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大奸大惡之人,表面上越是瞧不出的。若是滿臉兇相,別人一見便要提防,哪里還能做出真正的惡事?
我本來以為只有男人才會自我陶醉,哪知女人自我陶醉起來,比男人還要厲害得多。
世上沒有一個人會承認自己是不敢的,這“不愿”兩字,正是“不敢”的最好托詞。
女人的心事最難猜測,誰若花工夫去猜女人的心事,他不是呆子,就是瘋子。
無論是誰,要學另一省的方言,那些罵人的話,總是學得最快的。
一個完全沒有痛苦的人,又怎能真正領略到歡樂的滋味?!
女孩子都奇怪得很,最老實的女孩子,有時也會使詐,最奸詐的女孩子,有時卻也會像只呆鳥。
一個人若無論在什么情況下都睡得著,這人真是非常有福氣。
奇怪,很多人都認為用兩個臭錢就可以贖罪,這想法豈非太可笑了么?若是真的如此,天堂上豈非都是有錢人,窮人難道都要下地獄?!
“這世上有頭腦的女孩子,已越來越少了,而且有些人就算有頭腦,卻偏偏懶得去用它,她們總認為只要有張漂亮的臉就夠了。”
“但這卻只能怪男人。”
“哦?”
“只因男人都不喜歡有頭腦的女孩子,他們都生怕女孩子比自己強,所以越聰明的女孩子,就越是要裝得愚笨軟弱,男人既然天生就覺得自己比女人強,喜歡保護女人,女人為何不讓他們多傷些腦筋,多吃些苦。”
“女人天生就能了解男人的,但男人卻永遠不會了解女人。”
“這話倒的確不錯,一個男人若自以為了解女人,他受苦的日子就不遠了。”
女人聲音喊得越大,說的往往越不是真話。
一個人做的事若都已在別人意料之中,他活著豈非也和死了差不多。
這就是大多數男人的毛病,就算是條母豬,假如有兩個男人同時搶著要她,那么這母豬全身上下每個地方都會變得漂亮起來,但其中假如有一個男人忽然棄權了,另一個男人立刻就會恍然大悟:“原來她是條母豬,只不過是條母豬。”
——《絕代雙驕》
我只聽過人說虎狼惡毒,卻從未聽過虎狼說人惡毒,其實虎狼只是為了生存才傷人,人卻可以不為什么就殺人,而且據我所知,人殺死的人,要比虎狼傷害的人多得多了。
和賭鬼賭錢時弄鬼,在酒鬼杯中下毒,當著自己的老婆說別的女人漂亮——無論誰做了這三件事,都一定會后悔的。
酒之一物,真奇妙,你越不想喝醉的時候,醉得越快,到了想喝醉的時候,反而醉不了。
世人眼中的小人,固然未必全都是小人,世人眼中的君子,又有幾個是真君子呢?
只見四面的人越擠越多,大家心里雖害怕,但還是想瞧個究竟——有許多女人到菜場去,本就并非完全是為了買賣,也是為了去和別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婦磕磕牙、聊聊天,交換交換彼此家里的秘密,瞧瞧別人的熱鬧。
在菜場里,肉案總是在比較干凈的一角,那些手里拿著刀的屠夫,臉上也總是帶著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因為他們覺得只有自己賣的才是“真貨”,到這里來的主顧總比那些只買青菜豆腐的人“高檔”些。
這種情況正好像“正工青衣”永遠瞧不起花旦,“紅倌人”永遠瞧不起土娼,卻忘了自己“出賣”的和別人并沒有什么兩樣。
一個人生下來,并不是為了要死的!
就算到了非死不可的時候,也要奮斗求生!
老天怕你渴,就給你水喝;怕你餓,就生出果實糧實讓你充饑;怕你冷,就生出棉麻讓你御寒。
老天為你做的事可真不少,你為老天做過什么?
男人追不到一個女人時,總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說自己和那女人有了某種特別的交情,聊以泄憤,也聊以解嘲。
這是大多數男人都有的劣根性,實在很可憐,也很可笑。
要忘記別人的恩惠仿佛很容易,但若要忘記別人的仇恨就太困難了,所以這世上的愁苦總是多于歡樂。
一個人若想別人對他生出好感,最好的法子就是先讓別人知道他很喜歡自己。
一個人為了自己要活著而忍受痛苦,并不太困難。
一個人若為了要讓別人活著而忍受痛苦,就不是件容易事了。
這麻子一定是一個有頭有臉的傭人。
因為普通的小傭人,絕不會像這樣趾高氣揚的——若不是傭人,也不會如此趾高氣揚了。
瓶子里沒有醋,固然不會響,若是裝滿了醋,也搖不響的,只有半瓶子醋才會晃蕩。
美麗的事物往往就如同曇花,一現即逝,誰若想勉強保留它,換來的往往只有痛苦和不幸。
這世上能在美麗的女人面前說“不”字的男人已不多,女人若是說要死的時候,能拒絕她的男人只怕就連一個都沒有了。
每個練武的人,武功練到巔峰時,都會覺得很寂寞,因為到了那時,他就很難再找到一個真正的對手。
所以有人不惜“求敗”,因為他覺得只要能遇著一個真正的對手,縱然敗了,也是愉快的。
一個最可靠的朋友,固然往往會是你最可怕的仇敵,但一個可怕的對手,往往也會是你最知心的朋友。
因為有資格做你對手的人,才有資格做你的知己。
因為只有這種人才能了解你。
朋友間能互相尊敬,固然可貴,但仇敵間的敬意卻往往更難得,也更令人感動。
只可惜這種情感永遠是別人最難了解的!
也許就因為它難以了解,所以才更彌足珍貴。
世上只有兩件事最令他頭疼。
第一件就是吃飯時忽然發現滿桌的人都是不喝酒的。
第二件就是忽然遇著個多嘴的女人。
這第二件事往往比第一件更令他頭疼十倍。
女人為什么總是要傷害愛她的人?
這也許是因為她只能傷害愛她的人,你若不愛她,怎么會被她傷害?……你若不愛她,她無論做什么事,你根本都不會放在心上。
其實絕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真的了解女人。若有誰認為自己很了解女人,他吃的苦頭一定比別人更大。
其實女人是生來被人愛的,而不是被人尊敬的。男人若對一個根本不值得尊敬的女人尊敬,換來的一定是痛苦和煩惱。
男人們常嘲笑女人們的氣量小,其實男人自己的氣量也未必就比女人大多少,而且遠比女人自私得多。
他們就算有了一萬個女人,卻還是希望這一萬個女人都只有他一個男人;他就算早已不喜歡那女人,卻還是希望那女人永遠只喜歡他。
男人都喜歡聽話的女人,男人若是開始喜歡一個女人時,就會不知不覺聽那女人的話了。
要恭維一個人,一定要恭維得既不肉麻,也不過分,而且正搔著對方的癢處,這樣才算恭維得到家。
你若要別人關心你,就得先要他知道你在關心他。
人們對自己不懂的事,總會覺得有些害怕的。
癡并不可笑,因為唯有至情的人,才能學得會這“癡”字。
無論誰想學會這“癡”字,都不是件易事,因為“癡”和“呆”不同,只有癡于劍的人,才能練成精妙的劍法;只有癡于情的人,才能得到別人的真情。這些事,不癡的人是不會懂的。
一個人活到四五十歲時,就會懂得性命畢竟要比面子可貴得多。
若有人說:“生命固可貴,愛情價更高”,這話一定是年輕小伙子說出來的。
說這話的人一定活不到五十歲。
孩子拼命想裝成大人的模樣,老人拼命想讓別人覺得他孩子氣——這也是人類許多無可奈何的悲哀之一。
一個人若是太聰明了,知道的事太多,也許慢慢就會變成瘋子。
因為到了那種時候,他就會覺得做了瘋子就會變得快樂些,所以有些人最大的痛苦就是他明明想做瘋子,卻做不到。
做了得意事的人得不到別人夸贊,就好像穿了最得意的衣服的女人去會見情人時,她的情人連瞧都沒有瞧她衣服一眼。
“利器?……憑你這種人也配談論利器?”
“能殺人的,就是利器,否則,縱是干將莫邪,到了你這種人手上,也就算不得利器了。”
英雄也許只有一點是相同的——無論要做哪種英雄,都不是件好受的事。
有些事你縱然拒絕去想,卻是時時刻刻都要想起,人,永遠都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這也是人生的許多種痛苦之一。
人生中的確有很多事完全不公道。
譬如說,有些人一生都很善良,只不幸做借了一件事,這件事往往就會令他抱恨終生,非但別人不能原諒他,他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
你若是個聰明人,以后也千萬莫要當面揭穿女人的謊話,因為你就算揭穿了,她也會有很好的解釋;你就算不相信她的解釋,她還是絕不會承認自己說謊。
所以,你若遇見了一個會說謊的女人,最好的法子,是故意裝作完全相信她,否則你就是在自找苦吃。
只有鮮血才能激發人原始的獸性——情欲和仇恨,別的東西或許也能,但卻絕沒有鮮血如此直接。
看來雖然只是隨隨便便的站在那里,全身上下每一處看來仿佛都是空門。
但空門太多,反而變成了沒有空門。
他整個人似已變成了一片空靈。
這“空靈”二字,也正是武學中最高的境界。
暈厥,其實也是上天賜給人類的許多種恩惠之一,人們在遇著自己不愿做,不愿說,不愿聽的事時,往往就會以“暈厥”這種方法來逃避。
沉默,通常只代表兩種意思——默認和抗議。
一個人覺得寂寞的時候,就表示他正在渴望著友情。怎奈真摯的友情并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學做生意最大的學問就是要懂得如何欠帳。
這世上大多數人本就是為了別人而活著的——有些是為了自己所愛的人,也有些是為了自己所恨的人——這兩種人都同樣痛苦。
這世上真正快樂的人本就不多。
有感情,才有生命;有生命,才有靈氣,才有變化。
大多數人,都要看到那樣東西,才肯承認它的價值,卻不知看不見的東西,價值遠比能看得見的高出甚多。
“禪宗傳道時,五祖口念佛偈:‘身如菩堤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不使留塵埃。’這已經是很高深的佛理了。”
“這道理正如‘環即是我,我即是環’,要練到這一地步,已不容易。”
“但六祖惠能說的更妙:‘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所以他才承繼了禪宗的道統。”
“不錯,這才真正是禪的妙諦,到了這一步才真正是仙佛的境界。”
“這么說來,武學的真諦,豈非和禪宗一樣?”
“普天之下,萬事萬物,到了巔峰時,道理本就全差不多。”
“所以無論做什么事,都要做到‘無人無我,物我兩忘’時,才能真正到達化境,到達巔峰。”
“正是如此。”
世上大多數人都有這么一張面具的,平時雖然看不到它,但到了必要時,就會將這張面具戴起來。
有人是為了要隱藏自己的悲哀,有人是為了要隱藏自己的憤怒,有人是迫不得已、不得不笑臉迎人,有人是為了要叫別人怕他。
也有人是為了要隱藏自己的恐懼!
死,并不痛苦,痛苦的是等死的時候。
大多數人都有幾張不同的臉,他們若要變臉時,就好像戲子在換面具,甚至比換面具還要簡單。
面具換得多了,漸漸就將會忘記自己本來是什么樣的一張臉。
面具戴得久了,就再也不愿拿下來。
因為他們已發覺,面具越多,吃的虧就越少。
幸好還有些人沒有面具,只有一張臉,他自己的臉!
無論他們遇著什么事,吃了多少虧,這張臉都永遠不會改變!
他們死也不愿改變自己的本色!男兒的本色!
男人的本色!
世上若沒有這樣的人,人生真的就好像是一出戲了。
那么,這世界也就不知會變成什么樣子。
你對一個人思念的次數少了些時,并不表示你已忘了他,只不過是因為這相思已入骨。
女人若要做一件事,最好的法子,就是讓她去做,她自己很快就會覺得這件事并不如想像中那么有趣的。
因為女人無論對什么事的興趣都不會保持得很久,但你若不讓她去做,她的興趣反而會更濃厚。
這也許就是女人最大的毛病,千百年前的女人就有這種毛病,千百年后的女人也必將有這種毛病。
奇怪的是男人對女人已研究了這么多年,但能了解女人這種毛病的男人,卻偏偏還是不太多。
最會說話的人,往往也就是不說話的人。
只可惜這道理也很少有人明白。
“難怪聰明的男人都不愿找女人賭錢,原來就因為你們這種女人,無論賭什么都要想出法子來賴皮。
“跟男人賴皮,本來就是女人的特權,不懂得利用這種特權的女人,不是丑八怪,就是個呆子。”
看來“決斗”的確是男人的專利。
因為決斗時只能用手,絕不能用嘴——無論誰若話說得太多了,勇氣和斗志都會漸漸消失的。
無論在什么地方,你看到兩個人打架時若先嚕哩嚕蘇吵了起來,那場架就一定打不起來了。
而女人卻偏偏大多是“君子”,都很懂得“動口不動手”這道理。
“女人就是女人”。
男女雖平等,但世上卻偏偏有些事是女人不能做,也做不出的。
女人若一定想做出這些事,不是“自不量力”就是“自討無趣”。
“女人就是女人”。
這道理是誰也駁不倒的。
無論多聰明的人,心里若有些畏懼,也會變笨的。
所以你若想擊倒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自己心里先覺得恐懼,那么用不著你出手, 他自己就先將自己擊倒。 一個人最欣賞的人,本就必定是和他自己同樣的人。因為每個人都一定很欣賞自己。
有人說:人性本善。也有人說:人性本惡。在我看來,人性本無善惡,一個人是善是惡,都是后天的影響。
世上最難了解的,就是人心和人性,人性的復雜,遠在天下任何一種武功之上。
但你若不能了解人性,武功也就永遠無法達到巔峰,因為無論什么事,都是和人性息息相關的,武功也不例外。
一個人要爬起來很難,要跌下去卻很容易。
良藥苦口,毒藥卻往往是甜的。
世界上的事就這么奇怪——最可怕、最丑惡的東西,在某一剎那間看來,往往比什么都美麗,比什么都可愛。
所以殺人的劍光分外明亮,剛流出的血總是分外鮮艷。
所以有人說:“美,只不過是一瞬間的感覺,只有真實才是永恒的。”
“真實”,絕不會有美。
殺人的利劍也和菜刀一樣,同樣是鐵,問題只在你看得夠不夠深遠,夠不夠透徹。
你若想女人替你保守秘密,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永遠莫要跟她提起這件事,一個字都不能提。
一個女人若不再將你當做“別人”,那就表示她已跟定了你,你就算像馬一樣長了四條腿,也休想再能跑得了。
歡樂就像是個聚寶盆,你分給別人的越多,自己所得的也越多。
痛苦也一樣。
你若想要別人來分擔你的痛苦,反而會痛苦得更深。
泥濘也有泥濘的可愛之處——它默默忍受著你的踐踏,還以它的潮濕和柔軟來保護你的腳。世上有些人豈非也正和泥濘一樣?他們一直在忍受著別人的侮辱和輕蔑,但他們卻從無怨言,從不反擊……
這世上若沒有泥濘,種子又怎會發芽?樹木又怎會生根?
他們不怨,不恨,就因為他們很了解自己的價值和貴重。
一個人的武功若是到了巔峰,心里就會產生一種恐懼,生怕別人會趕上他,生怕自己會退步,到了這種時候,他往往會想法子逃避,什么事都不敢去做。
越不去做,就漸漸會變得真的不能做了,有些人就會忽然歸隱,有些人甚至會變得自暴自棄,甚至一死了之……自古以來,這樣的例子已有很多,除非他真的能超然物外,做到“太上忘情”的地步,對世上所有的一切事都不再關心。
你若是多加注意,就會發覺一個女人死的時候,身上最后僵硬的一個地方就是她的舌頭。這只因女人舌頭上的肌肉永遠都比其它任何地方靈敏得多。
“忽然想通了”,這五個字說來簡單,要做到可真不容易。
我佛如來在菩堤樹下得道,就因為他“忽然想通了”。
達摩祖師面壁十八年,才總算“忽然想通了”。
無論什么事,你只要能“忽然想通了”,你就不會有煩惱,但達到這地步之前,你一定已不知道有過多少煩惱。
人,的確很奇怪。
他們往往會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去搶奪某樣東西,甚至不惜拼命,但等到這樣東西真的出現時,他們卻又往往會不認得,往往會看不見。
這是人類的愚昧?還是聰明?
生命原是平等的,尤其是在死的面前,人人都平等,但有些人卻偏偏要等到最后結局時才懂得這道理。
一個人的心若已死,只有兩種力量才能令他再生。
一種是愛,一種是恨。
勝利和成功并不能令人真的滿足,也不能令人真的快樂。
真正的快樂是在你正向上奮斗的時候。
你只要經歷過這種快樂,你就沒有白活。
人活著,就要有理想,有目的,就要不顧一切去奮斗,至于奮斗的結果是不是成功?是不是快樂?他們并沒有放在心上。
有些人也許會認為這種人傻,但世上若沒有這種人,這世界早就不知變成什么樣子了。
一個人的身世并不重要——人既不是狗,也不是馬,一定要“名種”的才好。
一個人要成為怎樣的人,全都要看他自己。
這才是最重要的。
一個男人若要請人喝喜酒,那就表示他一輩子都得慢慢地來付這筆帳。
“畫蛇添足”不但是多余的,而且愚蠢得可笑。
但世人大多煩惱,豈非就因為笑得太少?
笑,就像是香水,不但能令自己芬芳,也能令別人快樂。
你若能令別人笑一笑,縱然做做愚蠢的事又何妨?
——《多情劍客無情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