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馬遜河從南美洲安第斯山脈走來,一路向東,浩浩蕩蕩匯入大西洋。這條地球上流量最大、流域最廣的大河,其流域占到了南美洲面積的40%,不但造就了世界上最大的亞馬遜平原,也造就了世界聞名的熱帶雨林風光。
此時此刻,安東尼奧的船員兄弟們絲毫沒有欣賞風光的心情,他們個個被五花大綁,整整一天一夜水米未進了。
“媽媽,我餓……”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伏在媽媽身上,無力地說。女人努力挪動身體,向看押他們的毒販哀求:“求求你們,給孩子一點吃的吧。”
女人是二副席爾瓦的妻子,小男孩是他疼愛的獨子。此時不能動彈的席爾瓦正在痛苦自責:為什么每次出航都要帶上家眷?天知道會遇上這種事……如果能換來女人、孩子的平安,他立刻死了都心甘情愿。
安東尼奧的十多艘商船一字排開,靜靜停泊在亞馬遜河的暮色中,數(shù)噸重的巨錨皆拋入河底,將船牢牢固定在近岸淺水處。領航船的甲板上,毒販們一邊在爐子上烤肉,一邊享用從艙底搜出的甘蔗酒。形似惡鬼般的戈吉奧大口嚼著烤肉,然后足足灌了半瓶美味的甘蔗酒,滿意地長出一口氣,對女人獰笑:“一天不吃喝不會死的,只要你們的船長籌到了錢,想吃什么都可以,哈哈!”
“你這壞蛋,打死你!”未被捆綁的小男孩不知在哪里摸到兩枚腐臭的雞蛋,結結實實扔到了戈吉奧臉上!戈吉奧完全沒有防備,惡臭的蛋液流了滿臉。
席爾瓦和女人同聲驚呼,他們知道兒子闖了大禍。
戈吉奧抹了一把臉上的污物,一把拎起小男孩,咬牙切齒:“小畜生,老子正發(fā)愁先殺哪一個…好,就先殺你這小兔崽子!”
席爾瓦嘶聲大叫:“還沒到你規(guī)定的時間,你不能言而無信!”
戈吉奧一愣,抬腕看表,“現(xiàn)在是晚上七點整,好吧——”,他把小男孩扔給一個手下,說:“把這小子看緊了,別讓他亂跑。再過二十分鐘見不到錢,先殺了這小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女人垂著頭默默啜泣,嘴里不停念叨:“上帝保佑,上帝保佑……”席爾瓦雙腿被捆綁得早已麻木,上半身不由自主顫抖不停,心想我是造了什么孽,為什么這樣悲慘的事會發(fā)生在可愛的兒子身上?
“時間到了,安東尼奧你怎么說?”戈吉奧的聲音如喪鐘一樣,立時揪住了席爾瓦和女人的心。
同樣被捆綁的老船長一哆嗦,趕緊道:“我的兩個兒子已在盡力籌錢……千萬…千萬別再殺人了!”
戈吉奧打了一個電話,掛斷后片刻,忽然大聲獰笑。席爾瓦和女人的心開始往下沉。
“安東尼奧,兩位公子好大的膽子……卓柯先生的帳戶上,竟然一分錢也沒見到!”
戈吉奧手上已多了一支精致的黑色小手槍,這是一款前蘇聯(lián)制造的馬卡洛夫手槍,因常為中級以上軍官佩戴,又叫做“校官手槍”。這種槍已在全球軍隊中退役多年,喜歡自抬身份的戈吉奧仍然弄了一支——昨天,桑托斯父子正是死在這支槍下。
席爾瓦和女人嘶聲慘叫,天上地下,還有人能救他們的孩子嗎?
戈吉奧獰笑著,舉槍瞄準小男孩。就在此時,三人同時聽到一個聲音。
“你敢開槍,我就要你的命!”
說的是英語,戈吉奧聽得懂。然后他眼前一花,發(fā)現(xiàn)船頭多了一個人——一個陌生的年輕人,亞洲面孔,赤手空拳,冷冷看著他。
“他是誰?他如何上船的?”戈吉奧后背出了一陣冷汗。
不僅戈吉奧,他的諸多手下,被綁的眾多船員,沒有一個人知道此人是怎樣上船的。
15分鐘前,史曉峰終于發(fā)現(xiàn)了這一切。他制服了船上的毒販,逼著其中一人駕駛快艇悄悄接近領航船。離船體很近了,他點了毒販的穴位,雙腳一頓騰空而起,在一口氣將盡身體即將下墜之際,左腳踢在船身再次借力而起,輕輕巧巧落在船頭。他沒練過輕功,此時體內(nèi)真氣充盈,身輕如燕,這縱身一躍居然有幾分天殘老人的風范。
“你剛才說什么?”戈吉奧下意識用英語問了一句。
史曉峰看著戈吉奧,一字一句道:“我再說一遍——你敢開槍,我就要你的命!”
戈吉奧忽然縱聲狂笑。他笑,不僅是因為憤怒,更是為了掩飾心中的恐懼。
沒錯,是恐懼,戈吉奧生平第一次感覺到的恐懼。
戈吉奧生性兇殘,18歲就被人叫作“屠夫”,其實當時他并未殺過一個人。他的少年和青年時期幾乎都是在監(jiān)獄度過,26歲殺死兩個獄警后成功越獄。此后干過走私、綁架、暗殺、販毒,直到遇上了毒梟卓柯,從此死心塌地甘為趨馳。他對人從無憐憫之心,出手幾乎從不留活口。他更不知“恐懼”為何物,當年在監(jiān)獄聽到死刑判決時,遭遇緝毒警察團團圍困時,與黑幫火拼身陷重圍時,他都從未有過絲毫的恐懼——但此時此刻,他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
戈吉奧為自己的恐懼感到憤怒,他做了個手勢,6個毒販同時開槍!
史曉峰身形展動,在白駒過隙、間不容發(fā)之際,竟然將6支槍射出的子彈全部避過。
開槍的毒販怔住,史曉峰已打倒兩人,并奪下他們手中的槍。可他從未開過槍,連保險怎么打開都不知道。戈吉奧大喝一聲,又有十幾支槍瞄準了他。
史曉峰就地一滾,竟然使出傳說中的“地趟拳”,同時將奪下的步槍當冷兵器使,卻又是“地趟刀”的把式。剎那間毒販紛紛倒地,史曉峰出手如風,只聽哀嚎聲不絕于耳。
史曉峰知道這些毒販極為兇殘,船上眾人能否活命全系于自己一身,因此出手絕不留情,什么分筋錯骨手、泰拳中最兇狠的招數(shù)全使了出來……片刻間甲板上躺倒一片,戈吉奧手下的毒販已被打倒十之七八,有的筋斷骨折,有的狂噴鮮血,有的被點中死穴。
被捆綁的眾船員又驚又喜,安東尼奧更是激動萬分,他做夢也想不到中國朋友有這樣的身手,他開始后悔為什么沒將史曉峰留在領航船上。
一種可怕的機械轉動聲傳出,高處的六管火神炮緩緩對準史曉峰。安東尼奧嘶聲大叫:“史兄弟當心!”
不用提醒史曉峰也知道這東西的可怕,他脫手一揚,兩道白光飛出,立時聽到操控六管火神炮的兩個毒販慘叫,手背上鮮血淋漓——一人手背插了一柄餐刀,另一人手背插了一柄叉子。
“暗器”是史曉峰在船上用餐的餐具,離船時順手帶上,果真派上了用場。他并未學過暗器手法,但喝下天珠神水后手勁、眼力都遠遠超出常人,這一出手竟不亞于一位暗器高手。
安東尼奧在戈吉奧淫威之下嚇破了膽,做了一天一夜“沉默的羔羊”,此刻終于爆發(fā)出血性,竭力大叫:“史兄弟,后面船上還有他們的人,你一個對付不了這么多!你要先制服那個刀疤臉,他是毒販的首腦,桑托斯就是被他殺死的!”
史曉峰看著血泊中桑托斯的尸體,想起在葡萄牙他如何殷勤招待自己,心中難過、憤怒之極,怒吼一聲奔向戈吉奧。
戈吉奧奪過身邊心腹手中的一支調(diào)成點射狀態(tài)的AK47,瞄準史曉峰發(fā)射。AK47多年前已名揚全球,史曉峰早聽說過其大名,也清楚被這種槍射中后會有怎樣恐怖的后果。他不敢有絲毫大意,騰挪閃避,竭盡全力。
AK47連續(xù)發(fā)射精度較低,點射威力巨大,但連發(fā)兩槍之間有時間延遲——這延遲雖只是一瞬間,對史曉峰已足夠了。戈吉奧眼前一花,敵人已到身前。
戈吉奧決斷極快,立即拋下AK47一拳擊出。
他足足高出史曉峰一個頭,這一拳正對準了史曉峰的面門。史曉峰避開這一拳,立即還擊。兩人近身肉搏,后船增援的販子不敢開槍。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靜觀二人生死相搏——這兩人的決斗結果,將決定雙方的最終命運。
戈吉奧不愧是卓柯手下第一悍將,出拳之迅捷兇狠竟不在倫敦地下拳王鮑比之下。但交手十幾個回合后,只聽到他不斷地憤怒吼叫,卻聽不到他的對手發(fā)出任何聲音——誰更占優(yōu)勢,內(nèi)行人已經(jīng)看出來了。
史曉峰以“金蛇盤身式”將戈吉奧龐大的身軀放倒,一輪重拳連續(xù)擊出。戈吉奧眉骨破裂,眼眶出血,嘴里發(fā)出野獸一樣凄厲的嘶吼。他摸出藏在靴筒中的一柄匕首,要做垂死的掙扎。
史曉峰雙臂抱緊那張恐怖的刀疤臉,大叫:“桑托斯,我為你報仇!”——伴隨一聲振聾發(fā)聵的怒吼,戈吉奧的頸骨竟被他生生拗斷!
19時39分,毒販戈吉奧斃命!
他的手軟軟垂下,匕首還未刺出便落在甲板上。