhàn)三千杯。
不過下一刻,他就咕咚一聲從桌子上栽倒下去,整個人橫在椅子上前后晃蕩。
蕭清流好笑地將他從椅子上拽起來,凜少打了個嗝,撲面而來的酒氣讓蕭清流不由皺眉。
正要將他的酒壇子扔掉,凜少卻不依不饒地搶了回去寶貝似的不準人動,還一個人東倒西歪地手舞足蹈,蕭清流嘆了口氣打算不管他了,凜少卻迷蒙著醉眼,猛地蹦到了他的面前,報喜童子似的笑容可掬地作揖:“師父,恭喜您今日小登科!”
蕭清流笑道:“多謝多謝,好了,快去休息吧。”
凜少沒理他,繼續(xù)道:“師父,您今天成親,老四還有小錚都沒參加,下回見到了他們恐怕要把我嘮叨死。”
蕭清流道:“他們現(xiàn)在有要務在身,只能委屈他們了。”
“師父,看你這話說的,”凜少把頭詭異地歪在脖子上眼神嫌棄,“這要務還不是您老人家安排的,話說您當時怎么想的啊,故弄玄虛地把哥幾個扔到天涯海角,老五到現(xiàn)在還不能回家,我想想都替他心酸。”
蕭清流看他明明爛醉如泥的鬼樣子,說出的話卻條理分明,也不知是真醉還是假醉,默了默他道:“因為安排這些事的人不是我,是鬼月姝。”
“誒?鬼月姝!”凜少嚇得連打了好幾個響嗝,又小心翼翼地道:“是哪一個?”
“上闋鬼月姝。”
凜少捂著心口一副魂被嚇飛的樣子,片刻,他哆嗦地盤腿坐下,好奇地問道:“可是,可是......”
蕭清流坐在他身邊,眸光幽幽地,唇角勾著奇異的笑,慢慢地開口:“很多很多年以前,我發(fā)現(xiàn)自己在碧落一個陌生的角落醒來,那時的我不知我從何處來,是什么人,為什么會在這個地方,我在碧落游蕩試圖找回自己失去的東西,那時我還不知道我有兩顆心,一顆叫麒麟,一顆叫鬼月姝。”
凜少哇了一聲。
蕭清流笑了笑道:“當時麒麟受了極重的創(chuàng)傷瀕臨死去,但是有人用鬼月姝救了麒麟。”
凜少費神思索了片刻道:“我記得麒麟和鬼月姝是宿敵來著,怎么會救他呢?”
“因為他們是宿命的對手,但同時也會因為對方此消彼長,相克相生,相互制衡,相互圓融,只要有鬼月姝在,麒麟就不會死,反之亦然。”
“哦,”凜少受教般點點頭,又問道,“那后來呢?”
“后來,在麒麟恢復期間我這副身體就暫時成了鬼月姝的宿主。曾經,鬼月姝為了自保設下過一個萬無一失的棋局,可是中途他的宿主被迫換成了我,讓他的計劃全被打亂,為了讓這個計劃重新回到正軌,他收養(yǎng)了一個孩子叫做尹歌。”
“尹歌,這個名字好耳熟哦,誒,這不是我大師兄的名字么?對了,說了半天話,你是誰啊?”
蕭清流笑著提醒他:“我是你師父。”
凜少哦了一聲。
蕭清流繼續(xù)道:“接著鬼月姝收養(yǎng)了第二個孩子叫卓青。”
凜少搖頭晃腦地插嘴道:“師父,你收養(yǎng)二師兄了啊,那什么時候輪到我啊。”
蕭清流沒有理會他只道:“但鬼月姝沒想到的事,麒麟恢復地太快了,很快麒麟痊愈重新將我的身體控制權奪了回去,而我也恢復了在桃源圣境的記憶,我想起我有個妻子叫溫畫,可是我卻不知道她在何方,我弄丟了她。”
“你沒丟呢,小師娘后來自己跑到青麓山來了!”凜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蕭清流笑道:“這時鬼月姝知道事情可能會不妙,所以他事先準備好安排好一切,直到我開創(chuàng)了青麓山,收了六個好徒弟,直到畫兒拜入青麓山,直到畫兒在東海與魔族作戰(zhàn)失去行蹤,我出去找她,那些信件才在這個契機被安排一一送到了你們手中。”
“卓青去了極地天玄等天絕鬼月姝,老四去了蜃樓等七殺,老六在人間和蒼痕相遇......”
“那我呢?”凜少指著自己。
“你是紫月鬼月姝送上門的啊。”
“哦,誒,不對啊,師父,你還有一個沒說,老五,重影師弟,你不能把他忘了啊!話說,小錚的追蹤術那么高明,就是找不到老五,嘖嘖嘖,藏得真夠深的。”
蕭清流淡淡一笑:“因為重影在洛瑤仙境,以小錚的修為還追蹤不到那座仙境里。”
凜少疑惑了:“洛瑤仙境......上闋鬼月姝安排他去那里干嘛?”
按理來說,鬼月姝對那種至純至凈的仙境是避之不及的。
“那里有一道被人毀掉的仙脈,老五在修復它。這是一項復雜的任務,你們師兄弟中就屬他最有耐心,所以就交給他了。”
凜少腦子反應極快:“是子書家那個仙族吧。”
蕭清流望著天際的星光,像是想到了什么極久遠的事,輕輕嗯了一聲。
“師父,你告訴我,上闋鬼月姝是不是已經死了,就是再也不會出現(xiàn)的那種。”
“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
驀地,凜少猛地抬起頭,一雙眼亮地驚人,“師父,你現(xiàn)在是麒麟還是上闋鬼月姝?”
“你說呢?”蕭清流笑著還是這句話。
凜少卻沒有回答,他臉色一白,猛地在地上一陣狂吐,吐完梗著脖子往后一仰,四肢攤成一個大字,呼哧呼哧地睡了。
蕭清流幽幽一笑:“醉了也好。”
......
新房的門窗上都貼著那俗氣卻又令人心潮澎湃的大紅喜字,溫暖的燭光從里透出來,他知道房中有人在等他。
有她在的地方,就是歸宿。
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寧與閑適。
蕭清流走過去,正見嵐兒從房中出來。
見到他時,嵐兒稍稍地一愣,隨即笑道:“清流上仙你來啦。”
“嗯,畫兒呢?”
“姐姐在里面等你呢。”
他笑道:“外面的那群人大部分都喝醉了,有勞你照看了。”
嵐兒看了眼外頭那群家伙的醉相,莞爾道:“我知道啦。”
蕭清流點了點頭正要推門而進,忽聽身后嵐兒帶著些許遲疑的聲音:“清流上仙,我有一件事想請教你......”
他轉身道:“怎么了?”
“清流上仙,你,你......”嵐兒低著頭揪著自己的衣角,似乎掙扎許久,片刻,她抬起頭直視著蕭清流的雙眼,聲音清晰而堅定,“你不是麒麟,是么?”
蕭清流微微一笑,左眼瞳仁泛起一星幽幽的藍:“為什么這么說?你是碧禪溪仙族,神力說來和我的麒麟算是同宗,我的麒麟之力你感應不到么?”
嵐兒攥緊衣角,身子在幾不可察地顫抖:“正是因為我來自碧禪溪,我才可以感覺到......麒麟的神力和從前不一樣了。”
“哪里不一樣?”
蕭清流的聲音像是在誘導她說出下面的話,嵐兒輕輕吸了口氣,開口道:“像是有別的力量摻雜在里面,很可怕,很詭異......就像是鬼月......”
誰知下一刻,蕭清流的手輕輕在她腦門上輕輕一拍阻止了她接下去要說的話,嵐兒詫然地望著他。
蕭清流看著她,修長的食指豎在唇邊,輕輕噓了一聲道:“到此為止就可以了。”
他微微一笑,轉身進了新房。
******
溫畫坐在房中梳理著自己柔軟的長發(fā),她已卸去臉上的妝容露出原本清麗的容顏,見他進來,笑道:“他們呢?”
“都醉的不省人事了。”
他笑著走過去從身后將她抱進懷中,與她耳鬢廝磨,極盡溫存。
她將梳子放下在他懷中轉身,纖長的手指替他寬衣解帶。
他貼著她的耳側道:“剛才嵐兒說的話你可聽見了?”
她輕聲道:“聽見了。”
“你沒有什么要問我的么?”
“問什么?”她仰起頭輕輕吻著他的下頜,一只手探進他的里衫,摸著他的胸口道:“問上闋鬼月姝是不是在這里?”
他嘆息:“你都知道了。”
她道:“桃源圣境之后,上闋便離開了我,而那時同樣離開我的還有你,我心中一直這般猜想過只是不敢確定。”
直到海市蜃樓里,莫云轉達的那句話讓她有了某種領悟:
麒麟已往生,然,依仗奪天神力生還,他不是活人不是死人,是活死人。
那時她已有了一個模糊的答案。
他道:“你會怕我么?”
她笑了:“我喜歡的是蕭清流,我的夫君是蕭清流,無關麒麟,無關鬼月姝,僅此而已。”
他吻著她的發(fā)輕嘆:“你救了我。”
她輕輕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我很慶幸當年我能救你。”
他低眉一笑,將她攔腰抱起,走進那軟紅羅帳......
作者有話要說: 單身汪拒絕開車,前一次開車給我造成了難以修復的心靈創(chuàng)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